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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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舊事。

    徐嬤嬤知道自家小姐這些年過得苦,雖然她從未與人道之。歎了一口氣,徐嬤嬤依舊有些不滿的道:“嬤嬤隻是生氣,咱們好端端的二小姐,怎麽就成了三小姐呢?”

    徐氏抱著自己的小女兒晃了晃,不甚在意的說道:“讓著些她吧,她也是心裏不忿。”

    這說的,卻是當年的舊事了。

    當年若非徐氏在後宮之中遭人暗算,不得不嫁了賈政,那位大房的繼夫人王氏,恐怕就要成為賈府二房的太太了。

    賈王史薛四大家族盤根錯節,代代姻親。當年那王氏已與賈政開始議親,然而經過那場內宮之中的事故,這門親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按說王氏貴為朝中重臣之女,哪怕與賈政議親不成,也不應淪落到嫁予旁人做填房的地步。可是那時王家急於與賈家聯姻,王氏自己又不願嫁入薛家這樣的商門。再加上這位王小姐很有些心氣,自覺自己嫁予賈赦便是長房長媳,對成為管家太太還是很有信心的。於是一咬牙,便也嫁了。

    賈赦雖然荒唐好|色,侍妾外室不知凡幾,然而他的原配妻子是個有手段的,使得這些年他攏共隻有一個嫡子。後來賈赦的原配病故,賈赦新娶了王氏。王氏頗有幾分顏色,也當真哄住賈赦幾年。

    對於賈璉這個繼子,王氏剛進門的時候恐旁人說自己不慈,便不敢對他下手。後來王氏懷了身孕,想要出手鏟除他的時候,賈母又將自己的這個孫子牢牢護住。王氏的那些手段在賈母麵前隻是微末,便讓她想要對賈璉下手也沒有了機會。

    後來王氏產子,隻得了一個女兒。賈赦左右已經有嫡子了,對王氏的這一胎是男是女倒是不甚在意。且王氏生子之後日漸富態,容色不再,賈赦也懶得再理會她,直直將人冷落了下來。

    王氏咬著牙,之後便一心撲在女兒身上。她的女兒迎春,雖然性子有些軟弱,但是卻生的漂亮。王氏日日教養著閨女,將自己後半生的籌碼都壓在那個小女孩兒身上了。

    迎春如今方才三歲,還有些懵懵懂懂的。她隻是本能的有些害怕自己的母親,雖然母親一貫待她甚好,吃穿用度都要精益求精,可是迎春就是與她母親親近不起來。

    這種情況下,反而是家中老太太十天半月便接她去小住的那幾日,成了小迎春最盼望的時刻。

    王氏自己的日子過得不順遂,便要加大力氣磋磨賈赦的那一幹妾室。生生將一幹嬌滴滴的美人都磋磨成了木頭人,賈赦雖然心中不悅,但是到底要看在王家的麵子上對她寬忍則個——畢竟,如今王氏的兄長正得聖上重用,而他自己卻隻是一個恐有爵位的一品將軍。

    左右除了府中養著的侍妾,賈赦還有諸多外室。王氏如此行事,賈赦索性便連日宿在府外,竟是連榮國府也很少回了。

    如今王氏落到這步境地,便將錯都怨在了徐氏頭上。隻是固然她是王家的嫡出小姐,家世上卻也無法與徐氏相比。如今兩人乃是妯娌,王氏不能明麵上和徐氏撕破臉,便要處處膈應著她。

    徐氏知她心裏苦,對於她不疼不癢的挑釁,也並不在意。

    隻是這一次,關乎到了她的小閨女,徐氏眯了眯眼睛,將喝了兩口的酥酪放下,心中有了另一份思量。

    “嬤嬤,這是我最後一個孩子了。”捏了捏球球肥白圓潤的小臉,徐氏的眉眼溫柔。隻是她眸中藏著的波濤暗湧,哪怕是看著她長大的徐嬤嬤,都不能完全明白。

    徐嬤嬤收拾碗筷的手頓了頓,轉而道:“咱們二小姐出生的時候,小姐你有些難產。再加上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太醫便說了,日後再生育恐怕艱險。”

