第24章 鐵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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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風澗營地的日子,枯燥而壓抑。每日天未亮,刺耳的銅鑼聲便會劃破峽穀的沉寂,催促著征調來的弟子們起身勞作。丁琦所在的搬運組,任務最為繁重險惡將開采自峽穀邊緣堅硬如鐵的“墨鐵木”巨材,扛運至營地中央的陣基處。
    墨鐵木生長於瘴氣彌漫的峭壁縫隙,木質堅逾精鋼,蘊含一絲微薄的金煞之氣,是構建防禦陣法的上佳材料。但砍伐和搬運極其艱難,需先用特製的符器鋸斧費力砍倒,再由體修弟子憑借氣力扛運。峽穀邊緣罡風凜冽,夾雜著蝕骨的陰寒和偶爾從深處卷來的毒瘴,稍有不慎便會失足墜澗,或中毒身亡。
    胡奎儼然成了這群苦力的監工,他將最危險、最耗體力的活計前往最靠近澗心、罡風最烈處砍伐最新鮮粗壯的墨鐵木指派給了丁琦和另外兩個看起來最老實可欺的丁字區弟子,一個叫王犇,身材敦實,性子憨直;另一個叫李遠,麵色蠟黃,總是咳嗽,似乎帶有暗疾。
    一連數日,皆是如此。丁琦白天在鬼見愁艱難砍伐,晚上回到擁擠肮髒的棚屋,則抓緊一切時間“修煉”。他不再僅僅滿足於模擬《引氣訣》的拙劣效果,而是將更多心神沉入對《蟄命斂息訣》與腰間殘玉關聯的探索上。
    他發現,當自己身處這黑風澗,尤其是靠近峽穀深處、靈氣稀薄但煞氣與某種死寂之意濃鬱的環境時,殘玉傳來的溫熱感會更明顯一些。當他運轉斂息訣,嚐試與這片充滿荒古死寂意味的天地共鳴時,殘玉甚至會反饋出一絲極其微弱的、清涼中帶著滄桑的意念流,讓他對“蟄伏”的理解更深了一分。
    “這殘玉,果然與這種‘寂滅’之地有關聯?”丁琦心中暗忖。這讓他對蟄幽真人留下的“寂滅之地”線索更加在意。黑風澗,是否就是某種意義上的“寂滅之地”?或者,是通往真正寂滅之地的門戶?
    這一日,丁琦三人照常在鬼見愁砍伐。突然,一陣極其尖銳的風嘯聲自澗底傳來,聲音刺耳,直透神魂!
    “不好!是蝕骨陰風!”李遠經驗稍多,臉色劇變,嘶聲喊道!
    隻見一股肉眼可見的灰黑色氣流,如同活物般從澗底螺旋升起,所過之處,岩石表麵瞬間覆蓋上一層冰霜,並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速度極快,直撲三人所在崖壁!
    王犇和李遠嚇得魂飛魄散,拚命向後退去,但陰風範圍極大,眼看就要被卷入!
    丁琦瞳孔一縮!這陰風來得詭異而猛烈,遠超尋常!若他不出手,王犇和李遠必死無疑!但若暴露實力……
    電光火石間,他做出了決斷。不能眼睜睜看著同伴送死,但也不能完全暴露。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看似是被嚇得踉蹌,實則巧妙地將身體擋在王犇和李遠側前方,同時將體內磅礴生機極度內斂,隻將肉身強度提升到堪比煉體四、五層修士的水平,雙臂交叉護在身前,硬生生迎向那股陰風的邊緣!
    “丁師兄!”王犇驚呼!
    “嗤啦!”
    陰風邊緣掃中丁琦,他身上的粗布外衣瞬間被腐蝕撕裂,露出的皮膚上也出現了一道道細密的血痕,冒著絲絲黑氣。他悶哼一聲,整個人被撞得向後滑出數丈,重重摔在地上,看似受傷不輕。
    但他這一擋,為王犇和李遠爭取到了寶貴的瞬息。兩人連滾帶爬,終於逃出了陰風的主要覆蓋範圍,驚魂未定地看著倒地不起的丁琦。
    那蝕骨陰風一擊之後,並未持續,很快消散在罡風中,仿佛從未出現。
    “丁師兄!你沒事吧?”王犇和李遠連忙衝過來,扶起丁琦。
    丁琦“艱難”地坐起身,嘴角溢出一絲鮮血,臉色“蒼白”,喘息著擺手:“沒……沒事,皮外傷……快,離開這裏!”
    他心中卻是雪亮。剛才接觸陰風的刹那,他敏銳地感覺到,這陰風中夾雜著一絲極其隱晦的人為操控的痕跡!並非完全天然形成!是胡奎?還是營地裏的其他人?
    三人不敢停留,互相攙扶著,帶著砍伐好的幾根墨鐵木,狼狽地返回營地交接。
    丁琦的“傷勢”引起了負責記錄任務的執事注意。那執事檢查了一下,發現隻是皮肉傷,並未傷及根本,便給了些普通的解毒散和療傷膏,並未深究。胡奎聞訊趕來,看到丁琦沒死,隻是受傷,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更多的是驚疑。他沒想到丁琦竟然能硬抗蝕骨陰風而不死!
