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回到我身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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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張扶林懷揣著一隻手找到自己拴馬的地方的時候,隻看到一陣風吹走了一團風滾草過去,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廣袤的戈壁上顯得有幾分孤寂。
饒是他經曆過無數大風大浪,此刻麵對“馬被偷了”這個現實,臉上也不由得浮現出一絲罕見的、近乎呆滯的茫然。
他在附近仔細搜尋了一圈,除了確認了“馬確實不見了”這個事實之外,一無所獲。
抬頭望了望天色,又估算了一下此地與吉拉寺之間的距離,張扶林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他深吸了一口帶著水汽的濕潤空氣,拿出張瑞楓的斷手,用油布包裹得更嚴實些後,妥善塞進衣襟內側,緊貼著胸膛。
沒有猶豫,他邁開腳步,朝著墨脫的方向,開始了漫長的徒步,路上遇到了一個遊商,在對方那裏看到了上等的綠鬆石,於是買了下來一並帶走。
隻能等回去以後再打磨送給她了。
起初,憑借強健的體魄和過人的耐力,他的速度並不算慢,但地勢極端惡劣,失去了馬匹代步,他無法快速穿越某些危險區域。
後來,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將他困在了一個小小的風化岩洞中,狂風裹挾著沙石,如同萬千把鈍刀刮擦著岩壁,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不間斷的暴雨像是鞭炮一下砸在頭頂,對於一個聽力極好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
能見度降至最低,這種情況要是強行趕路無異於是找死,張扶林蜷縮在岩洞最深處,用身體護住懷裏的東西,默默忍受著風雨的侵襲和逐漸加劇的疲憊感,他隻能頭抵著膝蓋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
與此同時,吉拉寺那邊,所有喇嘛忙碌地將房間和門緊閉起來,避免雨水淋到房間裏,早課和晚課全部取消,直到暴風雨過去。
溫嵐坐在房間裏,她聽著外麵的風雨聲,無法想象此刻在外的張扶林是個什麽情況。
有沒有找到能避雨的地方?身上的幹糧夠吃嗎?會不會餓肚子?
第二個問題一冒出來溫嵐就覺得自己可能杞人憂天了,老張又不是小孩子了,下遊也是有部落的,他身上帶了錢也能買吃的,難不成這人餓了還不知道要吃東西嗎?
溫嵐比較擔心的是老張這個人不顧大雨趕路,他應該不會這麽傻吧……?應該吧。
【宿主,你這麽擔心的話,不如我去找一下他,不過這樣的話我得短暫脫離你的身體。】
係統主動分憂,溫嵐思考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算了。”
係統如果離開她的話,她會很不安心。
暴風雨持續了整整快一天,當風雨漸息,他彎著腰從岩洞裏鑽出來時,整個人都覆蓋著一層雨水混合著灰塵的泥,他的眼神依舊沉靜銳利。
張扶林站起身伸了一個腰,活動了手腳,辨認方向後繼續前行。
不知過去多久,體力在飛速消耗。
他的腳步不再輕快,變得沉重而緩慢,靴子磨破了,腳底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伴隨著鑽心的疼痛。
但他沒有停下,隻是偶爾停下來,靠在某塊岩石上短暫喘息,目光始終望著前方。
在這樣的環境下,人的意識很容易模糊。
有時,他會產生短暫的幻覺,仿佛看到她就站在不遠處的山丘上,提著水囊,笑著朝他招手。
她的身影在他的視線中逐漸扭曲,像那片美麗湖泊上的波紋一樣,那麽清晰,又那麽虛幻。
每一次幻覺的出現,都會讓他心頭一緊,隨即是更深的清醒和堅定。
張扶林用力掐一下自己的虎口,用疼痛驅散幻象,然後繼續邁步。
“等我回來。”
他記得自己說過。
又過了很久很久,當張扶林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吉拉寺的山腳下。
他慢慢爬了上去,天黑了,寺門也關了,於是他翻牆進去,來到了她的房間門口。
屋裏亮著燈,可是她不在房間裏。
張扶林推門而入,他走到裏麵停下來,此刻腳底傳來鑽心的疼痛,身體各處開始傳達延遲的不適,他搖搖晃晃地坐在地上,有點頭疼。
他現在很想睡一覺。
於是他就坐在地上,頭靠著床沿閉上了眼睛,在這個房間裏,仿佛被她的氣息包裹著,說不上來的安心。
終於能好好睡一覺了。
溫嵐有點餓,離開房間去廚房弄了點東西吃,吃完走出廚房後,係統忽然檢測到老張在她的房間裏,於是告訴了她:【老張回來了,但是根據檢測他一直處於疲憊狀態。】
她聽了沒有一刻耽誤,立馬回了房間,一回來就聞到一股酸臭酸臭的味道,又把窗戶打開透氣,就看見心心念念的人躺在地上。
“張扶林!”
