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府“論武宴”一事，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在短短一夜之間，傳遍了長安城的每一個角落。
    其傳播速度之快，議論熱度之高，甚至蓋過了前幾日“辯機受封護國法師”的風頭。
    如果說，之前人們對於辯機的印象，還停留在一個“佛法精深、辯才無礙、似乎有點神通”的神秘高僧層麵。
    那麽經過天策府這一戰，他的形象，則被徹底顛覆，變得更加具體，也更加……恐怖！
    兩指夾住少帥寇仲的成名神兵“井中月”！
    一眼看破不傳之秘《井中八法》，並以手為刀，施展出威力更勝十倍的“完美刀法”！
    隨手一刺，便將千斤銅人震為齏粉！
    這一樁樁，一件件，隨便拿出來一件，都足以讓一個普通武者名動江湖，成為一段傳奇。
    而現在，這些神乎其技、近乎仙法的事跡，全都集中在了一個年僅二十出頭的年輕僧人身上！
    這已經不能用“武學奇才”來形容了。
    這是神跡！是真正的神跡！
    長安城的百姓們，徹底沸騰了。
    他們奔走相告，將辯機的事跡越傳越神。到最後，甚至演變成了“辯機法師乃是西天金剛羅漢轉世，下凡來普度眾生，一根手指就能戳破天”的離譜版本。
    弘福寺的香火，在短短一日之內，暴漲了十倍不止！無數善男信女，天不亮就來排隊，隻為能見上這位“活佛”一麵，求一個開光，摸一下佛頂。
    而與之相對的，則是長安城內，各大江湖門派、世家大族那凝重無比的氣氛。
    他們從辯機身上，嗅到了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
    一個擁有著神魔般實力，又深得皇帝信賴，身居高位的“護國法師”。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現有江湖格局，乃至朝堂格局的一種巨大衝擊。
    沒有人知道，這位“活佛”的出現，對他們而言，到底是福，還是禍。
    ……
    城南，慈航靜齋別院。
    一間雅致的禪房之內，青煙嫋嫋，檀香怡人。
    一名白衣勝雪，氣質空靈若仙的絕美女子，正靜靜地跪坐在蒲團之上，膝上橫放著一柄古樸的連鞘長劍。
    她雙目微閉，神態安詳，仿佛已經與周圍的天地融為一體。
    正是慈航靜齋這一代的入世傳人，被譽為“仙子”的師妃暄。
    在她的對麵，坐著一位同樣身穿白衣，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她便是慈航靜齋的齋主，梵清惠。
    “妃暄，你都聽說了吧？”梵清惠緩緩開口，打破了禪房內的寧靜。
    師妃暄緩緩睜開雙眼，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
    “弟子聽說了。”她的聲音，清冷如山間清泉，“妖僧辯機，大鬧天策府，兩指夾斷井中月，一眼偷師井中八法，一刀震碎千斤銅人。如今，整個長安城，都在傳頌他的神跡。”
    “你怎麽看？”梵清惠問道。
    師妃暄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弟子不知。”
    “不知？”梵清惠眉頭微蹙。
    “是的，不知。”師妃暄搖了搖頭，清冷的眸子裏，流露出一絲迷茫，“弟子自下山以來，見過寧道奇的‘散手八撲’，見過石之軒的‘幻魔身法’，也見過寇仲的‘井中八法’。這些，都是當世最頂尖的武學，其玄奧變化，弟子都能看得懂，看得透。”
    “唯獨這個辯機……”
    “他的武功，或者說，他所展現出來的‘神通’，已經完全超出了弟子對‘武學’的理解範疇。”
    “兩指夾住神兵，這需要何等堅固的肉身？一眼學會絕學，這需要何等妖孽的天賦？一刀震碎銅人，這又需要何等恐怖的內力掌控？”
    “弟子想不通，也看不透。感覺他整個人，就像一團迷霧，一層籠罩在長安城上空的，巨大無比的陰影。”
    梵清惠聞言，眼中也閃過一絲凝重。
    她歎了口氣，道：“你說的沒錯。此人，的確是個異數。我靜齋典籍浩如煙海，記載了數百年來無數驚才絕豔之輩，卻從未有過關於此人的任何記載。”
