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道視線投射到賀謙臉上，把賀謙盯得頭皮發麻，賀謙即使沒有看到那些人的表情，但也能多多少少猜到那些人此時此刻在想寫什麽。

    文質彬彬的賀謙在茶室喝茶的時候叫了一個男的來陪坐。

    總是被女粉絲包圍著的賀影帝原來還對男人感興趣。

    賀謙抬手示意，“天銳，給點小費。”

    一直看起來很慵懶的那個人慢騰騰地站起來，翻了一下掛在扶手上的上衣，拿出一些小費給站在門口等著的工作人員，確保對方會管好自己的嘴巴不到處亂說之後，把對方給打發走了。

    賀謙坐下，李成澤跟著賀謙坐下，賀謙往藤椅裏麵躲了躲，李成澤就靠過去，大腿非要貼著賀謙的腿。

    賀謙扶著扶手，沒有再說其他話，李成澤伸出手去拿起賀謙一隻手，他低聲關切地詢問說：“剛才你把杯子敲碎了，手有沒有劃傷。”說著攤開賀謙的手掌，故意用自己的手指摩挲著賀謙的手心。

    李成澤可以感覺到賀謙的手指抖了抖，手心的溫度迅速升高，但是賀謙臉上還要繃住，不能做出相應的反應。

    李成澤摸夠了，這才放開賀謙的手，說：“沒事就好，下次拿杯子的時候小心點。”

    賀謙快速抽^回自己的手，扯了一下襯衫領子，他覺得怎麽這茶室裏麵這麽熱，是不是冷氣開得不夠大？他雙手摸到桌上的空調遙控器，把溫度調低了一點。

    李成澤便乘機把胳膊也貼上賀謙的，他還低聲說：“有點冷。”

    賀謙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但是又隻能隱忍著不發作，他在外界，哪怕是在朋友麵前都是公認的儒雅派，絕對不能因為李成澤就把自己的形象給毀了。

    這幅場景被坐在對麵的兩個人看得一清二楚，關天銳說：“哇，真開放，早知道可以點人，我也要提前叫個美女過來陪我，現在我們幾個男的待著大眼瞪小眼的，真無聊，你說是不是，文彥？”

    文彥就是之前被燙到手的男人，他似乎對眼前的場景毫不關注，他很大方地對李成澤說：“你剛坐下，渴不渴，你喜歡喝茶嗎，我幫你泡一杯？”

    他剛才用涼水衝了一下手，疼痛感已經減緩了，除了皮膚有些發紅，沒有其他不適。

    李成澤說：“謝謝，有勞了。”

    對方就利索的煮水燙茶杯，用半開的熱水醒茶，等茶葉舒展開後，換了一壺水，提高水壺，熱水劃出一個弧線，落入杯中，他端著杯底的小碟子，將茶杯遞給李成澤，並說：“我好久沒喝了，不知道泡茶水平有沒有退步，你先試試看。”

    李成澤接過杯子之後就往嘴邊送去，賀謙急忙說：“很燙。”

    李成澤嘴角抿起笑意，他將杯子放下了，轉頭對賀謙說：“你不是打算不正眼看我了嗎？”

    “嗯，我也很怕燙，但是賀謙從來沒有提醒我注意。”關天銳嘴上是這麽說，但是聲音卻是充滿調侃意味的，他朝李成澤看了許久，發現這個男人跟他印象中的那些小騷^包不一樣，不僅舉止得體表情也恰到好處，從他進來到現在，沒有露出一絲諂媚，反而跟賀謙說話的時候，眼裏的喜悅與溫情是真情流露的，現在這個行業的從業人員各方麵素質都這麽高了嗎？

    關天銳跟賀謙打趣說：“賀謙，怎麽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你也沒告訴過我，你對男人也有興趣。”

    一直在忙著鼓搗茶葉和熱水的文彥聽到這話，笑著說：“賀謙在娛樂圈裏待久了，跟那班人學壞了吧，他以前可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他說著看了賀謙一眼，笑著搖搖頭。然後問賀謙，“賀謙，跟我們介紹一下這小兄弟，要不我們總不能你你你的叫吧。”

    賀謙麵露一絲不悅，他才不想讓人知道李成澤的真實身份，李成澤這麽有趣的人，讓太多人知道了總歸是不好的。

    李成澤又不怎麽會拒絕他人的熱情，如果對方纏著他怎麽辦？

    李成澤不知道賀謙心裏的小九九，他隻當賀謙懶得說，他見狀隻好自我介紹說：“我叫李——”

