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兜兜轉轉地來到了五一。

    喬栩是個慣於享受生活的人，她大手一揮直接給自己放了七天假。

    “喬姐，我愛死你了。”周笑笑開心地又蹦又跳，跑上來要親她，被喬栩笑著躲開了。

    微微側眸，一旁的玫瑰小哥在安靜地掇拾著花草，喬栩想了一想，走上前去，手肘撐在窗台，轉過身對他笑笑，“阿澤，這一個星期店裏就拜托你了，一個人可能會有些忙。”

    穆亦澤一愣，放下了手裏的剪子。

    “這七天是假期，唔，就按照時薪的三倍來算吧，提成照常。”喬栩低頭，食指輕點著下巴。

    穆亦澤安靜地看了她幾秒，垂眸，點頭，“好。”

    喬栩聽了，眼裏的笑意加深，眼尾微微上揚，帶著溫柔的蠱惑。

    他一怔，避開了眼，神色清冷。

    喬栩報了一個私人旅行團，地點在臨市c市，七天的時間就淨跟著導遊在外麵轉悠。她是個路癡，如果不跟著大部隊，很容易會迷路的。這麽一頓折騰下來，她曬黑了一些，人倒是精神抖擻，眼睛既清又亮。

    最後一天，他們一行九人去爬了c市一座比較有名的山，並且在山上露營。

    山上夜裏的溫度有些涼，喬栩裹著一件外套鑽出了帳篷，摸出手機看了看。因為附近就有信號塔，這邊的信號差是差了點，但總歸還是有信號的。

    喬栩點出了玫瑰小哥的名字，仔細地瀏覽著那一串熟悉的的號碼。

    好想聽聽他的聲音啊，要不要給他打電話呢？

    與此同時，溫馨簡單的房間裏，穆亦澤低著頭認真地幫他媽葉靜洗腳。鏡頭轉到葉靜的左腿，那裏本應該是小腿支撐著的，卻硬生生地少了一截，露出了森白的骨頭。

    沾了水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殘肢，生怕力氣大了就會弄痛她。

    葉靜臉上掛著寧謐的笑容，目光溫柔地落到了兒子的身上。忽略掉她的殘腿，她稱得上是一個極美的女人，皮膚雪白中透著粉，五官精致，雖然已經年過四十，眉眼間卻依稀藏著一絲天真跟純善。

    穆亦澤的相貌就隨了她，那雙眼卻隨了他父親。

    眼尾微微上挑，名副其實的一雙桃花眼，再加上那接近琥珀色的瞳仁，每次看人的時候都像是隔了一層霧，神秘又深邃。

    “阿澤，你經常打工，會不會耽誤你的學業啊？”

    “不會的，學校的課不忙。”穆亦澤拿出了一塊幹毛巾將葉靜腳上的水珠擦幹。

    “哦。”葉靜呐呐地應了一聲。

    她知道兒子性格倔強，就算在外麵受了委屈，他也不會跟她說，從小到大一直如此。

    一想到自己拖累了他，葉靜眼裏的光漸漸黯淡了下來，“阿澤，你不要那麽辛苦了，我能自己照顧好自己的。”頓了頓，聲音小了下來，“還是把家裏請的阿姨辭了吧。”

    穆亦澤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仰頭看她，“媽，你別擔心錢的問題，我現在找的兼職薪水很高，能負擔得起的，再說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

    葉靜動了動嘴，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

    似是想到了什麽，她側頭看他，“改天請你林叔叔來家裏吃頓飯吧。”

    “嗯。”林國棟是他的導師，也是她媽的大學同學。

    穆亦澤話很少，就算是跟葉靜在一起，話也沒幾句。兩人隨意聊了幾句，大多時候都是葉靜在說，說著說著，她打了一個哈欠。

    “媽，時間也不早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好。”葉靜眨了眨困倦的眼皮。

    將葉靜扶到了床上，幫她蓋好被子後，穆亦澤才關燈走了出來。

    昏黃的燈光籠罩了小小的客廳裏，老房子年代久遠，牆壁上的漆脫落了下來，露出了裏麵青色的水泥。葉靜在布置上別出心裁，用裱框好的畫遮住了那些零碎的屬於歲月流逝的痕跡。

    這些畫都是葉靜畫的，她水平很好，尤其擅長畫靜物畫。

    穆亦澤簡單地洗了個澡，關燈，睡覺。

    難得回一趟家，他反而有些睡不著，伸長手臂撈起手機一看，此時不過晚上九點。

    翻了一個身，正要閉眼的時候，手機短信的提示音忽地響起。穆亦澤點開短信一看，是一條沒有備注的號碼，但是對於這個號碼他很熟悉。

    “山上很冷，你睡了嗎？”

    手機的屏幕照亮了他的眼，穆亦澤停頓了幾秒，默默地將這條短信刪掉，然後關機，睡覺。

    喬栩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不出意外的，那條短信石沉大海。

    她也沒有繼續發，將手機放回了兜裏，悠悠地將目光投向了遠處黑色的雲霧裏。

    第二天早上，喬栩被隊友叫起，興衝衝被拉去看日出。

    喬栩睡意惺忪，上下眼皮都快耷拉在了一起。

    “喬栩，快別睡了。”一姑娘拍了拍她的胳膊，“在山上看日出，機會多難得啊。”

    喬栩揉了揉眼睛，蔚藍的天空上，那一抹朝霞從遠方投射了過來，將雲層點綴成了粉黛，層層疊疊地暈染開來。

    她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卻不忘從兜裏撈出手機，對著天空哢嚓一聲。拍好照片，她想了一想，將手機往那個姑娘懷裏一塞，“安玫，幫我拍一張照片吧，順便把日出也捎上。”

    “好。”安玫接過了手機，調出相機，將攝像頭對準了喬栩。

    見喬栩直直地杵在那裏，安玫皺了皺眉頭，“喬栩，擺個pose啊。”

    喬栩從不自拍，聽安玫這麽一說，她遲疑地伸出了剪刀手，微微眯著眼睛，嘴角勾起了一絲笑。

    “OK。”安玫將手機還給了她，“喬栩，拍的不好可別怪我。”

    “沒事。”喬栩隨意道了一句，低頭看著剛拍好的照片。

    嗯，照片的角度挑得很好，把她拍的嬌小了，當然，身後的那片朝霞比她美。

    喬栩抓了抓短發，將照片上傳到了微博，編輯了一行字，並@了一個人。

    她的微博是不久前剛剛開通的，因為她無意中發現玫瑰小哥登錄了微博。於是趁著玫瑰小哥去上廁所，她偷偷注冊了微博並用他的手機關注了她。後來她沒事登微博看，發現他並沒與對她取消關注，也不知道是看到了還是沒看到。

    喬栩順便瀏覽了一下玫瑰小哥的微博，沒有看到關於他的任何的動態，這才將手機收了起來，專心看起了日出。

    這一邊，穆亦澤趕了最早的一班公交去往學校。

    因為覺得無聊，他隨手瀏覽了一些新聞時事，聽到提示音的時候，他自然地點了進去，然後就看到了喬栩給他發了一句話——好想和你一起看日出，底下是一張她的照片，看時間顯然是剛拍不久。

    看樣子應該是在山上拍的，她的身後，朝霞明豔似火，光從照片裏就能想象到日出會有多美。

    穆亦澤的目光卻落到了她的身上，利落的短發，明媚的眼睛，還有那與自身氣質極為不搭的剪刀手。

    嘴角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將手機收好，側過頭看向了車窗。

    窗外樹影鬱鬱蔥蔥，陽光清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