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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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切的說,發現秦可卿生父的秘密,上報,並把這位袍澤送進大牢,再到尋找到秦可卿,並給曾孫賈蓉定下這個媳婦……這一切都是賈代化所為。
作為賈代化的嫡長孫,賈珍有祖父筆記在手,更有親生父親親~口~交~代,他焉能不知秦可卿底細?
其實娶秦可卿進門,本就有就近監視的意思在內。
不過秦可卿頂著這樣尷尬的身份,憑著容貌、性情和手段,活出了自己的一番精彩,亦收獲了不少真情——具體到個人,這真情都是怎麽回事兒……嗯,另說。
不用費什麽腦筋,就能想得到當初秦可卿長大並嫁入寧府,必然全看在當初幾位貴人的眼裏。這個“貴人們”包括如今的太上皇,被廢的太子義忠王,甚至連聖上也是默許的。
由此足見賈代化當時絕對麵子大,頗受貴人們的信任且重用。
另外,恐怕就是貴人們覺得一個小丫頭未必能成事。不然哪位心血來潮一下,秦可卿要麽早早香消玉殞,要麽就是入宮——她做不得嬪妃,還做不得宮女嗎?
可惜,誰能想到太上皇能寵愛令妃到這個地步?誰又能想到令妃真就找上了秦可卿,以出身為要挾,逼秦可卿為她傳遞消息?
話說賈珍為了能私會秦可卿,並盡可能地避人耳目,的確為秦可卿開了許多方便之門:比如留幾個信得過的丫頭長隨盯梢望風,每次幽會時再留個角門……之類。
賈珍方便了,還有人更方便。
賈珍本就是個愛結交的,秦可卿又是管家的少奶奶,再有賈珍縱容,在一定程度上,她出入往來以及銀錢用度上,比尤氏以及王熙鳳都自由得多。
這些足夠她在寧府經營出一個小小的“情報站”了,私藏點東西也不是難事——一個攢私房錢的借口,足以讓意亂情迷的賈珍視而不見很多事情。
要說秦可卿內心也很複雜,她跟賈蓉的感情是挺好,但是……拋開賈珍強占她這一點,賈珍待她更好,堪稱細致體貼,百依百順。
而她生父之死,她知道不該怨在賈代化身上。皇帝要她爹死,沒有賈代化也有王代化、李代化之輩啊。
隻是當年秦可卿年少氣盛,令妃派人找到她的時候,她聽說過所謂真相,可是真心想盡力為生父出口氣,給皇室找點麻煩。偏偏在懷孕後,她好似開了點竅……她猶豫了。
令妃的人一直緊盯秦可卿,在發現秦可卿想反悔時,果斷除掉了她。
不過秦可卿似乎早有準備:她預感不對,留了封信……就藏在天香樓的暗格裏。
秦可卿下葬後,賈珍時不時睹物思人,故地重遊,終於在二人曾經的私會之地找到了這封“遺書”。
話說秦可卿知道不算多,但卻有關鍵之處——不然令太妃何必派人滅口?其中就包括阿~芙~蓉的來路,秦可卿在信中寫得明白:這是給宮中一位貴人準備的。
賈珍是知道~阿~芙~蓉效力的:甭管這玩意兒是給哪個貴人,都要翻天啊!而且每次專門要到西南忠順王的地盤采買,再經過幾次倒手,送入宮中的令太妃手中……
若是拿到忠順王對此知情的證據,太上皇和聖上又該作何感想?於是賈珍便刻意不加隱瞞,打發了心腹帶人跑一趟西南。
其實,他希望榮府的堂弟賈璉也能派些人手一起南下,這才跟賈璉提了幾句……能查出什麽最好,不能查出什麽,誰知道能不能釣條大魚出來?
須知忠順王很能繃得住,但他在西南的手下……就難說了吧。
必須承認,穿上褲子且沒起色心的賈珍,論手段真是強出賈赦賈政好幾條街。他甚至不怕忠順王得知消息,反把髒水潑回來……因為他手裏還捏著個殺手鐧呢。
好吧,除了那個殺手鐧,賈珍把自己的打算,以及秦可卿遺書的部分內容寫成密信,打發心腹給他現在的“金大腿”送了過去。
話說,在太上皇與聖上還沒分出勝負之前,朝堂上皇子們的存在感實在不強。
因為他們還年輕,畢竟親爹都還沒捏穩“家產”,他們就想著分家未免還太遠——皇子之中年紀最大的三皇子距離三十還差好幾年呢。
眼下皇子們團結起來,幫著父皇分憂,能讓太上皇別再暗中把持朝政,尤其是~軍~權財權就更好了。
話雖如此,皇子們在大目的比較一致的前提下,也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尤其是母族勢力很強,個人能力也更出挑些的二位:五皇子與七皇子。
五皇子乃是先貴妃所生,七皇子的親娘則是淑妃。兩位皇子的親娘都曾深受聖上寵愛,他們跟在父皇身邊的時間也比其餘兄弟多一些。
總之,五皇子和七皇子是最受朝臣世家“青睞”的兩位皇子。
不過在三皇子被聖上點為監軍,四皇子出繼之後,五皇子與七皇子……尤其是七皇子,說是被自家老爹來了個當頭棒喝還不至於,但也切身感受到了父皇的些許不滿。
於是七皇子在京中好一陣走動應酬過後,也逐漸收心,專門學習起政務;至於五皇子本就沒他七弟長袖善舞,見七弟被敲打,他則把心思挪向了東北……的馬場。
騎兵不足,導致在西北戰場上,本朝多年以來多是無奈固守,而鮮少有反攻。
這些年東北那幾位老王爺的馬場逐漸添了許多不錯的戰馬:這些戰馬可都是從關外千裏迢迢地運來,用心地養到了現在。
西北關外大草原上除了北狄,還有若幹部族,他們也不是各個都願意依附北狄,聽北狄人的話——基本上銀子給足了,什麽都好說。
五皇子想為父皇分憂,正好他與東北三王之一的世子交情很好,便打算以此為契機,從那幾位老王爺處討要出他們購買戰馬的門路——相較而言,買馬養馬真的是比較容易,也不礙著太多人的“上進之道”了。
於是這些日子,五皇子都在忙活這個,哪裏想得到賈珍會忽然給他送來“意外驚喜”!
