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雅恩斯僵住了，他低著頭，眼中情緒翻湧，深深地看著應枝。

    應枝也低著頭，留給雅恩斯一個頭頂，自顧自地說著，“其實，我和你說我想出來並不是因為我說的那樣，隻是待著無聊，想要出來，其實是因為我想回家啊——”

    應枝一句話沒有說完，聽到應枝想要回家兩個字，雅恩斯再也聽下去，他隻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如此刺眼，剛才還覺得美麗的燈光現在如白天的太陽，□□裸的刺在他的皮膚上，讓他倍感難堪。

    人類果然如母親所說，是一個狡猾的生物。

    雅恩斯腦海中紛雜地想過各種想法，麵上卻越發地冷靜，他展開了翅膀，在眾目睽睽之下，一下抱起了應枝，用力了揮動翅膀，離開了他們待了一整天的遊樂園，抱著應枝向黑暗的天際，衝著一輪圓月飛去。

    因為雅恩斯使用了能力，沒有人發現自己周圍發生的這一幕不科學的事情，隻有玫瑰轉盤結束之後，管理員奇怪地看著這一個不知何時空蕩蕩的轉盤。

    高空之上，被忽然抱起來的應枝被嚇的聲音都堵在了嗓子眼，這一回，雅恩斯沒有來的時候那麽溫柔，特地為應枝展開保護罩，冷冽的寒風吹了她一臉，也將應枝的整個心都吹涼了。

    雅恩斯很生氣！

    應枝很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可是該死的，她的話還沒有說完！

    讓她把話說完啊！！！

    應枝張了張嘴，雅恩斯的速度很快，風將她的整個嗓子眼都堵住了，什麽話都吐不出來。

    完了，這會不會真的要被雅恩斯給弄死了。

    應枝絕望的想著，沒過多久，在雅恩斯的超高速行駛之下，兩人很快就回到了城堡，一回來，應枝抖了抖被凍得僵硬的身體，剛要解釋，雅恩斯狂風暴雨的親吻就過來了，熱情的應枝無法言語。

    “雅…恩斯…你聽我……唔——”

    雅恩斯的吻是窒息的，她簡直快要喘不過起來了，她癱瘓在床上，隻能無力地讓身上的始作俑者慢一點，再慢一點。

    兩人肌膚相觸，細微的喘息在房間彌漫，應枝被做弄得像是一隻渴水的魚，身體緊緊繃緊，應枝恍惚的意誌中感覺到男人慢慢地貼到她的耳邊，輕輕地在她耳邊說道，“說你騙我的。”

    “不……不……”說出這兩個字的後果，應枝深刻的領教了，再次聽到這句話，她下意識地反駁道。然而剛剛否認，她就感覺男人的下手更重了一點。隨即，耳邊再次傳來了他的聲音。

    “說你是騙我的。”

    應枝下意識地反駁，可是她的一次次反駁換來的是雅恩斯一次次的懲罰，應枝瀕臨崩潰，而在最後一次，應枝實在受不了了，破罐子破摔，聲音細碎著，嗚咽著承認道，“對，我是…騙…你的……”

    這下，男人終於沉默。

    終於可以解放了吧，應枝意識不太清楚的模糊想到，然後，輕輕地，男人的第二句話響在應枝的耳邊。

    “告訴我，你不會離開我！”

    應枝下意識的回答他，“是，我不…會…離開你……”

    堅持著回答完畢，應枝反應過來，雅恩斯這兩句話連在一起的意思。你是騙我的，告訴我，你不會離開我。

    她還有機會！

    意識的最後，應枝想到這裏，終於放心沉沉地睡去。

    黑夜裏，雅恩斯看著應枝睡著的睡顏，被汗水浸濕的頭發淩亂地貼在額頭，小嘴委屈地皺著，睫毛不安地顫抖著，上麵還掛著淚珠，大概是睡覺之前哭的太慘了，就是在睡夢中，眼角還是落下了一滴淚珠，重重地劃過臉頰，也重重劃過雅恩斯的眼中。

