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惠和冬梅都沒有轉過身去。

    冬梅側臉看看楚惠，見她臉色平靜，毫無波瀾，而自己則是滿臉憎惡的想轉過身去瞪身後那個人。

    楚惠輕輕拍了拍冬梅攙著她的手，暗示冬梅稍安毋躁，不要去理會。

    她們倆直直地朝著側門方向走。

    “楚惠！你耳朵聾了？我在跟你說話呢？”小蘭氣急敗壞地叉著腰，掂著她的快要臨盆的肚子，在她們倆的身後大喊大罵。

    “楚惠！你這個狐狸精！”

    “你這個不要臉的，又是出去勾引男人的吧？就知道你這種女人守不住寂寞！”

    “看你打扮得這麽花枝招展的也知道，定然是在外頭養了野男人！”

    “好啊你，拿著老爺的錢在外養小白臉兒，看我不告訴老爺去！”

    “”

    楚惠任由小蘭在身後辱罵，她知道此時小道、胡同兩邊兒院子裏的人，一定都探出頭來看熱鬧的看熱鬧，看笑話的看笑話。

    這胡同裏的幾個院子裏住著的，不就是這些閑得無聊愛嚼舌頭跟兒的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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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太太”冬梅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偏偏花家宅子大，這裏麵的幾條胡同互相交錯，唯獨這條通往側門的胡同筆直且長，想不聽見那潑婦一般的罵街都難。

    “別理會，這種人你越理她，她越來盡兒。”楚惠的語氣淡定自然，絲毫沒有受小蘭的影響。

    “可是她也罵得太難聽了，她還冤枉您”冬梅都快哭出來。

    想到當初在南昌王家的時候，楚惠是宅子裏的大少奶奶，大宅裏誰不對她敬愛有加？

    沒想到在這個人家裏，卻過著天差地別的日子，一個主子還要受下人們的氣。

    一個二姨太居然還要被三姨太踩在頭作威作福。

    姨太太能忍，她作為她的貼身丫鬟都難以忍下這口氣。

    “冬梅，你還小，你不知道這些大宅子裏的事兒，咱們能忍則忍，要想講理那是浪費，對牛彈琴。”楚惠反倒微笑起來安慰冬梅。

    “我哪兒小了？我跟您一個年紀。”冬梅紅著臉說。

    “可你想法比我想啊，人就顯得小了。”楚惠倒開起冬梅的玩笑來。

    似乎身後的小蘭罵的不是自己一樣。

    “姨太太，我真是越來越佩服您了，我就做不到您這麽大度，不還嘴也就算了，您還一點兒都不氣。”冬梅佩服得五體投地。

    “咱們為什麽要氣？你沒見有人已經在氣麽？不氣能出來罵咱們？她氣我為什麽要氣？我得高興的過下去。”楚惠輕鬆地說。

    冬梅側臉看著楚惠，攙著她的胳膊跨出了側門。

    小蘭一直罵到楚惠的身影看不見了，這才喘著氣兒停了口。

    她朝胡同兩邊探出頭看熱鬧的下人們說：“你們還不知道吧？這個楚惠呀，表麵裝得跟貞節烈女似的，暗地裏在外邊兒養著小白臉兒呢。”

    “二姨太下人們當她的麵都違心地按照她的要求稱呼她，您說的可是真的？”有不信的下人問道。

    “可不，你們沒瞧見呀？這麽久以來日日外出，天黑才回，在外麵和小白臉聚呢，老爺根本不知道。”小蘭得意地說。

    “二姨太，那您應該告訴老爺呀，這種傷風敗俗的事兒怎麽能容忍？這會壞了咱們宅子的名聲。”有人大聲說。

    “告訴老爺？我怎麽告訴？我要是說了，老爺保準要氣死，我這不是為了不讓老爺難過才瞞著老爺的麽？”小蘭擦擦眼睛，一臉“擔心”地說。

    大家也的確每日看到姨太太和那新來不久的丫鬟冬梅一起出去，每日都是天快黑了才見她們回來。

    他們不知道楚惠那陣子每日要去為丁伯豪作畫，更不知這是老爺吩咐姨太太去做的。

    原本就對姨太太每日進出有猜疑，此時被小蘭說出來，大家感覺終於對dá àn了，紛紛露出鄙夷的目光瞧向姨太太消失的方向。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呀，還以為這姨太太好歹也是大家閨秀出身，沒想到骨子裏竟是這等人。”

    “就是，咱們在花家多年，老爺和大太太待咱們如親人，咱們不能任由他人辱沒了花家的名聲。”

    “大家不要激動，這倆姨太太我覺得楚氏更可信些。”也有對小蘭人品不屑著質疑。

    “哎呀，別傻了，楚氏連個伢子都沒有給老爺下，這小蘭眼看著就要母憑子貴。”

    “就是，這有子嗣的人更顧著家族名聲，那沒子嗣的永遠貼不了心。”

    “咱們跟的是花家的主子，那位至今無子，恐怕在花家長久不了。”

    “”

    小蘭聽著這些議論，心裏萬分得意，她知道，自己已經成功的摧毀了楚惠在宅子裏的形象，並且成功的讓楚惠找野男人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老爺是個多疑的人，聽一個兩個人說他不會信，要是大家都在傳，那老爺不信也便信了。

    小蘭知道老爺找過楚惠幾回，想楚惠的床，被楚惠拒絕了。

    這要是老爺聽到楚惠有了野男人的傳聞，便會聯想到原來楚惠拒絕自己，是因為有野男人了。

    這麽一來，老爺便會堅信楚惠背叛了自己。

    誰都知道，花士昌最最痛恨品行不端正的女人，即便是捕風捉影，他也會果斷的趕了出去，原先的王氏和周氏便是典型的例子。

    實際倆人都沒有任何不端之處，但就是被大太太李氏利用了老爺恨透了此種事，而栽贓給了兩任二姨太，致使老爺把她們掃地出門。

    小蘭跟在大太太身邊就久了，這些事兒她學得比大太太還精，使個手段、栽贓陷害，這都是小菜一碟。

    大街。

    冬梅伸手想招個黃包車，被楚惠攔住了。

    “別坐車了，咱們走路過去吧，整日裏在宅子裏坐得還不多麽？”

    冬梅隻得陪笑，說：“我是怕姨太太走路累著。”

    “我不累，走走挺好的，路別停留就行了，走吧。”楚惠拉起她的手就走。

    “好，那走吧，丁長官可在等著您咱們呢。”冬梅調皮地跟著她朝丁家方向走去。

    他們誰都看得出丁長官喜歡楚惠，可是礙於那層倫理關係，誰也不敢公開玩笑，隻能是暗地裏替丁長官和楚惠抱屈。

    楚惠聽出冬梅的話不對，皺著眉看著她問：“你剛剛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