    操！

    “richard，”賀謙搶著開口，“他叫richard。”

    他說完之後幽幽地看了李成澤一眼，李成澤毫不避諱的將手從他後背繞過，搭在他肩上，圈住了他的胳膊，讓兩人靠近了點。

    賀謙簡直要站起來暴走。

    故意的。

    姓李的絕對是故意的。

    可是他在外麵經營了這麽久的完美形象，絕對不能在這裏就暴露無遺。

    文彥應道：“哦哦，名字還挺洋氣啊，我叫文彥，我跟賀謙很早就認識了，那時候我被星探挖掘，本來是打算進娛樂圈的，不過第一部戲的時候老板就讓我去陪^酒，我就不去了，退出娛樂圈出來當個小白領。”

    關天銳說：“文彥，你對著一個那啥的男人說這麽自己私事幹什麽。”

    李成澤聽出關天銳那個“那啥”裏麵的意思，或許有“出來賣的”、“陪^酒的”、或者“基佬”等意思。

    文彥接口說：“哎呀，都是混口飯吃嘛，做什麽都一樣，隻要不違背自己的心意就行了，那荷蘭德國什麽國家的賣^yin都是合法的，都是一個意思。”文彥說著又對李成澤笑，“我看你那杯茶快涼了，我幫你換一杯，茶涼了口感不好。”

    他說著很熱情地又給李成澤端去另外一杯。

    李成澤拿起杯子品了一口，關天銳一直用眼神考量著李成澤的一舉一動，一直看到李成澤行為規矩地喝完茶將杯子放回茶盤上，他才笑著說：“沒想到現在這些出^台先生還會內部培訓禮儀，我看他做的也是挺好的，比文彥不差。”

    李成澤根本不去管那兩個人，他現在整個人都快把賀謙圈在懷裏了，賀謙忍了許久，這才稍微開口求饒，“稍微放開一點，我有點熱。”

    “怎麽就熱了。”

    “穿的有點多。”

    李成澤看賀謙今天穿的西裝革履的模樣，整個一個衣冠^禽^獸，他調^笑道：“跟我在一起你就不這麽穿，怎麽隨便怎麽來。”

    賀謙恨不得抓住李成澤的胳膊使勁咬，讓他這麽囂張，但是賀謙還是把氣咽回去了，用服軟的語氣說：“回去說好不好。”

    李成澤趁機說：“那你答應我回去不許對我躲躲閃閃。”

    “……好吧。”

    關天銳看著眼前這小情侶打情罵俏的場景，他覺得心癢癢的，於是主動問李成澤，“你們店裏提供女性服務嗎？”

    李成澤轉過頭來看著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不是示好也不是諂媚，反而像是得意，關天銳隻覺得心裏咯噠一聲，血管裏的血液直衝大腦，他突然明白了賀謙為什麽要選這個richard，人的荷爾蒙真的很奇妙，他剛才差點就把持不住了。

    richard對他說：“當然，除了男人，女人，如果你有其他喜好，還有第三性別供你選擇，年齡跨度也很大，也有許多客人會選擇體驗黃昏戀。”講的煞有介事。

    關天銳好奇心上來了，他眼睛閃爍，追問道：“像你這麽高素質的，但是是女人有嗎？”

    “有。”

    “那你等會兒給我留個你們公司的號碼吧。”

    賀謙出聲打斷，“我請你回國是有事情要請你幫忙，不是讓你回來尋歡作樂的。”

    文彥出聲說：“正常生理需求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關天銳被賀謙打斷了話，但是沒有生氣，而是重新坐好，對臉色有些微不悅的賀謙說：“那是當然，我特意請假回來的，你有事盡管吩咐。”

    賀謙心想，這當口把李成澤請出去也沒什麽意思了，他直白地說：“你在國外留學的時候，跟我二哥在同一個學校研究一個課題，你還記得嗎？”

    關天銳眼神閃爍了一下，接著點點頭，那個課題有點難，他記得自己和賀錦程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做完。

    “我需要你們兩個那年四月份到六月份的所有行程，辦得到嗎。”賀謙雖然這麽說，口氣卻不是詢問的。

    關天銳有點為難，那麽多年前的事情誰還記得。

    賀謙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笑著寬撫道：“想不起來也沒事，我希望你跟我二哥多聊聊，增進一下你們之間的感情，回憶一下過去，至於回憶內容，我會單獨找你說。”