    “算你命大!”胡奎啐了一口,悻悻離去。
    經此一劫,王犇和李遠對丁琦更是感激涕零,隱隱以他為首。丁琦也借此機會,更深入地融入了這群底層苦力之中,從他們口中聽到了更多關於營地的零碎信息。
    比如,營地深處那座被陣法嚴密守護的石殿,偶爾會在深夜傳出異響和強大的靈力波動,據說是韓執事和幾位神秘人在裏麵煉製什麽重要的陣器。又比如,前幾天有巡邏隊在澗下遊發現了幾具穿著陌生服飾的修士屍體,死狀淒慘,像是被什麽厲害妖獸所殺,但傷口又帶著詭異的灼燒痕跡,並非黑風澗常見妖獸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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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信息,丁琦都默默記下。他感覺,這黑風澗的水,比想象中更深。
    當晚,丁琦在棚屋角落“療傷”,實則心神與殘玉緊密相連,反複回味著白天抵擋陰風時的那一絲異樣感。他嚐試著將神識更加精細地融入殘玉,配合《蟄命斂息訣》,去模擬、去共鳴黑風澗特有的那種死寂與煞氣並存的環境。
    漸漸地,他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仿佛自身不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是化作了腳下的一塊頑石,融入了呼嘯的罡風,與這古老險峻的峽穀融為一體。他的氣息幾乎完全消失,連心跳和血液流動都緩慢到了極致。
    就在這種狀態下,他腰間的殘玉,再次發出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溫熱感,並且,一道極其模糊、斷斷續續的意念碎片,傳入他的腦海:
    “……煞……凝……丹……地火……眼……封……”
    信息殘缺不全,但關鍵詞讓丁琦心神劇震!
    煞氣凝聚?地火之眼?封印?
    這黑風澗深處,難道隱藏著一處地火靈脈,並且被某種封印鎮守著?那蝕骨陰風,是否與這封印有關?玄火教的人在此活動,目標是否就是這地火之眼?
    一個個猜想浮現,讓丁琦意識到,他可能無意中觸碰到了黑風澗,乃至青嵐劍宗與玄火教爭鬥的核心秘密!
    就在這時,棚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喧嘩聲,將丁琦從那種玄妙狀態中驚醒。
    “所有人!集合!韓執事有令!”一名執法弟子冷硬的聲音傳來。
    丁琦立刻收斂所有異狀,恢複成受傷虛弱的樣子,隨著人群走出棚屋。
    隻見空地上火把通明,韓執事麵色凝重地站在前方,他身邊還站著一位氣息更加淵深、穿著內門弟子服飾、麵容冷峻的年輕修士,其修為赫然達到了築基中期!
    “諸位,”韓執事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肅殺,“據可靠情報,有外敵窺伺我黑風澗營地。為加固防線,需緊急煉製一批‘破煞弩’的核心部件。現需抽調十名身強體健、膽大心細的弟子,隨閻師兄深入澗下‘地火穴’,采集地脈煞鐵!任務危險,但貢獻點翻倍!可有人自願前往?”
    地火穴?采集地脈煞鐵?
    丁琦心中猛地一跳!這不正是殘玉剛剛提示的地方嗎?
    風險巨大,但機遇同樣誘人!深入敵方可能的目標區域,或許能發現更多線索,甚至……找到離開的契機?
    在眾人畏懼退縮的目光中,丁琦深吸一口氣,向前邁出了一步。
    “弟子丁琦,願往!”
    刷!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了丁琦身上。驚愕、不解、憐憫,甚至還有一絲看傻子般的嘲諷。一個剛來沒多久、資質低劣、前幾天才在鬼見愁被蝕骨陰風所傷的丁字區弟子,竟敢接這種十死無生的任務?是破罐子破摔,還是被嚇瘋了?
    韓執事古井無波的臉上也掠過一絲極淡的詫異,他深深看了丁琦一眼,目光似乎要穿透這少年看似孱弱的身軀。“丁琦?你確定?地火穴之險,遠非鬼見愁可比。”
    丁琦上前一步,躬身行禮,語氣帶著刻意偽裝的、因緊張而微微發顫,卻又透著一股豁出去的執拗:“回……回韓執事,弟子確定!弟子資質平庸,若按部就班,仙途無望。此次任務雖險,但貢獻點豐厚,或可換取資源,搏一線生機!弟子……願拚死一試!”他將一個被逼到絕境、試圖抓住任何機會的底層弟子心態,演繹得入木三分。
    一旁的閻師兄冷峻的目光也掃了過來,在丁琦身上停留一瞬,感知到他體內那微弱雜亂、勉強達到煉氣一層的靈力波動,以及身上還未完全愈合的傷痕,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並未多言,隻是淡淡道:“勇氣可嘉。還有誰?”
    或許是丁琦的“榜樣”作用,或許是貢獻點的誘惑實在太大,又或許是迫於閻峰無形中的壓力,沉默片刻後,又有幾人咬牙站了出來,包括王犇和李遠!他們看向丁琦的眼神充滿了複雜,既有感激,也有共赴險境的決絕。胡奎臉色變幻數次,最終一咬牙,也站了出來,他顯然不願在“膽量”上被丁琦比下去,更不願錯過可能的機會。
    最終,算上丁琦,湊足了十人。韓執事不再多言,取出九枚暗紅色的玉符分發給眾人:“此乃‘辟煞符’,可短暫抵禦地火穴外圍煞氣侵蝕,時效半個時辰。切記,不可深入穴心,采集到足夠煞鐵即刻返回!閻師兄會護送你們至地火穴入口,並在外接應。”
    “出發!”閻峰言簡意賅,袖袍一拂,一股柔和的法力卷起十人,化作一道流光,徑直投向黑風澗那深不見底、瘴氣翻滾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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