不過在“天降好機會”帶來的興奮逐漸散去之後,五皇子坐在書房靜靜思量:值不值得冒險?好處他能不能吃得下,以及自己一個能不能扛住中間的風浪?
五皇子這一思量不小心琢磨過了飯點兒……平時他要是在家,到點兒就去內宅跟他媳婦一起用飯。
順便一說,聖上挑選兒媳婦的時候非常用心,女孩子們的出身都無可挑剔:受過這個時代最好的教育,學識修養自不用提,她們父兄自然多是高官。
縱然有人父兄品級不太高,那伯父叔父之中也必有人官居一二品。
因此幾位皇子對自己的正妻都很敬重。加上太上皇、聖上都是先有嫡子才有庶出,皇子們自然誰都不敢“造次”,做那第一個“例外”。
總之就是五皇子妃不見丈夫,便帶著人主動尋了來:五皇子在內書房坐著,王妃壓根不用出內宅。
見著媳婦,五皇子也是回過味兒來,發覺自己坐了大半個下午,不僅有點餓還口渴了。
他接過王妃遞來的熱茶,歎氣道,“愁了好半天,不知道該怎麽辦。”
王妃好奇道:“還有什麽事兒能難住你?”
五皇子苦笑道:“能難住我的事兒多了。”
聖上點了三皇子監軍,王妃能猜著聖上多少也是對五皇子有所不滿,聞言便笑道,“用心辦差總不會錯。”
這話說得平平淡淡,但五皇子卻把賈珍那封密信放到王妃手裏,“看完就說說怎麽用心辦差?”
王妃的娘家跟忠順王府也曾有過齟齬,五皇子也不怕王妃會為這個通風報信兒——但凡身居高位的,誰又沒有幾個同樣身居高位的~政~敵呢?
話說賈珍的信寫得也不是太直白,反正不能讓對令太妃那邊一無所知之人一下子看個明白。王妃看完,就屬於“不能直指正確目標,反而念頭一大堆”的那種。
不過王妃不愧是聖上親自挑選的兒媳婦,想了想便提議道,“殿下為何不叫來其餘兄弟們一起商量商量?”
五皇子一拍額頭,“妙極……我也是昏了頭。”
王妃抿嘴笑道:“八成是餓的,才想不出呢。”
五皇子勉強一笑。
至少在除盡令太妃在宮外爪牙一事上,皇子們能完全達成一致:若是不一致,也是因為將來的分贓不勻。
因為皇子們中招是一起的啊!而且在這件事情上絕對沒誰能倒戈:否則將來再有人下絕子藥,你也能當沒事兒人一樣,照樣交好,或者照樣任用?
話說得虧皇子們因為年紀小,體質好,當時被傷過根本也能漸漸調養回來,再加上林海的“神藥”,現在好幾位皇子後宅都傳來了好消息,不然皇子們哪能這樣淡定,尤其是麵對肅端王的時候。
於是第二天,五皇子把幾個兄弟一起請到了府中,連出繼的四皇子也沒落下——隻除了身在西北的三皇子。
賈珍的密信在幾位皇子手中走過一遭,哥幾個的臉色一個賽一個的陰沉。
年紀最小的九皇子還忍不住罵了一聲,“果然妖婦!”
因為提前一天知道內情而臉色稍微好看一點的五皇子則道:“她有太上皇護著,你能怎麽辦?”
阿~芙~蓉是不是專供太上皇?這個大家目前可沒有證據。一群皇子圍坐在一起,又有哪個敢說帶人到太上皇宮中查探一番?
太上皇把自己的地盤守得死死的,聖上加義忠王尚且奈何不得啊。
大家沉默半晌,七皇子歎氣後問道,“那就隻剩派人到西南走一趟這一條路了?那可是忠順王的地盤。”
四皇子也就是義忠王世子捏了捏眉心,“難辦。”
相比較而言,肅端王比忠順王好相處得多。因為肅端王有人有銀子,手裏唯獨沒有兵,他自然比較“講道理”,忠順王則不然。
手握~兵~權之人總是擁有破局的能力。也就是說萬一打草驚蛇,忠順王有把皇子們的人手全部除掉,並清除西南那邊所有證據的能力。
其實這也是賈珍所擔心的,要不他怎麽會早早把這消息送到五皇子手中?他始終覺得西南這邊很可能臥著一條大魚。
總之這次皇子聚會一時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
而賈珍在寧府等了整整兩天,既沒收到五皇子的回信也沒得到五皇子召見……賈珍二話不說果斷給貴妃的大太監遞了消息——用銀子開路,他素來舍得。
在皇子們小聚過後的第二日,元春也拿到了一封賈珍寫來的密信。收到這封夾在賬本裏的家信,元春還對著抱琴調侃,“珍大哥哥也是敢啊。”她不覺得珍大哥哥會將要事寫成書信,並這樣隨意地送進宮來。
然而……她猜錯了。看完這封信元春眉頭皺得死緊:這次又得向聖上告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