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朱允熥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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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生和平安的臉色同時一變,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他們幾乎是同時站直了身體,手按在了腰間的兵器上,目光銳利地投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隻見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從濃密的樹影中竄出。
腳下輕點,幾個起落便躍到了湖心平台上。
那人一身黑衣,蒙著麵,身形矯健。
落地時悄無聲息,顯然是輕功極高的好手。
“出什麽事了?!”平安臉色微變,急忙一瘸一拐的迎了上去,沉聲喝問。
來人神色凝重,直接單膝跪在了地上。
借著月光,福生和平安這才看清。
這人臉上的蒙麵巾並未遮住眼睛,那雙眼睛裏滿是焦急和凝重。
正是平安安排在吳王府外,負責暗中保護吳王朱允熥的暗衛!
兩人的心同時往下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們的心髒。
“平左使,出事了!”暗衛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語速極快。
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冰,“吳王殿下,在府中遭遇了刺殺,身受重傷...”
“....此刻生死未卜!”
“什麽?!”平安的臉色驟然劇變,瞳孔猛地收縮。
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驟然失聲驚呼,聲音都破了音。
他一把揪住暗衛的衣領,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對方的衣領扯碎。
“你們是幹什麽吃的?!我不是讓你們暗中保護殿下嗎?!”
“那麽多人,竟然連一個吳王都護不住?!怎麽能讓殺手輕易闖進去?!”
他的聲音裏滿是怒火,胸口劇烈起伏著,顯然是氣得不輕。
吳王朱允熥乃是少主李景隆的至交,更是他們這些人重點保護的對象。
如今竟在府中遇刺,這簡直是天大的失職!
那暗衛被他揪著衣領,卻不敢有絲毫反抗。
隻是滿臉自責地垂著頭,聲音裏帶著濃濃的愧疚:“平左使恕罪!”
“對方來得太快了,而且人手眾多,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我們在王府外的暗哨發現有人闖入,便立刻衝了進去。”
“可等我們衝破外圍殺手的阻攔,找到吳王殿下的時候...”
“那些刺客已經得手,殿下已經倒在血泊之中,身受重傷...”
“可抓到活口?殺手是什麽來曆?”福生的臉色也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上前一步,聲音冷冽如刀,死死地盯著那暗衛追問。
手指關節因為用力握著刀柄而捏得發白,顯然也是憤怒到了極點。
暗衛聞言,頭垂得更低了,語氣裏滿是懊悔和無奈:“屬下無能!我們隻與外圍的幾個殺手交了手...”
“那些人悍不畏死,一旦重傷落敗,便立刻自盡身亡,根本沒有抓到活口。”
“等我們找到殿下時,殺手已經盡數撤離,幾乎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廢物!一群廢物!”平安氣得渾身發抖,他抬起腳,便要朝著暗衛踹下去。
可腳剛抬到半空,大腿後側的傷處便傳來一陣劇痛。
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動作不由得一滯。
他咬著牙,恨恨地收回了腳,心中的怒火幾乎要將他焚燒起來。
“屬下失職,任憑平左使責罰!”暗衛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決絕。
他拱手一禮,揚聲領罪,聲音鏗鏘有力,“若殿下真有什麽不測,屬下願以死謝罪!”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平安怒喝一聲,正要再說些什。
一道冰冷的聲音卻突然從身後傳來,打斷了他的話。
兩人循聲望去,隻見李景隆不知何時已經收了槍,正提著那杆銀槍緩步走過來。
臉上的神色陰沉得可怕,一雙眸子如同寒潭,深不見底。
周身散發著一股刺骨的寒意,讓人不敢靠近。
方才舞槍時的意氣風發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山雨欲來的肅殺之氣。
顯然,方才的所有對話,他已經盡數聽了去。
“備馬!”李景隆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的目光掃過三人,最後落在暗衛身上,語氣冷硬,“立刻傳令京中所有暗探,嚴密排查城內所有客棧、醫館、黑市!”
“務必查清這批殺手的來曆!有任何消息,立刻回報!”
暗衛不敢怠慢,立刻應道:“屬下遵命!”
李景隆又轉頭看向福生和平安,目光銳利如鷹:“福生,你留守棲霞山,嚴密護衛晚風堂!”
“在我回來之前,絕不能出半點差錯!”
“是!”福生躬身領命,神色凝重。
他知道,此刻棲霞山也未必安全。
少主這是擔心有人聲東擊西,趁機對晚風堂下手。
李景隆又看向平安,語氣依舊冷硬:“平安,你隨我進城,立刻趕往吳王府!”
“屬下遵命!”平安毫不猶豫地應下,強忍著腿上的疼痛,挺直了脊背。
此刻,他早已將那點傷痛拋到了九霄雲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無論少主要做什麽,他都會追隨到底。
兩人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分頭行動。
福生轉身便朝著晚風堂外疾奔而去,他要立刻集結潛伏在棲霞山的所有暗衛。
布下天羅地網,嚴防死守。
而平安則快步朝著馬廄的方向跑去,馬蹄聲很快在夜色中響起。
李景隆望了一眼京都的方向,快步向大門口走去。
夜色沉沉,那座繁華的都城在黑暗中如同一隻蟄伏的巨獸,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壓抑。
他握緊了手中的銀槍,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夜風獵獵,吹動他的衣袍翻飛。
李景隆深吸一口氣,翻身上馬,向著夜幕中疾馳而去。
銀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映著他那雙滿是寒意的眸子。
今夜的京城,注定無眠!