溫嵐嚇得撲過去,係統掃描了張扶林的全身,確定隻是過於疲憊暈睡過去後才鬆了一口氣。
看著他全身髒兮兮地睡在地上,溫嵐隻好扶著他到床上躺著,又打了一盆涼水。
把他全身的衣服都脫下來以後,才看到了他腳底板都起了水泡,水泡爛了以後又捂住,所以更嚴重了
“讓他早點回來,可是沒讓他這麽回來啊!”
溫嵐用幹淨的毛巾把他全身都擦幹淨以後又來處理他腳底的傷口,把搗碎的草藥倒在長布條上後用長布條把他的兩隻腳都裹起來。
一番折騰下來,全部弄好以後她腰酸背痛,身上也出了點汗,把盆裏的水潑到院子裏,溫嵐把門帶上,穿著褂子坐在床邊,摸了摸張扶林的臉。
肉眼可見的疲憊,好像出去以後根本就沒休息好,而且不是騎著馬的嗎,怎麽腳爛成這個樣子。
馬跑了還是被偷了啊,要是被偷那小偷也挺厲害的,能在老張眼皮子底下把他的馬給偷走了。
溫嵐想笑,又覺得有點心酸又心疼的,那麽遠的路走回來,這腳不知道有多疼,還要再爬上山跑回吉拉寺,她都不敢想象這一路上老張得受多少苦。
看了他的睡顏好一會兒,溫嵐準備把他身上脫下來的衣服和鞋子全扔掉了,鞋子破了穿不了,衣服髒得沒法洗,還留著幹嘛?
把衣服展開後,一個布包和一塊石頭掉了下來,還有她送給他的釋迦結。
【那個布包裏有一隻張家人的斷手,看來老張這次出去是為了殺叛徒。】
得益於係統的提前掃描,溫嵐沒好奇地把布包打開,打開來看見一隻手也太膈應了,她把那布包藏在桌子底下,把板凳塞進去擋擋,外麵就不太能看出來。
“這好像是……綠鬆石吧?”
溫嵐摸了摸這塊石頭,從色澤上看,好像還是綠鬆石裏的高檔貨,隻是沒加工過。
她不覺得老張會直接拿塊石頭回來,所以這應該是老張拿回來打算自己做完以後再送給她的吧?
噢,確實像是他的風格,親手做的付出了時間和精力,看到就能想起他,又是個小心思。
不過,她送他釋迦結,除了保平安外,不也是這個意思嗎?
溫嵐笑了笑,拍了拍這塊綠鬆石,隨後放到了桌子上,彎腰把蠟燭吹滅,邁著小碎步來到了床邊,踢掉鞋子躺在張扶林的身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
她小心翼翼地往他身邊挪了挪,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怕驚醒了他,所以不敢壓實,隻是虛虛地貼著,感受著他身上的體溫。
她拉起薄被,蓋在他們兩人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