    關天銳點點頭說好，他家的公司以前麵臨破產，多虧了賀謙說服他爸爸賀月其，資助了一大筆資金，他家才能撐下來，要不然他現在就隻能在餐廳裏刷盤子了，哪裏還能到處瀟灑吃喝玩樂。

    賀謙又對文彥說：“伯母還讓你娶那個幾代世交什麽大老板的女兒嗎？”

    文彥歎了口氣，“催催催，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挨過今年，可能我明年就要抱著我孩子來看你了。”

    賀謙說：“你是不是喜歡我大姐？”

    文彥臉色大變，漲的通紅，但是他沒有否認。

    賀謙說：“那就好辦了，你中學來我家一次之後一直對她念念不忘，我還以為你出國幾年會死心，沒想到你還挺癡情。”

    文彥磕磕絆絆地說：“她，她看不上我，覺得我是小毛頭。”

    賀謙笑著說：“有我在你還怕什麽，我明天就請她出來吃飯，不過我要請你幫我一個忙。”

    文彥猛地站起來，“快說！”

    “我爸出車禍時候肇事車輛的車主，再幫我查一下。”

    文彥親屬是交通大隊的，不過這件事賀謙以前就讓他查過，並沒有什麽收獲，他說：“那是二手車啊，你的意思是要把它曆任車主都查一遍嗎，可是查出來又有什麽意義，如果是蓄謀好的，誰會開著自己的車去撞人？”

    賀謙笑著說：“簡單，你把他們都找出來，我會拿著我懷疑的人的照片，一個一個的問，總會問出來的。”

    關天銳和文彥都知道賀謙又要開始查他爸爸那件事了，他查了這麽些年都沒有結果，再幫他這一次，也算是盡朋友的微薄之力了。

    賀謙說完稍微放鬆了，李成澤的雙手突然搭上他的雙肩，開始輕揉起來。

    李成澤看著賀謙瞬間不自在的表情，他故意問：“怎麽，忙完了？我幫你按一下，你放鬆一些，別緊繃繃的。”

    “好。”賀謙說著，全身繃得更厲害了。

    李成澤又說：“是不是太用力了，我換個地方？”他說著手摸到賀謙的腰。

    賀謙抓住他的手，生硬地說：“我的腰很好，你還是按肩膀吧。”

    別開玩笑了，兩個人都是正常的大老爺們，這麽摸摸按按的很容易就會把情緒調動起來的，賀謙在外麵一直維持自己儒雅又有風度的模樣，即使在自己大姐麵前，也很少有亂啃亂舔的行為。

    關天銳看的很羨慕，他也想找這麽個體貼的人隨時隨地這麽照顧他，他走過來手放在李成澤膝蓋上，“richard是吧，你還是快點把你們公司的號碼給我吧，我好……”

    他的話還來不及說完，賀謙突然快速的抓過他的手，一把拍在桌上，關天銳還沒反應過來，糊裏糊塗地抬頭，賀謙那張憤怒的臉就映入他的眼簾。

    關天銳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賀謙對他說的。

    “別碰他！”

    然後他抱著自己被拍得生疼的手，看著賀謙拉著他的出^台先生，怒氣衝衝的離開了。

    文彥還在旁邊添油加醋。

    “生理需求很自然，天銳你是男人應該要理解男人的獨占欲啊，哪怕是出^台先生也是自己花錢請的，怎麽能跟別人分著用。”

    李成澤被賀謙拉著出茶室，賀謙出門後就鬆開了他的手，一個人快速走在前麵，李成澤可以理解，在外麵兩人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賀謙越走越快，一直到走出俱樂部，也沒有再回過頭來看一眼，他從門童那裏接過車鑰匙，很快就鑽進自己的汽車裏。

    李成澤跟過來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進去，賀謙一踩油門，汽車飛速滑出去。李成澤看到賀謙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都在顫抖，他低聲詢問：“生氣了？”

    賀謙抿著嘴沒說話。

    車子在公路上飛速奔走了十來分鍾之後，停在一個僻靜的路口，賀謙的手指仍然在顫抖，他舉起自己的手，瞪大了眼睛。

    李成澤附身過去，抓住他的手，然後他感覺到賀謙原本有點涼的雙手迅速升溫，李成澤把賀謙的臉扳過來，正對著自己，賀謙的耳尖和鼻尖都是紅色的，像一隻受驚的小動物。

    李成澤笑著問：“怎麽，怕了？”

    賀謙難得老實地說：“怕。”

