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暗棋將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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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林瑤公寓樓下。
兩輛沒有警標的車停在暗處,車窗貼著深色膜。周振國坐在其中一輛車裏,盯著平板電腦上的監控畫麵。林瑤的公寓在十二樓,燈還亮著。
“周組,附近三公裏內所有路口已經設卡,可疑車輛正在排查。”對講機裏傳來老李的聲音。
“收到。秦風到哪了?”
“還有五分鍾。”
周振國點燃一支煙,煙霧在車內繚繞。這個“先生”的挑釁行為,既是對警方的羞辱,也是一種戰術——他想讓警方自亂陣腳,把精力分散到保護個人安全上,從而放鬆對案件的追查。
但秦風的反擊計劃很精明:表麵上高調結案,暗地裏張網以待。隻是風險太大,如果“先生”識破陷阱,或者幹脆不出現,警方就會陷入被動。
手機震動,是秦風發來的信息:“已到小區南門,發現可疑車輛,正在跟蹤。”
周振國回複:“注意安全,隨時報告。”
五分鍾後,秦風的車進入監控範圍。他開得很慢,像是在尋找什麽。隨後,一輛黑色轎車從暗處駛出,跟了上去。
“目標出現,黑色本田,車牌臨A6J789。”秦風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請求支援,但保持距離,不要打草驚蛇。”
“收到,二組三組跟上,保持兩個路口距離。”
淩晨的街道空曠,兩輛車一前一後行駛。秦風故意往偏僻路段開,對方緊追不舍,顯然沒有察覺警方的布控。
行駛了二十分鍾,來到城北的一片在建工地附近。秦風突然加速,拐進工地內部道路。黑色本田緊隨其後。
“收網!”周振國下令。
早已埋伏在周圍的四輛警車從不同方向衝出,堵死了所有出口。特警隊員持槍下車,包圍了黑色本田。
“警察!下車!雙手抱頭!”
車燈照亮工地,塵土飛揚。黑色本田的車門緩緩打開,駕駛員舉起雙手下車。
是個女人。
她三十歲左右,深棕色長發,五官精致,穿著黑色皮衣。麵對包圍的警察,她神色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嘲諷的笑。
“王麗?”秦風走近,認出是租賃車輛登記用的假名照片。
“秦警官,久仰。”女人微笑,“沒想到這麽快就見麵了。”
“你就是‘先生’?”
“我?”女人笑了,“我隻是個跑腿的。‘先生’是你永遠抓不到的人。”
“為什麽跟蹤我?為什麽威脅我身邊的人?”
“警告而已。”女人聳肩,“‘先生’讓我告訴你:遊戲有遊戲的規則,你破壞了規則,就要付出代價。”
“什麽規則?”
“沈國棟該死,他擋了太多人的路。”女人看著秦風,“你救了他,就是與‘先生’為敵。”
“所以‘先生’是誰?沈國棟的商業對手?還是公司內部的人?”
“你猜。”女人眨了眨眼。
審訊室裏,女人的身份很快查明:陳秀蘭,三十二歲,職業未知,無固定住所,無前科記錄。但她的指紋和DNA都不在數據庫中。
“陳秀蘭也是假名。”技術科的小李匯報,“我們比對了全國數據庫,沒有匹配。她可能整過容,或者長期生活在國外。”
“手機呢?”
“加密手機,遠程擦除了數據,現在就是塊磚頭。”
秦風隔著單向玻璃觀察陳秀蘭。她坐在審訊室裏,姿態放鬆,像是在自家客廳。這種心理素質,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查她的隨身物品。”
陳秀蘭的背包裏除了日常用品,還有一本護照——柬埔寨護照,名字是“Sophia Chen”,照片是她本人,出入境記錄顯示她最近半年頻繁往來東南亞和中國。
“假護照,但做工精良,可能是真的身份被冒用。”老李分析,“她背後有專業團隊支持。”
秦風深吸一口氣,走進審訊室。
“陳秀蘭,或者該叫你Sophia?”秦風坐下,“你在為誰工作?”
“自由職業者。”陳秀蘭微笑,“誰給錢,就給誰幹活。”
“這次是誰給錢?‘先生’?”
“客戶信息保密,這是職業道德。”
“綁架、殺人未遂,這也算職業?”
陳秀蘭收起笑容:“秦警官,我隻是個傳話的。‘先生’讓我告訴你:沈國棟的事到此為止,如果你不再追究,他也不會再找你麻煩。”
“否則呢?”
“否則……”陳秀蘭頓了頓,“你會看到更多‘意外’。不隻是你,還有你關心的人。”
秦風盯著她:“你在威脅警察?”