    “他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身負神魔之能，又深得李世民的信任。他的出現，已經嚴重擾亂了我們原本的計劃。”
    慈航靜齋，自創立以來，便以“代天選帝”，維持天下道統平衡為己任。
    在她們原本的計劃中，李世民之後，太子李承乾雖然平庸，但宅心仁厚，易於掌控，是她們屬意的下一任“天子”。
    她們會扶持李承乾平穩登基，然後繼續以“帝師”的身份，影響朝局，平衡江湖，讓天下按照她們所設想的“道”繼續運轉下去。
    但現在，辯機的出現，成了一個巨大的變數。
    一個不受控製，且實力深不可測的“護國法師”，對於她們“代天選帝”的計劃而言，是絕對的威脅！
    “此人，留不得。”
    梵清惠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殺意。
    “他以妖言惑亂君心，以神通攪動風雲。其行事乖張，亦正亦邪，全憑喜好。若任由他繼續坐大，必將成為比魔門更大的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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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妃暄，你明日，便去一趟弘福寺。”
    “去會一會這位‘護國法師’。”
    師妃暄聞言，嬌軀微微一震，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師傅。
    “師傅的意思是……”
    “試他，探他，若能點化，讓他皈依我靜齋門下，為我所用，那自然是最好。”梵清惠的眼中，閃爍著智慧與算計的光芒。
    “若他執迷不悟，冥頑不靈……”
    “那便，廢了他！”
    “我慈航靜齋，絕不允許有如此不受控製的‘異數’，存在於這世間！”
    師妃暄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師傅這是動了真怒，下了最後的通牒。
    她雖然對那個素未謀麵的辯機，也充滿了警惕與好奇。但不知為何，她內心深處，總覺得事情，或許沒有那麽簡單。
    一個能讓袁天罡吐血，能讓寇仲拜服的人，會是那麽容易被“點化”或“廢掉”的嗎？
    但師命難違。
    她隻能緩緩起身，對著梵清惠，深深一拜。
    “弟子，遵命。”
    ……
    翌日，清晨。
    一則消息，再次引爆了整個長安城。
    慈航靜齋的當代仙子——師妃暄，將親赴弘福寺，與新任的護國法師辯機，進行一場“禪房論道”！
    消息一出，萬眾矚目！
    師妃暄是誰？
    那可是江湖中仙子一般的人物！是正道武林的象征！是無數青年才俊的夢中情人！
    她代表的，是慈航靜齋，是天下正道！
    而辯機呢？
    雖然他現在頂著“護國法師”的名頭，但在很多人眼中，他依舊是那個和公主傳過緋聞，行事亦正亦邪的“妖僧”。
    這兩人的會麵，被無數人解讀為——正道與“妖邪”的第一次正式交鋒！
    所有人都想知道，是仙子的“劍心通明”更勝一籌，還是妖僧的“量子佛學”更占上風？
    弘福寺山門前，再次人山人海。
    而辯機，在得知這個消息時，隻是剛剛結束了早課。
    他聽著小沙彌的稟報，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慈航靜齋？師妃暄？”
    “終於來了嗎？”
    他放下手中的經文，緩緩起身，伸了個懶腰。
    “看來，貧僧這清淨日子，是到頭了。”
    “也罷。”
    他抬頭，看了一眼窗外那明媚的陽光，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正好，貧僧也想見識一下，這傳說中的‘劍心通明’，到底有何玄妙之處。”
    “去告訴外麵的人，就說，仙子駕臨，貧僧掃榻相迎。”
    “論道地點，就設在……方丈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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