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毛氏擔心的看著熊子，熊子卻上蹦下跳的這裏看看熱鬧，那裏過去瞧瞧。毛氏沒有法子，隻好囑托鬆柏好好照看熊子。

    鬆柏點頭應了，別看熊子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他心裏也是有主意的，隻是不想把傷心表現出來，再徒惹毛氏和黃氏傷心。

    兩人背著包袱上了船，船上都是二三十歲的漢子，都剛和家人道了別，氣氛也有些沉悶。杜當家的給兩人安排了床鋪，兩人沉默的收拾自己的東西，就連熊子也一改往日的鬧騰。

    杜當家的捋著半白的胡子，他算是船上年紀最大的。因為年輕的時候出了幾次海，有的是經驗，加上家裏麵隻剩一個嫁了人的女兒，索性張羅起了出海的事宜。

    他記得鬆柏是張興起引薦的，談吐不凡還有見識，心裏高看一番。安排床鋪的時候給他安排一個靠裏麵的位置，好歹還有點私人空間。

    偌大的一個屋子可以住上十餘人，管事們和當家的自是一人一屋。十餘人雖然都是青蓮鎮上的，可各有各的脾氣，拉幫結夥的也不在少數，隻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管事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就有那仗著曾經出過海的人看鬆柏不順眼，裏麵的床鋪位置不僅大，還挨著窗戶，幹什麽都是方麵，憑什麽給了一個什麽都不是的新人。

    杜當家早就看見這個叫小順兒的人看不慣鬆柏，他卻啥也沒有說，也沒有提醒鬆柏。他想看看鬆柏能不能處理好這種事兒，若是能處理好了，那他也能放心的好好用。若是不行，鬆柏不過一個隻會紙上談兵的繡花枕頭，還不是實心的枕頭，他也就不花力氣去栽培了。

    鬆柏把自己的東西放好，熊子在他旁邊的鋪子上。他早就看見小順兒一臉不服的表情，杜當家的又一副不想插手的樣子，心裏罵了句老狐狸，盤算起來。

    他雖然聽舅舅說過船上不太平，打架賭博都不在話下，偷偷帶回來個媳婦也是平常，隻是不曾想第一天過來就惹了麻煩，若是擺不平，這船上從此也就沒有了他的位置！

    **

    孫氏把鬆柏送走後，回家就病倒了。躺在床上起不來身，老黃來把了脈開了藥方，囑咐好好養養就行。

    橙子遞給老黃一杯水，老黃也不似前幾日對她那麽冷淡，卻也沒啥笑臉。小黃沒有跟著來，聽老黃說自個上山去采藥了。

    一些好的藥材都長在深山的懸崖峭壁上，林子裏偶爾也有野獸出沒，老黃還真是放心的下。他可就這麽一個孫子哩。

    老黃端坐在椅子上，聲音洪亮道：“這有啥，娃娃大了就應該讓他們去闖蕩，不然還能在家裏關一輩子？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以後歲數越來越大，可不是得讓他們自己去闖蕩。”

    這話雖然是閑聊著同趙河說，可也是為了說給孫氏聽，她可不就是心病。心裏不放心鬆柏，加上這幾天勞累，這才病了。

    主要的原因不是他舍不舍得讓小黃去，是小黃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他不就說了句梨花也是個不錯的姑娘，做飯好吃不說，長的還好看。

    小黃就被惹毛了，不耐煩同他呆在家裏。他這個孫子啊，心裏有主意的很，眼界也高，讓他看上一個村姑也是難為他。

    不過還是可惜啊，到嘴的鴨子飛了一隻，如今另一隻也得飛了不成？

    孫氏在屋裏頭聽到了，心裏頭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兒孫自有兒孫福，鬆柏是個命大福厚的——池大柱不就是這麽批的命！

