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槍王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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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恭敬地站在李景隆身側,雙手垂在腰間。
眼神卻時不時瞟向李景隆側臉,眉頭緊鎖,臉色凝重得像是結了一層冰。
他顯然沒心思欣賞小姐的劍法,滿腦子都是心事。
“一大早的,總拉著這個臉,給誰看呢?!”
就在平安心緒不寧之際,李景隆的聲音緩緩響起,依舊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他沒有回頭,目光依舊落在湖心平台上。
看到嫣兒一個漂亮的收劍動作,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平安愣了一下,猛地回過神來。
發現少主雖未回頭,卻仿佛腦後長了眼睛一般,將他的心思瞧得一清二楚。
他連忙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語氣裏帶著幾分急切:“少主,最近城內的流言越來越多了。”
“街頭巷尾,都在傳您和吳王殿下決裂的消息,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說話間,眉頭越皺越緊,聲音裏透著擔憂,“更有甚者,竟借著這波流言,又把天兆石碑的舊事翻了出來!”
“說您早有不臣之心,如今與吳王反目,怕是早晚要起兵謀反...”
天兆石碑之事,本就是呂後刻意栽贓陷害。
雖然後來風波漸平,卻始終是一根紮在李景隆身上的刺。
如今被人重新提起,無疑是火上澆油。
或許有很多人會認為李景隆會因此怒不可遏,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不必理會。”
李景隆淡淡開口,語氣波瀾不驚。
仿佛那些流言蜚語,不過是耳邊吹過的一陣風。
他嘴角的笑意未減,眼神裏卻掠過一絲冷冽,“不過是有人按捺不住,想借著此事鬧出些亂子,逼我們出手罷了。”
他頓了頓,聲音沉了幾分,帶著一絲運籌帷幄的從容:“敵不動,我不動。”
“我倒要看看,躲在暗處的那些人,這次又要耍什麽花招。”
“可是少主,再這麽下去,對您的聲譽不利啊。”平安依舊憂心忡忡,眼神懇切的看著李景隆。
“要不,屬下把暗衛調回來一些?”
“仔細查一查,看看究竟是誰在背後散播這些流言,也好將其揪出來,以絕後患。”
自從上次杭州府的事了結之後,為了防止朱允炆暗中對夜梟司動手。
李景隆便命平安將大部分暗衛全都調離了京都。
如今,隻有少數人手留在棲霞山暗中保護。
其餘的,都已銷聲匿跡,不在京都。
李景隆聞言,卻輕輕搖了搖頭。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平安臉上,嘴角閃過一抹不屑的弧度:“我從來不看重所謂的聲譽。”
“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愛說什麽,便讓他們說去便是。”
他負手而立,望著遠處的京都方向,眼神深邃如潭,“公道自在人心。”
“那些人雲亦雲、跟風起哄之輩,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視若無睹,便是最好的應對之策。”
話音剛落,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平安循聲望去,隻見袁楚凝帶著春桃和蘇晚,緩步走了過來。
袁楚凝手裏端著一隻描金托盤,托盤上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參湯。
氤氳的熱氣嫋嫋升起,帶著一股濃鬱的藥香。
平安看了一眼,識相的閉上了嘴,緩緩退回了原位,不再多言。
李景隆抬眼望去,臉上的冷冽瞬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溫柔的暖意。
他快步迎了上去,伸手想要接過托盤,卻被袁楚凝輕輕避開了。
“這麽冷的天,快讓她歇歇吧。”袁楚凝走到近前,扭頭看向湖心平台上的女兒,眉眼間滿是心疼。
“練了這麽久,怕是早就凍僵了。”
“我煮了參湯,讓她趁熱喝一碗,也好暖暖身子。”
“辛苦了。”李景隆尷尬的笑了一聲,沒有再去動托盤。
而是示意春桃接過托盤放入了文淵閣,接著伸手輕輕握住了袁楚凝的手腕。
原本以為那碗參湯是袁楚凝為自己熬得,結果卻是茶點搶了女兒的吃食。
袁楚凝的手有些冰涼,他不由得皺了皺眉,將她的手攏在自己掌心。
輕輕用體溫焐著,眼中滿是憐愛。
袁楚凝的臉頰,瞬間飛上一抹紅霞。
她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春桃和蘇晚。
見兩個丫鬟都低著頭,嘴角噙著笑意,不由得有些局促。
輕輕掙了掙手,卻沒掙開。
兩人已是老夫老妻,兒女都這般大了。
可每次被李景隆這般親昵相待,她依舊會像個小姑娘似的,臉紅心跳。
或許,正是因為這份藏在歲月裏的溫柔與珍重,才讓李景隆的眼裏,始終容不下別的女人吧。
李景隆握著她的手,轉頭衝著湖心平台的方向,揚聲喊道:“嫣兒!別練了,來喝參湯了!”
沒等話音落下,他就已經牽著袁楚凝的手向文淵閣內走去。
“來啦!”
“爹爹!等等我!”
