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銅見姨太太要坐起來，忙伸手說：“姨太太您躺著就好，我過來看看您，好些了嗎？”

    楚惠還是自己吃力地坐了起來，說：“勞煩管家大叔掛念，我好多了，多虧了劉媽。”

    花銅側目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劉媽，心想：多虧劉媽？指不定這姨太太總是病泱泱的有劉媽的功勞。

    劉媽是大太太的人，宅子裏上上下下都知道，前麵兩任姨太太是怎麽被趕出去的，大家也都知道。

    全都是姨太太們的身邊被安進去了大太太的人，總是生出讓老爺生氣的事兒來，所有的人都認為最終老爺把姨太太們一個又一個趕走是對的。

    隻有花銅知道沒那麽簡單。

    能被老爺看中並娶進門的女人，絕對不會是那麽的不堪，至少都是有能夠吸引老爺的優點，怎麽會因為一些還未發生的事兒而被老爺趕走？

    理智的花銅在心裏暗自分析過原因，無非就是大太太安插的下人做內應在姨太太們身邊使壞招。

    大太太自己則在老爺耳邊使陰招，這樣裏應外合，讓老爺對姨太太產生厭惡，最終趕出門去。

    所以，當得知老爺在酒樓和朋友小聚時看中了在街上路過的楚惠時，花銅內心不禁為這個美麗瘦弱的女子祈禱，祈禱她的命運不要象前二任姨太太一樣。

    在舊時代裏，女子仍舊傳統地以夫家為重，丈夫就是自己的天，一旦被休、被趕出家門去，就隻有孤獨飄零，孤老終身。

    他希望楚惠這個有著一雙善良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的小女子，至少能平平安安在花家宅子裏生個一男半女，然後到終老，有個圓滿的結局。

    但是，自從看到大太太把劉媽指到楚惠院裏來時，花銅的心便開始懸了起來。

    後來不斷聽到楚惠三天兩頭生病，他就對劉媽更加警覺起來。

    他所不知道的是，其實劉媽並沒有對楚惠做什麽，反而心裏也是同情這位姨太太的遭遇的，劉媽心裏對大太太所做的一些事也極為不滿。

    隻是苦於自己是個下人，大太太把自己從丁家帶到花家，給自己一口飯吃，大太太於她是有恩的，所以大太太要她瞞著楚惠懷孕的事兒，她便聽從了。

    若是說劉媽有對不住楚惠的地方，那就是這件事了。

    “管家大叔，請坐吧，劉媽，幫我倒杯水給管家大叔喝。”楚惠見管家進來還在喘著粗氣，知道他是一路跑來的。

    “不用不用。”花銅忙擺手，但劉媽已經在倒了。

    劉媽把水端到花銅手中，他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說：“姨太太，您的身體......要不要我找個可靠的郎中來給你瞧瞧？”他試探著問。

    其實這話有兩個意思，一個意思是直接問楚惠要不要再換個郎中看？

    另一個意思是說給劉媽聽，試探她，看看她會不會有異樣。

    果然，劉媽緊張起來，這要是換了個郎中來看，瞧出姨太太是懷了身子，那還了得？大太太那邊鐵定不會饒了她。

    而對於老爺和姨太太這邊來說，自己身為姨太太的貼身傭人，竟然知情不報，導致老爺和姨太太之間生出嫌隙來，這還了得？

    “管家，郎中大太太已經請過了，也給姨太太把過脈，開過方子，取了藥來吃，姨太太已經恢複了不少，你放心吧。”劉媽說。

    花銅見劉媽這麽緊張，又極力想阻止再叫郎中，於是，心裏對姨太太這邊的事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看來，自己很有必要、也必須找個機會把姨太太的情況告訴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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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大叔，已經很晚了，一會兒宅子裏關燈，路上太黑走著不方便，你請回去吧，我沒事兒。”楚惠無論任何時候都在替別人著想。

    “好吧。”也確實，這大晚上的，自己也是男人，在姨太太房裏久坐傳出去會連累了姨太太。

    花銅站起身，走到門口又轉身說：“姨太太，瞅個時間和老爺服個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往後一輩子的路還長著......”

    花銅沒有再說下去，他想說要是老爺一直這麽嫌棄她下去，她的命運不是被趕出去，就是孤獨老死在這小院中。

    但是聰明的楚惠明白他後麵沒說的是什麽，她感激地朝花銅點了點頭，說：“管家大叔，多謝你！”

    管家看了她一眼，搖頭歎息一聲，出去了。

    劉媽跟在花銅身後，她要等花銅出去了好栓院門兒。

    “劉媽，你也是良善之人，有些事我們做下人的也的確無奈，但是，我們憑著做人的良心做事就好，你說呢？”花銅知道劉媽也不是愚鈍之人，這麽提醒已經夠明白的了。

    劉媽知曉這管家話中的意思，隨即說：“管家，你放心，我劉氏做人雖說不是什麽頂天立地，但也絕對是對得起天地良心！”

    “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好生照顧著姨太太，將來老爺念起姨太太的好時，指不定又來院裏了。”花銅臨出院門時，又加了一句。

    “管家慢走，看著點路，燈暗。”劉媽好心說。

    花銅出了楚惠的院子，回自己住的房裏去了。

    劉媽栓好院門，進來楚惠房裏，對楚惠說：“姨太太，剛才管家大概是受老爺的驅使來的吧，看來老爺心裏還是有您的。”

    “劉媽，你就別再安慰我了，老爺要是真有我，就不是叫管家前來，這大晚上的，他也該來我院中了。”楚惠心裏跟明鏡似的。

    花老爺外出辦貨一兩個月才回到家，連她院子都還不曾進來過一步，卻因為她一時沒能忍住的嘔吐，就把她看得如此一文不值，這樣的男人不來也罷。

    但是她沒能說出口，來花家一年，明裏受大太太嗬護，暗裏被大太太各種陷害。她如今也算是學聰明了，對誰都不信任，對誰都半信半疑。

    她深知自己的性格，一旦信任上了，就會掏心掏肺對人。

    “姨太太，這男人呀，天天在見的，就感覺膩了，等過些日子，又想了，您放心，老爺一定會來咱們院兒的。”劉媽還在耐心地安慰她。

    “劉媽，你說，如果我楚惠不在花家了，這個院裏會住進什麽樣的姨太太來？”楚惠似乎沒聽劉媽說什麽，突然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