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喜歡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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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童就這樣小心地被藏在角落裏,房間的角落裏放個竹筐看上去再正常不過了,它看上去那麽舊,誰也不會想到裏麵藏著一個半人半鬼的生物的。
那個鋪著張扶林外袍的竹筐成了阿童臨時的窩,它似乎很適應這種被圈養的生活,白天大多在竹筐裏沉睡,到了夜晚,則變得精神些,對著從窗縫透入的月光“進食”,或者睜著那雙純黑的眼眶,安靜地看著溫嵐和張扶林。
期間偶然發現它也能吃菜或者水果,吃這些普通的食物也會有飽腹感,這個發現讓溫嵐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不需要老張一直喂養。
不然老張遲早要貧血啊。
溫嵐嚐試著與它溝通,它似乎能聽懂一些簡單的指令,比如“安靜”、“過來”、“吃飯”或者叫它幫忙拿個東西是沒什麽問題的。
它對溫嵐依舊有種模糊的親近,不排斥她,但對張扶林放在竹筐裏的那件帶著他氣息的外袍,表現出更強的依賴,常常蜷縮在上麵,發出滿足的咕嚕聲。
溫嵐有點不忿,明明是吃了她血肉的小東西,又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跟她待了三個月,按理來說難道不應該更親近她嗎?
還是說,麒麟血威力就這麽大?
張扶林隱約察覺到了她的想法,於是就想去把自己的衣服從竹筐裏麵抽出來,但是阿童蹲在裏麵,比他速度更快,用衣服把自己裹在裏麵,然後壓緊了不願意鬆手。
“算了算了,可能再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溫嵐還不至於因為這件事情跟阿童計較,雖然說心裏多少有點不舒服吧,但既然阿童願意親近他們當中的一個人,也算是好事,總比排斥要來得好。
張扶林瞥了一眼竹筐裏的阿童,把蓋子蓋上了:“回頭我跟它聊聊。”
溫嵐一下笑出聲:“聊什麽啊?”
她看著老張一本正經的樣子,覺得很好玩,於是捏住他的耳垂:“我真不介意。”
“我介意。”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問:“你介意什麽?”
張扶林把竹筐拖到自己跟前,拍了拍蓋子,語氣平靜:“是你給了它第二次生命,有沒有我的血其實都無所謂,但它卻並不親你,當然並不是說一定要它親近你,隻是在我和你之間,它就應該以你為先。”
他這話的用詞很強硬,完全沒有可商量的意思,竹筐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阿童好像又從他的外袍裏鑽出來了,然後蓋子被頂開,它雙手扒著竹筐的邊緣,黑黝黝的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兩個人。
“你能聽得懂你阿爸在說什麽嗎?”
溫嵐塞了一個山楂果脯到它嘴裏,阿童咀嚼著,眼睛眯成了一條黑色的縫。
把它帶回來的第二天,溫嵐就問小洛丹要了一套他小時候的衣服,小孩兒什麽也沒問,很幹脆地找出來拿給了她。
阿童穿著一身合身的衣服,脖子上戴著一串念珠,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得很飽的緣故,它的膚色越來越白了,仔細看去,除了那雙眼睛,幾乎與常人沒什麽太大區別。
噢,也不能張嘴巴,不然那一排排類似於鯊魚的牙齒都能把人嚇死。
張扶林聽到“阿爸”兩個字的時候看了看溫嵐,但他沒說什麽,像是默認了這個稱呼。
“要……”
就在溫嵐以為自己不會得到回應的時候,阿童突然說話了。
它說的磕磕絆絆,但還是盡力把話講清楚:“要……像……阿爸……愛……喜歡……阿媽……”
氣氛忽然安靜下來。
溫嵐有點耳熱,她不經意間看向張扶林的方向,對方正安靜地看著她,她不好意思地轉頭,手指繞著自己的發梢。
“誰說它不會說話了……這不是挺會說的……”
這小東西,簡直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張扶林的目光卻始終沉靜地落在她身上,將她那點罕見的羞赧和無處安放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他並未因阿童的話而有什麽大的情緒波動,仿佛這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隻是眼眸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卻近乎愉悅的光芒。