李嫣的聲音清脆響亮,伴隨著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她收了劍,提著裙擺,一溜煙地朝著文淵閣跑了過來。
小臉紅撲撲的,額頭上還滲著細密的汗珠。
不一會兒,一家三口便圍坐在文淵閣一樓的大廳裏。
炭火燒得正旺,暖融融的熱氣彌漫在整個屋子。
李景隆端著參湯碗,拿著湯匙,舀起一勺,遞到袁楚凝嘴邊。
袁楚凝抿了一口,眉眼彎彎。
他又舀起一勺,送進自己嘴裏,眉眼間滿是笑意。
李嫣坐在一旁,擦拭著手中的短劍。
看著爹娘這般親密的模樣,忍不住捂著嘴,偷偷地笑了起來。
笑聲清脆,像銀鈴一般。
由於嫣兒的拒絕,那碗原本已經錯過的參湯,又重新落到了李景隆的手裏。
平安、福生、春桃和蘇晚四人站在一旁,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幕,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窗外的寒風依舊呼嘯,流言蜚語依舊在京都的大街小巷蔓延。
可在這文淵閣內,卻暖意融融,時光靜好。
仿佛能讓人忘記所有的煩惱,忘記那些潛藏在暗處的刀光劍影與洶湧殺機。
隻是,這份平靜,又能維持多久呢?
風,似乎更緊了。
簷下的冰棱,又長了幾分。
...
夜已深沉,墨色的天幕像是被潑翻了濃硯,將整座棲霞山都罩進了無邊無際的暗裏。
湖心平台上,此刻卻隱隱傳出破風之聲,驚碎了這夜的安寧。
李景隆身形矯健,手中一杆銀槍被他使得虎虎生風。
槍頭在月光下泛著一道冷冽的銀光,如同淬了冰。
他身形挺拔如鬆,一身玄色勁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利落線條。
袖口被束得緊緊的,隨著出槍的動作帶起陣陣勁風。
起勢時,槍尖點地,石屑紛飛。
紮槍時,如驚雷破空,銳不可當。
收槍時,槍杆橫掃,帶起的風勢竟將平台邊的一盞羊角燈吹得搖曳不止。
燈影幢幢,映得他的身影忽明忽暗。
一套高深的槍法被他使得爐火純青,招招都帶著雷霆萬鈞之勢。
時而如猛虎下山,氣勢磅礴。
時而如靈蛇吐信,刁鑽難防。
時而又如遊龍入海,變幻莫測。
槍尖劃破空氣的銳響,一聲接著一聲,在寂靜的夜裏傳出去老遠,聽得人心頭發緊。
許是白日裏看女兒在此練劍,那一招一式雖尚顯稚嫩,卻帶著一股子不服輸的韌勁。
勾得他心底的武意翻湧不休,此刻便忍不住要親自下場,活動活動筋骨。
平台不遠處的欄杆邊,福生和平安兩個卻沒這般好興致。
兩人都彎著腰,一手撐著欄杆,一手捂著各自身上的痛處。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
兩人臉上皆是一副苦不堪言的神色,嘴角都快撇到了耳根。
就在半炷香辰前,他們二人被李景隆叫來,陪著練了幾套槍法。
原想著兩人聯手,就算勝不了,也總不至於太過狼狽。
誰曾想,不過是十幾個回合,兩人便被李景隆的槍勢逼得節節敗退。
身上還各自挨了幾招。
福生的左臂被槍杆掃中,此刻還隱隱發麻,連抬起來都有些費勁。
平安則是大腿後側結結實實挨了一腳,那力道之大,直讓他疼得齜牙咧嘴,連站著都有些不穩。
“沒事吧?”福生側過頭,看著平安那副齜牙咧嘴的模樣,忍著疼扯了扯嘴角,擠出一抹笑來問道。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倒不是疼的,是累的。
方才那一番纏鬥,幾乎耗光了他全身的力氣。
平安苦笑著搖了搖頭,一隻手在大腿後側輕輕揉著。
不料力道大了些,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無礙,緩一會兒就好了。”
“少主出手有分寸,知道輕重,沒下狠手。”
話雖這麽說,可那股子酸痛勁兒卻絲絲縷縷地往骨頭縫裏鑽,讓他忍不住皺眉。
福生聞言,也跟著點了點頭,目光重新落回平台中央那個舞槍的身影上。
眼中漸漸露出驚歎之色,語氣裏帶著幾分難以置信:“我說平安,你有沒有覺得...”
“少主的槍法,好像越來越精進了?”
“方才那幾招,我竟連看都有些看不透了。”
平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著李景隆那行雲流水的動作。
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語氣裏滿是敬佩:“那是自然。”
“少主本就聰慧過人,這些年遍覽天下槍法圖譜,又博采眾長,將各家槍法的精髓融會貫通。”
“方才你沒瞧見?他那招‘橫掃千軍’,還有那招‘回馬槍’,其中分明夾雜著刀法和劍法的影子。”
他頓了頓,語氣愈發篤定:“就少主如今的槍法,放眼整個京城,根本不可能有人是他的對手!”
“就算是那些個自詡高手的大內侍衛,怕是也得靠邊站!”
福生聽著,臉上的驚歎漸漸化作了欣慰,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這樣也好,這樣也好啊。”
“如今這京城局勢波譎雲詭,暗流湧動,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生出禍事。”
“少主有這般身手,將來萬一真遇到什麽危險,也能護著自己,安然脫身。”
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幾分安心。
自追隨李景隆至今,他們早已將少主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
少主能有這般能耐,他們自然是打心眼兒裏高興。
就在兩人低聲交談之際,一陣極輕微的衣袂破風之聲突然從遠處的黑暗中傳來。
那聲音極輕!
若不是兩人都是習武之人,耳力遠超常人,怕是根本聽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