“隻是轉達。”陳秀蘭恢複笑容,“‘先生’很欣賞你,說你是難得的好對手。但遊戲玩過頭,對誰都不好。”
審訊持續兩小時,陳秀蘭滴水不漏。她不承認參與綁架,隻說受雇“傳遞信息”。關於“先生”的身份,她一口咬定不知道。
“她受過專業訓練。”監控室裏,周振國判斷,“可能是情報人員,或者雇傭兵。”
“現在怎麽辦?”老李問。
“依法處理。”秦風說,“非法持有槍支、跟蹤威脅警察,這些罪名夠她喝一壺了。至於‘先生’,我們慢慢查。”
天亮時,陳秀蘭被正式逮捕。同時,技術科從租賃車輛後備廂提取的DNA有了結果:與陳秀蘭匹配。確認她就是當晚在倉庫二層平台監視的人。
上午九點,沈國棟在安全屋接受詢問。經過幾天休養,他精神狀態好轉,但眼神中多了警惕。
“沈先生,你認識一個叫陳秀蘭的女人嗎?”秦風出示照片。
沈國棟仔細看了看,搖頭:“不認識。”
“她可能化名王麗、Sophia Chen,或者別的名字。”
“真的不認識。”沈國棟肯定道,“我記憶力還行,這麽漂亮的女人,見過應該有印象。”
秦風換了個方向:“‘先生’這個名字,你有印象嗎?”
沈國棟麵色一沉:“沈誌強交代的那個人?”
“對。他說‘先生’指使他綁架你。”
沈國棟沉默良久,緩緩道:“其實……我大概猜到是誰了。”
“誰?”
“蘇明遠。”沈國棟吐出這個名字,“我妻子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小舅子。”
秦風一愣:“沈慧珍的弟弟?”
“對。他一直在公司做副總,但能力不行,我去年把他調到了閑職。他懷恨在心,多次在公開場合說要讓我‘付出代價’。”沈國棟苦笑,“我本以為他隻是說氣話,沒想到……”
“他有能力策劃這麽複雜的犯罪嗎?”
“他本人沒有,但他認識三教九流的人。而且,他有個兒子在國外學計算機,聽說懂黑客技術。”
秦風立即讓技術科調查蘇明遠。結果顯示:蘇明遠,五十一歲,天盛集團副總裁,去年被調離核心管理層後情緒激烈。他的兒子蘇浩,二十五歲,在美國留學,專業是網絡安全。
更重要的是,蘇明遠近半年有大量不明資金流動,總計超過八百萬元。資金來源複雜,包括海外賬戶、虛擬貨幣等。
“查蘇明遠最近半年的通訊記錄。”秦風下令。
中午,結果出來:蘇明遠的手機裏有一個加密通訊軟件,登錄記錄與沈誌強描述的“暗影”一致。最近一次登錄是三天前,也就是沈國棟被救出的那天。
下午兩點,抓捕行動開始。
蘇明遠正在一家高爾夫俱樂部打球。特警隊員包圍場地時,他剛打完第十八洞,正準備去更衣室。
“蘇明遠,你涉嫌策劃綁架、雇凶殺人,請跟我們走一趟。”秦風出示逮捕令。
蘇明遠先是一愣,隨後笑了:“秦警官,你搞錯了吧?我怎麽可能害我姐夫?”
“證據確鑿,有什麽話到局裏再說。”
蘇明遠不再辯解,順從地被帶上警車。但他的眼神中沒有慌亂,反而有一種詭異的平靜。
審訊室裏,蘇明遠保持沉默。律師到場後,他才開口:“我沒什麽好說的,等你們拿出證據再說。”
“我們會拿出來的。”秦風盯著他,“‘先生’,遊戲結束了。”
蘇明遠嘴角微揚:“是嗎?我不這麽認為。”
技術科對蘇明遠的電腦和手機進行破解,找到了大量加密文件。經過十幾個小時努力,部分文件被解密。
裏麵有完整的綁架計劃、資金流向、人員安排,甚至還有備用的“滅口方案”。所有細節都與沈誌強、徐文東、李文博的供述吻合。
更重要的是,在一份加密聊天記錄中,“先生”明確指示:“沈國棟必須死,股權必須轉移。事成之後,清除所有活口,包括沈誌強。”
發信人的IP地址經過偽裝,但技術科通過深度追蹤,最終定位到蘇明遠家中的一台隱藏服務器。
鐵證如山。
“蘇明遠,你還有什麽話說?”秦風將證據擺在桌上。
蘇明遠看著那些文件,終於收起了笑容:“我低估你了,秦警官。”
“為什麽要殺沈國棟?就因為他把你調離了核心崗位?”
“不隻是這樣。”蘇明遠眼神變冷,“他毀了我的一切。三十年前,我和姐姐同時喜歡上一個男人,那個男人選擇了姐姐。我認了,安心做我的小舅子。”
“後來那個男人去世了,姐姐改嫁沈國棟。我以為這次我能有機會了,但姐姐還是拒絕了我。”蘇明遠咬牙,“我恨沈國棟,他奪走了我的一切。我要讓他死,讓他的公司變成我的,讓姐姐知道誰才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所以你策劃了這一切?”