    “早這麽老實不就行了，這段時間躲什麽躲。”李成澤剛才聽了賀謙跟他兩個朋友的談話，就知道賀謙要開始調查賀錦程，以前的賀謙估計是廣撒網捕魚，沒有明確的對象所以一直撈不到始作俑者，可是這回他知道賀錦程有嫌疑，於是隻針對賀錦程一個人展開調查。

    賀錦程和賀謙的關係再怎麽差，他們也是兄弟，無論如何賀謙都有些於心不忍吧。

    李成澤又說：“你老實將你的計劃告訴我，我不會礙事的，以後別這麽躲著我。”

    賀謙嘴唇動了動，他又重複了那一個字。

    “怕。”

    “我不怕。”

    賀謙雙手突然從李成澤的手中掙脫出來，反過來抓住李成澤的拳頭，他說：“我隻是不想看到你受傷而已。”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李成澤忍不住伸出手去擦了一下賀謙的眼角，並沒有淚水。

    “李成澤你知道嗎，你被書架壓到的那一次，我覺得很焦急，我以前不會有這種情緒，我一度覺得我病了，疾病使我的頭腦開始不靈敏，容易想東想西，所以有時候我看的你的時候，剛好碰上我病情加深——每當那個時候，我的腦袋裏麵就會自動有煙火一樣的東西炸開來，在我的神經線上刺刺啦啦的響，非常的吵，我覺得很不舒服。”

    李成澤安靜地聽著賀謙說著這一番疑似告白的話語，盡管賀謙本人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這番話的含義。

    李成澤原本還掛著擔憂的臉，立刻換上一個有點無奈又竊喜的表情。

    賀謙不明白李成澤的臉上為什麽一下子是苦瓜臉，一下子又如此開心，他隻能繼續訴說著自己的困擾。

    “跟你在一起我的病情會加深，你就跟病毒感染源一樣，使我的思考能力大幅度喪失，我這次要調查賀錦程，就不能跟你走的太近，一個是怕賀錦程會出手動你，一個是你總讓我分心。”

    “那剛才呢，我進去找你，你是不是差點亂了自己的陣腳，把原本的計劃都搞糊了？”

    賀謙垂下眼皮，仔細計算了一下，然後回答說：“是，我原本十五分鍾就能交代完全的事情，被你搞的一團糟，我當時真的非常生氣，可是……”

    李成澤問：“可是什麽？”

    賀謙說：“可是關天銳的手碰到你的時候我更生氣，我和他認識超過十年，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想要把他按在地上踹上幾腳。”

    李成澤噗嗤一聲笑出來，他把賀謙拉進懷裏，緊緊擁著，嘴唇移到賀謙耳邊，輕輕吹出一口氣，賀謙在他懷裏動了一下。

    “反感嗎？”

    “不。”

    “生氣嗎？”

    “沒有。”

    “感覺怎麽樣？”

    “……舒服。”

    “以前有人對你這麽做嗎？”

    “誰敢。”

    “那麽我是第一個了，你可以為我一直留著嗎，答應我，不許讓其他人這麽做。”

    賀謙以他的高超的智商開始估算李成澤這幾句話的含義，他的父母貌似是商業聯姻，賀星波夫妻也是吧？賀朋義的那麽多任男友花了他幾十萬；追賀英婕的所有男人都是為了賀家的財產……或許文彥不是吧，可是大姐那麽漂亮，換個長相文彥就不喜歡她了吧……

    那麽李成澤是因為什麽？

    他的長相？可是李成澤長得不會比他差。

    賀家的錢？林榮陽好像也很有錢。

    ……

    賀謙推理出了一個讓自己意外的結論，他驚奇地問：“李成澤，你對我，我是說你對我這個人，而不是我的錢或其他附屬品，你對我有興趣嗎？”

    李成澤幾乎要大笑出來，他說：“你不是說你智商很高嗎。”他感覺懷裏的賀謙整個人溫度都升高了，他仿佛抱著一個火人。

    賀謙的手抓住他後背的衣服，以一種難以置信的語調說：“我隻是覺得陌生和驚奇。”

    李成澤輕聲問：“不爽嗎？”

    賀謙搖搖頭。

    “那要接^吻嗎？”李成澤說完這句，感覺懷裏這人拚命往他懷裏鑽，他的心口也快被賀謙的體溫燙傷了。

    成方州在茶室裏等了李成澤快一個小時，他覺得冷氣越來越冷了，這家夥，這一泡尿也撒的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