他伸出手,不是去碰溫嵐,而是輕輕拍了拍阿童的腦袋,動作帶著一種生疏卻顯而易見的讚許。
阿童仰起頭,純黑的眼眶對著他,喉嚨裏發出滿足的咕嚕聲,似乎很享受這難得的撫摸。
“它學得很快。”
張扶林開口道,聲音是一貫的低沉平穩,卻莫名驅散了空氣中那點尷尬的曖昧,將其轉化為一種更沉靜的溫情。
溫嵐這才悄悄鬆了口氣,順著他的話點頭:“是啊……看來以後不能當著它的麵亂說話了。”
她試圖用調侃掩飾剛才的失態。
張扶林卻看向她,目光專注:“不必避諱。”
她又莫名不好意思起來,張扶林主動握住她的手,大手覆蓋著她的手背,手指插進她的指縫裏。
阿童似乎察覺到了兩人之間流動著它無法完全理解卻覺得舒適的氣氛,從竹筐裏笨拙地爬了出來,邁著小短腿,搖搖晃晃地走到溫嵐身邊,伸出冰涼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角,仰著頭,純黑的眼眶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這一次,它沒有先去靠近張扶林或者拿著那件帶著他氣息的外袍。
她伸手摸了摸它冰涼卻柔軟的臉頰,語氣柔和:“知道了,阿童最聰明了。”
阿童蹭了蹭她的掌心,發出依賴的哼聲。
“真是越來越像個小孩子了。”
她揉了揉它細軟的黑發,又把它放回竹筐裏:“睡覺去。”
阿童沒了動靜,溫嵐看向張扶林,起身坐在他腿上,男人伸手抱著她的腰,讓她坐得穩一些。
這個姿勢讓她難得地處於居高臨下的位置,她將他的頭輕輕攬入懷中,臉頰貼著他微硬的黑發。
張扶林的身體有瞬間的僵硬,他並不習慣這種全然依賴的姿態,何況是他依賴著她,但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卻穩穩地托著她,沒有絲毫鬆開的跡象。
他的側臉貼著她胸前柔軟的曲線,隔著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她身體的溫熱和細微的起伏。
這過於親密的接觸讓他耳根微微發熱,呼吸也不自覺地放緩。
青天白日,實在不合規矩,但是……
溫嵐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忍不住輕笑出聲,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他後頸粗硬的發茬。
“怎麽了?不舒服?”
她明知故問,聲音裏帶著一絲狡黠的甜意。
張扶林沒有回答,隻是收緊了環在她腰際的手臂,將臉更深地埋入她懷中,仿佛這樣就能隔絕外界,也藏起自己那點不為人知的窘迫。
他悶悶的聲音傳來:“沒有。”
這近乎撒嬌的舉動讓溫嵐心尖發軟,她低下頭,唇瓣幾乎貼著他的耳廓,溫熱的氣息拂過他敏感的耳垂:“那……你喜歡這樣嗎?”
張扶林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閉上眼,感受著被她全然包裹的溫暖與安心,還有那若有若無縈繞在鼻尖的皂角香,這感覺實在令人沉溺。
他沉默了片刻,才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這一聲輕應,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溫嵐心裏漾開圈圈漣漪,她不再逗他,隻是安靜地抱著他,像安撫一個疲憊歸家的旅人,手指從他後頸移到太陽穴,用指腹緩慢地揉按著。
她記得他偶爾會不經意地蹙眉,那是長期思慮過度的痕跡。
張扶林起初身體依舊有些僵硬,但在她耐心而輕柔的撫觸下,那緊繃的肌肉漸漸鬆弛下來。
他很少被人如此對待過,這種細致入微的關懷,比先前任何激烈的親吻和擁抱都更能觸動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他放任自己沉浸在這片難得的溫存裏,聽著屋裏炭火劈裏啪啦的聲音,竟然有一種想要睡過去的感覺。
時間在靜謐中流淌,房間裏隻剩下兩人交織的呼吸聲,和角落裏竹筐內阿童平穩的呼吸聲。
溫嵐低下頭,唇瓣輕輕擦過他的發頂,如同一個無聲的吻,她能感覺到他身體的放鬆,心裏湧起一股巨大的滿足感。
瞧,我現在也是一個可以被人依賴的人了。
係統默默打開相機,把這一幕拍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