而這場突如其來的刺殺,或許是又一場更大風暴的開端!
...
夜幕下。
吳王府。
風塵仆仆的李景隆神色凝重的等在臥房外,身上散發這樣一股刺骨的寒意,任何人都不敢靠近。
等他趕到的時候,暗衛已經從城中請來了最有名的醫士,正在裏麵為朱允熥診治。
王府護衛全都恭敬的跪在石階下,一個個低著頭,連氣都不敢大口喘。
吳王遇刺,生死未卜。
若要追責,他們首當其衝,難逃罪責!
“少主別太擔心,吳王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平安見李景隆始終眉頭緊鎖,忍不住出言寬慰了一句。
李景隆臉色陰沉,沒有理會。
此刻他心中在想的,不隻是朱允熥的生死,還有這次詭異的刺殺。
直覺告訴他,這次刺殺絕沒有那麽簡單!
朱允熥遇刺,絕不是偶然!
這背後,一定又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他的腦海中飛速閃過幾個人影,一個個排除下去。
最後,隻剩下兩個最有可能的人選——當今的天子,還有那高居深宮的太後!
至於那些殺手的來曆,放眼整個大明朝,能培養出如此多頂尖高手。
又敢對吳王下手的,無非隻有兩個地方!
一是守衛森嚴的皇宮大內,二便是權傾朝野的呂家!
“傳令京中所有暗探,著重追查今夜宮中和呂家兩處的動靜!”
“但凡有可疑之人出入,或是車馬異動,即刻來報!要快!”
李景隆心念電轉,猛地轉身,附在平安耳邊沉聲叮囑。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喙的狠厲。
平安心頭一凜,當即躬身應道:“屬下遵命,這就去安排!”
話音未落,平安便轉身疾步離去,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王府的夜色裏。
隻留下一串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隱沒在寂靜的長廊深處。
李景隆立在原地,臉色陰沉得如同潑了墨的天幕。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可是裏麵依然什麽消息都沒有。
他開始在廊下不停踱起了步子,分析著整件刺殺事件的始末。
目光時不時的投向臥房緊閉的雕花木門上,眉頭微微皺起。
青石板被他踩出沉悶的聲響,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在周圍所有人的心上。
殺手顯然是有備而來,不僅身手卓絕,而且對吳王府的布防了如指掌。
否則絕不可能避開暗衛的監視,那麽輕易的潛入進來。
李景隆的腦海中飛速閃過無數個念頭,每一個疑點都像是蛛絲,纏繞成一張巨大的網,將他困在其中。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際,不遠處的抄手遊廊盡頭,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不疾不徐,卻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
顯然是常年在宮中行走的人,才會有這般規矩的步伐。
李景隆霍然扭頭望去,銳利的目光刺破沉沉夜色,落在來人身上。
隻見月色之下,一隊人正緩步而來,為首的是個身穿宮服的太監。
身形微胖,麵容圓潤,臉上總是掛著一副和善的笑意。
正是當今聖上跟前的紅人——太監總管龐忠。
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名身穿緋色官袍的禦醫,手裏提著一個沉甸甸的藥箱。
步履匆匆,神色間帶著幾分緊張。
看到龐忠的瞬間,李景隆的眉頭幾不可察地挑了挑,眸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這老東西來得倒是快。
“哎呀,原來是王爺在此。”龐忠快步走上前來,臉上堆著恰到好處的笑意。
隔著老遠便躬身行了一禮,聲音尖細卻不刺耳。
“陛下聽聞吳王殿下遭遇刺殺,心中焦急萬分,連忙派咱家趕來看看。”
“不知殿下如今傷勢如何了?可還安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四周的情形。
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王府護衛,又落在臥房緊閉的門上,眼底的精光一閃而過。
“本王也在等消息。”李景隆背負著雙手,隨口回了一句。
“陛下聽聞吳王遇刺的消息後,龍顏大怒,已經下令即刻封城!”龐忠又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
語氣裏帶著幾分邀功的意味,“驍騎衛和金吾衛的人馬,此刻已經盡數出動,正在城內挨家挨戶地排查,一定能揪出那些膽大包天的刺客!”
“除此之外,陛下還特意命咱家帶著太醫院的院判前來,親自為吳王殿下診治傷勢。”
“陛下說了,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吳王殿下的性命!”
李景隆聞言,隻是微微頷首。
神色依舊冷峻,語氣平淡得聽不出喜怒:“有勞公公費心了。”
“不過本王已經讓人去城中請了最有名的醫士,此刻正在裏麵為殿下診治。”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那扇緊閉的木門上,聲音裏添了幾分凝重:“隻是殿下傷勢過重,至今仍然生死未卜。”
“什麽?!”龐忠的臉色瞬間變了變,臉上的笑容也斂去了幾分。
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擔憂,“這可如何是好?吳王殿下乃是國之棟梁,萬萬不能出事啊!”
緊接著,他立刻轉頭對著身後的禦醫厲聲催促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進去幫忙!”
“若是耽誤了吳王殿下的救治,仔細你的腦袋!”
那禦醫本就緊張得手心冒汗,被龐忠這麽一嗬斥,更是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應道:“是是是...”
說完便立刻提著藥箱,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進了臥房。
厚重的木門被推開一條縫隙,又很快關上,將裏麵的情形隔絕在外。
李景隆並未阻攔,即便他知道龐忠帶著禦醫來此的真正用意是什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