“對。我找到了沈誌強,利用他的貪婪。找了徐文東,利用他的暴力。找了李文博,利用他的技術。”蘇明遠冷笑,“我設計了一切,隻差最後一步。如果不是你……”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秦風合上記錄本,“你輸了。”
蘇明遠低下頭,不再說話。
案件告破。蘇明遠作為“先生”,策劃了整個犯罪。沈誌強、徐文東、李文博、陳秀蘭,都是他的棋子。動機是多年的恨意和貪婪。
但秦風總覺得,還有哪裏不對。
蘇明遠的供述太順利了,像是早就準備好的劇本。而且,以蘇明遠的能力,真的能設計出這麽精密的計劃嗎?
晚上,秦風在辦公室整理卷宗。林瑤敲門進來,手裏拿著兩份盒飯。
“還沒吃吧?”
“謝謝。”秦風接過,但沒什麽胃口。
“案子不是破了嗎?怎麽還愁眉苦臉?”
“太順利了。”秦風放下筷子,“蘇明遠像是早就知道我們會查到他,連辯解都懶得做。”
“也許是認命了。”
“不對。”秦風搖頭,“真正的‘先生’,不會這麽容易認輸。他應該還有後手。”
林瑤看著他:“你是說……蘇明遠可能不是真正的‘先生’?”
“有可能。或者,他隻是‘先生’的棋子,真正的‘先生’還在暗處。”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林瑤輕聲說:“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人就太可怕了。”
“是啊。”秦風看向窗外,“但不管他是誰,隻要繼續犯罪,就一定會留下痕跡。我們遲早會抓住他。”
林瑤猶豫了一下,問:“那個陳秀蘭……她跟蹤我,是真的嗎?”
“她說隻是警告,沒有實質性行動。”秦風看著她,“但為了安全,局裏會安排人保護你一段時間。”
“你呢?你也被跟蹤了。”
“習慣了。”秦風苦笑,“幹這行,得罪人是常事。”
林瑤沉默片刻,突然說:“下周我輪休,你說過要去看紅葉的。還算數嗎?”
秦風愣了一下,點頭:“算數。隻要沒有新案子。”
“那說定了。”林瑤起身,收拾飯盒,“你早點休息,別太拚了。”
“你也是。”
林瑤離開後,秦風繼續看卷宗。蘇明遠的銀行記錄裏,有一筆五十萬的轉賬,收款方是一個叫“星光谘詢”的公司。這家公司注冊在開曼群島,實際業務不明。
秦風在網上搜索這家公司,信息很少。但在一篇三年前的財經報道裏,提到了“星光谘詢”曾幫助多家國內企業進行海外並購,老板是個神秘人物,從不公開露麵。
報道裏有一張模糊的照片,是在某個國際金融會議的場外拍的。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正在上車,隻拍到側臉和背影。
秦風放大照片。那個男人的手腕上,戴著一塊表。
表盤上有一個獨特的Lo。
和徐文東手表上的Lo一模一樣。
秦風心髒狂跳。這塊表不是徐文東的,而是這個神秘男人的。徐文東的手表,可能是仿品,或者……是從這個人那裏得到的。
真正的“先生”,可能是這個神秘男人。蘇明遠隻是他的傀儡。
秦風立即聯係周振國,匯報這一發現。
“這個‘星光谘詢’,我會讓經偵去查。”周振國在電話裏說,“但秦風,蘇明遠已經認罪,證據鏈完整。這個案子在法律上已經可以結了。”
“我知道。但真正的黑手還沒抓到。”
“那就繼續查。”周振國說,“但要有證據。沒有證據,懷疑隻是猜測。”
“我明白。”
掛斷電話,秦風看著電腦屏幕上的照片。那個神秘男人的側臉模糊,但能看出大約四十多歲,氣質沉穩。
他在暗處操縱一切,利用蘇明遠的仇恨,沈誌強的貪婪,徐文東的暴力,李文博的技術,陳秀蘭的專業,完成了一場幾乎完美的犯罪。
如果不是秦風警覺,如果不是那些微小的破綻,這場犯罪可能真的會成功。
這個對手,比秦風想象得更強大,更危險。
但他已經露出了狐狸尾巴。
秦風保存照片,關掉電腦。夜已深,明天還有工作。
他走出辦公室,走廊的燈一盞盞亮著,像是一條通往光明的路。
黑暗再深,總有光照進來。
犯罪再隱蔽,總有真相在等待。
而刑警的使命,就是把光帶到黑暗的地方,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秦風走出市局大樓,夜空中有幾顆星星在閃爍。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