    池大柱耐不住趙河纏，拿出早先的簽子讓他抽了一根，是個中吉，也算不錯了。

    陳氏懷著孩子，黃氏不讓她過來幫忙，怕過了病氣給孩子。自己兩頭跑，沒幾天就瘦了一圈，不僅孫氏過意不去，橙子也看不下去了。幹脆她和梨花一起照料孫氏。

    按說橙子這種定了親還沒有嫁過來的，是不能來婆家幫忙的，她得在家好好繡嫁衣。不過因著兩家特殊，住的又近，孫氏又病的起不來，她來幫忙誰也說不著閑話。

    因著孫氏病了沒有胃口，陳氏懷著身孕，黃氏年紀又大了，橙子每天燉三碗雞蛋羹逼三人吃下去。

    三人都是省儉慣了，哪有人天天吃雞蛋羹的。定親的時候收了不少雞蛋，她們還打算拿去集上賣了呢。

    橙子一臉不讚同，同她們分析利弊——身體不好，可不得抓藥，那花的錢可不在少數呢！

    三人隻好乖乖的吃，一邊覺得心疼一邊覺得橙子說的對。村裏人也就條件好的人家生了大病或者坐月子的時候才吃，真是奢侈啊！

    不過這雞蛋羹倒是真的好吃，鮮黃嫩滑的雞蛋，表麵光潔，軟嫩如腦。上麵撒著蔥花，醬油，香油等調料，吃起來也是質嫩味美。

    那些個雞蛋一時也放不壞，可總放著就不新鮮了，還是醃起來放在地窖裏的好。

    **

    上次定親的時候殺了不少雞，孫氏讓梨花去找秀秀娘買了種蛋，冬天沒事在家伺候這些畜牲也是好的。這天趁著陽光不錯，梨花就和橙子一起去村西拿種蛋。

    現下已經臘月，大家都開始準備過年的事情。今個天倒是難得放晴，村裏的家家戶戶都在院子裏曬被子，老人家坐在家門口曬太陽聊天。見了橙子就打趣兩句，怕惹了她傷心，也不提鬆柏的事兒。

    村裏的人大多都是善良的很，隻是偶爾傳些瞎話罷了。也有那黑了心的幹些偷雞摸狗的事兒，不過要是被人知道了可都是得戳脊梁骨的。

    楊婆婆坐在她家門口曬太陽，和旁邊的鄰居時不時說上兩句。她的兒媳婦眼看著就要生了，她正高興著哩，守了這麽些年的寡，不就是希望兒孫滿堂嘛。

    她兒媳婦原也是個好的，懷了孕才嬌縱起來，可村裏人再嬌縱也不過是貪圖嘴上吃的。為這事沒少麻煩橙子，楊婆婆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正好見橙子和梨花過去，招手把兩人迎進家裏，把攢了兩個月的雞蛋遞給她們。

    “你們可別推脫，上次橙子定親我也不好過去，怕我這不詳的人衝撞了你們……總麻煩你們給我大孫子做好吃的，這一籃子雞蛋說啥也得收下！”

    橙子和梨花堅決不要，這楊婆婆也是苦的一輩子的人，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有啥好的都留給孩子。

    楊婆婆的兒媳婦原本在屋裏躺著，她就要生了，動起來不方便的很，這時候也出來道：“大侄女兒，你快收了吧。我婆婆也是一片好意，你們不收，我婆婆心裏該不得勁了。”

    橙子見她的肚子可不小。走起路來都不方麵，嚇人的很，怕她有個好歹，連忙讓她進去躺著。

    她扶著牆站著，眼裏羨慕的看著外麵的陽光，“難得今個天氣好，我在屋裏躺著都快發臭了！可惜肚子裏小祖宗還不出來。”

    楊婆婆“呸呸”兩聲，“我孫子呆著好好的，幹啥子要出來那麽早！快回屋躺著，等夜裏你當家的回來了，我給你燉個豬蹄吃！”

    她把籃子塞到橙子懷裏，上前小心翼翼的扶把兒媳婦扶到屋裏頭。她兒子白天在碼頭搬貨物，夜裏才回來。

    橙子隻好把籃子接過，裏麵滿滿當當的一籃子雞蛋，比她定親的時候池婆子送的還多！

    她數出一半放到廚房，家裏還有不少雞蛋，楊婆婆家裏也正是要吃雞蛋補補的時候。

    兩人道了聲就離開了，楊婆婆出來一看廚房裏多了一半的雞蛋，歎了句這倆孩子心腸真是好。橙子定了親，梨花歲數也不小了，她可得忙著尋摸尋摸。

    拿著一籃子雞蛋不好去秀秀家，梨花執意要拿著雞蛋往回走，她也不知道咋，雖然和秀秀和好了，卻一點也不想去秀秀家裏。

    橙子隻好隨她，囑咐她回去先給陳氏和孫氏還有黃氏一人蒸一碗蛋，她拿了種蛋就往家走。

    秀秀家的生意是一日比一日好，一進臘月豬的也多，成親的也多。青瓦可不就馬上要成親哩。

    老二正在補魚網子，過兩天就要起河裏的魚了，這是村裏每年重要的節日——起出來的魚按人頭分，家家戶戶都能分不少。

    這樣吃不起豬肉的人家過年也有魚肉吃，好歹添個喜氣，小孩子還能光明正大的玩水，雖然水涼的刺骨。

    老三在跟著殺豬李學殺豬，老大一臉不痛快。秀秀見她來了，忙把她迎進了她屋。

    “這是我娘挑好的種蛋，不能保證每一個都有雞娃子出來，可也不差啥。”秀秀指著一個個蛋道。

    橙子舉起一個種蛋看，聽黃氏說對著燈光看雞蛋有沒有黑點就知道能不能孵出小雞。她看了半天也沒有瞅出個啥來。

    秀秀好笑的說：“這可都是手藝，考驗眼裏件兒呢。村裏會的人不多，不過也有不少哩，我大嫂就會。”說到大嫂的時候聲音明顯低了下去。

    橙子捏了捏她鼻子，“你這最近是咋了？可不像你，老是東想西想的，以往潑辣的秀秀哪去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