    雅恩斯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幕，上前輕輕地為應枝抹掉淚珠，手指上帶著淚水濕潤溫熱的感覺，那種溫度和吸血鬼的體溫不一樣，很燙，仿佛要燙到他的心裏去，讓他的心髒都跟著細微的顫抖。

    真是的，心髒是吸血鬼最脆弱的器官了。

    雅恩斯歎了口氣，直到現在。他終於了解到了母親所說的，人類的狡猾，她會用最弱小的姿態卸去你的防備，然後用可憐兮兮的姿態軟化你的心房，最後在用她的笑容融化你的心，讓你的心髒完全屬於她，然後在裏麵作威作福，毫不猶豫地牽動你的情緒，動搖你的內心。

    而他竟然直到現在才發現，發現的那麽晚，而且還發現的那麽……

    黑暗中，雅恩斯想了半天才找到一個詞匯，心甘情願，對就是心甘情願，發現的那麽心甘情願，就算知道自己中了人類的花招，還是想要不知悔改，想要被繼續下去。

    雅恩斯坐在應枝床上，彎腰輕輕地親吻了一下應枝的眼睛，濕漉漉的睫毛掃在他的唇，淚水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可以將他強行強硬起來的心毫不費力地融化。

    不要離開我，既然已經承諾過了，如果違背的話，我就會殺掉你！

    落下摻雜愛意和殺意的吻，雅恩斯看著應枝不安地眉頭，眼中複雜的愛和殺意融化在一起，化為一絲柔軟，輕輕地為她撫平，在床前守了她一夜。

    最後，在陽光破曉之前，雅恩斯履行了他每日的約定，去了樓下花園，摘下了一枝藍色的玫瑰，放在了應枝的床前。

    應枝被折騰了一夜，第二天一起來就看見了床前的玫瑰花，她迷糊地坐起來，拿起藍色的玫瑰，那藍的紮眼，讓她一下就清醒了，想起了雅恩斯，回憶起昨天發生的事情，她下意識地環顧四周，尋找著雅恩斯。

    雅恩斯正好在此時推開門來，他給應枝端來了早飯，放在了她的床邊。

    想起昨天的事情，應枝有些害怕雅恩斯，沒敢說話，一雙眼睛悄悄地盯著他，打量著他臉部的神色。又看了看放在旁邊的飯。

    不是生血的套餐，是她愛吃的早餐，回想起昨晚失去意識前聽到的話，應枝心中有了一個底，看來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

    雅恩斯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讓人看不出深淺，神情淡漠，不苟言笑的模樣看上去特別的唬人。

    不過應枝早就從早餐上麵看出就雅恩斯的態度，她委屈地看了雅恩斯一眼，伸手揪住了雅恩斯近在咫尺的衣服。

    “你生我氣了嗎？”應枝知道雅恩斯最抵抗不了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於是故意裝可憐問他。

    這一回的雅恩斯不為所動，他將食物放到她的麵前，淡淡說道，“先吃飯吧。”

    不，還是先把話說清楚，不說清楚，她根本無法安心吃飯啊，會食不下咽的。

    應枝心中嘀咕，麵上放低了態度，一副認錯的模樣，“雅恩斯，對不起。”

    雅恩斯的動作頓了頓，沉問道，“對不起什麽？”

    “我不該騙你。”

    “我不該騙你說待在這裏太無聊，然後想要出去。”

    “雅恩斯，我錯了。我不該這樣騙你。”

    應枝揪著雅恩斯的衣擺，越揪越緊，最後甚至抱住了雅恩斯的腰，趴在他的腰間眼巴巴地看著他，“你原諒我吧雅恩斯。”

    裝可憐，撒嬌賣萌都用上了。

    雅恩斯沒有說話，隻是就如往常一般，摸了摸她的臉頰。但應枝知道這是原諒她的意思。

    應枝在心中鬆了口氣，不過沒有就此罷休，雖然雅恩斯在表麵上原諒了她，但是不解開這個誤會，糊弄著過去的話，這永遠都是一個□□，所以演技高超的應枝立刻掉了一顆眼淚，裝了十足的可憐，抽泣道，“我一直都知道雅恩斯能原諒我已經很好了，可是，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你將我擄走，所有人都以為我失蹤了，孤兒院的媽媽們也這麽認為，所以我才騙了你，其實隻是想要跟她們回去說一聲，不想她們不要擔心，傷心。”

    “我並不是想要離開你的，我隻是想要回去和她們告別，永遠的告別，我錯了雅恩斯，不要討厭我。”

    應枝想到再也不能見到的夥伴和親人，原本的表演變成了情不自禁，抱著雅恩斯的腰嗚嗚哭泣。

    是的，有了AI幫助的應枝不需要離開逃走，而應枝離開的目的就是這個，她來到這個世界十幾年了，雖然對這個地方還是沒有歸屬感，但是在這裏遇到的人不是假的，她們對自己的關心和愛護也不是假的，現在，還有不到幾個月的時間，係統就收集完信息離開了，她想在最後離開的時候見她們一麵，最起碼告訴她們自己不是失蹤了，不是死了，好讓她們放心。

    應枝計劃的很齊全，她先是讓雅恩斯對吸食她的血液產生愧疚，然後利用這種愧疚試探他，哄騙他，看他是否會滿足她出來的願望，最後在出來之後，她再利用雅恩斯心情好的時候，提出這小小一個要求。

    應枝想的很好，她想，以雅恩斯現在對自己的好感，這樣的一個不算是特別過分的要求，他應該會答應的，可是她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的是雅恩斯對欺騙這件事情那麽在意，在意到甚至不聽她的解釋，直接把她帶回城堡懲罰她。

    不過，昨天失去意識之前的聽到的話語也讓應枝隱隱意識到，雅恩斯在意的是她欺騙他的事情，以為她要離開的事情，所以應枝堅定了將事情解釋清楚的決心，將自己的目的袒露在他的麵前，消除他的心結。

    話說，原本就打算這麽做的，隻是雅恩斯這個家夥，聽別人說話隻聽一半，害她沒有解釋的機會。

    “雅恩斯，我錯了……嗚嗚嗚——”雖然應枝心中那麽想著，但是在雅恩斯麵前她永遠是個小可憐，隻能抱著雅恩斯的腰哭泣認錯。

    如應枝所料，雖然還是很在意應枝的欺騙，但是被應枝那麽一哭，雅恩斯所有的在意都消失的不見痕跡，他扶住應枝的肩膀，彎下腰來，一點一點為她抹去臉上的淚水。

    低聲哄道，“我知道，我原諒你了。”

    “雅恩斯……”應枝淚眼朦朧地叫著他的名字。

    雅恩斯叫著說道，“我可以讓你去見你人類世界的家人一次。”

    看著應枝驚訝到傻傻的模樣，雅恩斯微微彎起了唇，聲音溫柔又帶著誘哄，“但是，這是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告別，這次之後你在人類世界就沒有牽掛，以後的你就屬於血族，就隻能安安心心地待在我的身邊，永遠。”

    應枝覺得自己像是被騙的孩子，但是不久之後她就要和AI離開了，沒差了。

    她認真地看著雅恩斯，撲到了他的身上，抱住了雅恩斯的脖子，沒有讓他看到自己難過的表情。

    “謝謝你，雅恩斯。”

    雅恩斯像是抱女兒一樣抱起了雅恩斯，摸了摸她的腦袋，獎勵般的誇獎了她一句，“乖孩子。”

    光亮的白晝，吸血鬼的眼睛如血色一般，閃耀著詭秘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