    太醫的意思,便是讓徐氏喝一副藥下去,再不生育。若是旁的人家,太醫也不會給開那副藥方,畢竟子嗣事關重大,主母若是不能生育,恐怕會惹來閑言碎語。然而明瑞宜公主不同,一來她深的太後與聖上寵愛,不會有人敢找她的不自在。二來她已經有一子兩女,對於嫡子嫡女來說,已經很是足夠了。

    徐氏心中有所執念,所以那個方子開了之後,便一直沒有去抓藥。徐嬤嬤經驗老道,知道若是自家小姐再強行生育,恐有性命之危。如今她主動提起,徐嬤嬤便一定要勸上一勸的。

    徐氏點了點頭,輕聲道:“那嬤嬤去抓藥吧。”

    徐嬤嬤一驚,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是心中一喜。忙不迭的走了出去,哪怕外麵正飄著鵝毛大雪,她也顧不得披一件氅衣。

    徐氏看著徐嬤嬤顛兒顛兒遠去的背影,搖頭笑了笑。那副藥對於她來說,其實喝與不喝都沒有什麽意義。左右她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便不打算再讓賈政近身。如今喝這一副藥,不過是為了讓自己身邊的老人安心罷了。

    “寶寶,娘以後要靠你了。希望你日後不要怪娘才是。”

    低頭在球球的小臉上印下一個吻,徐氏眨了眨眼睛,掩去自己眼底的淚意。她知道自己如今的這個決定有些自私,可是,她沒有旁的選擇了。

    “珠大爺身子骨羸弱,是娘胎中便帶了的不足之症。日後讀書習字考個功名也是無礙,精心教養也堪為能臣,隻是若是迫他習武,恐不能長久。”

    “寶玉小姐骨骼清奇,天賦異稟,竟是比徐將軍都要出眾的體質,隻是可惜到底是個丫頭。小姐,你自己要有決斷!”

    王威的話猶然在耳。徐氏拍了拍一臉全然無知的小女兒,終於沒有說出一個字。

    王威是徐氏的父親身邊的副將,當日徐氏雙親殉國,卻將自己唯一的女兒托付給王威。王威咬牙將徐氏送到盛京太後身邊。徐將軍對王威恩重如山,他本想隨將軍一道去了,卻被太後攔住。

    太後對他說,宮廷詭異,時局難測,她一個婦道人家總有護不住徐氏的時候。徐將軍臨危托孤,你一味追隨徐將軍,卻將他唯一的血脈棄之不顧,徐將軍在九泉之下豈不是都要寒了心?

    王威如遭棒喝,含悲打點了驃騎將軍府與明瑞長公主府的舊部,卻終於是放棄了輕生的念頭。

    徐氏當年遭人暗算,王威恨不得將賈政與暗算徐氏的人一道撕了。可徐氏說如今並非最好時機,自己能忍,也要讓他們這些舊部忍。卻不想,這一忍便是十年之久。

    徐氏嫁入賈府的十餘年,她鮮少和那些將軍府的舊人聯絡。卻在產子之後便將王威召入府中。她並不需要夫君,也不屑什麽夫君的寵愛疼惜。這些年唯一能夠支撐著她,讓她與賈政虛與委蛇的原因便是——她需要孩子。

    她需要一個孩子,一個身體強健,天賦絕佳,適合繼承他們徐家功法的孩子。

    驃騎將軍隻是一個官職,而徐府的真正封爵便是“東平”。東平郡王府是安慶朝唯一異姓而封王的府邸,雖然是異姓,然而其曆代主母皆出帝血,必為皇家公主,故而東平郡王府與其他皇家子嗣也無甚麽差別了。

    徐家之所以如此地位超然,和他們曆代鎮守安慶朝國土之東分不開關係。安慶國土之東地勢錯綜,易攻難守,更有無數小國虎視眈眈,東平郡王府時代鎮守此地,才使得國土安寧。

    旁人或許不知,徐氏作為徐將軍唯一的女兒卻明白,與其說是他們東平郡王府擁萬兵而鎮守此地,不若說是仰仗徐將軍一人之威。

    但凡有異動的國家,還沒有舉兵來犯,就難免會發現主將慘死於帳中。有的時候,甚至就連那一國的王上也不能夠幸免。

    兩軍對壘之時,徐將軍隻需要拋出對方主將的頭顱便會擾亂對方軍心。而他手下的兵士又素來訓練有素,對方軍心已亂,戰爭的結果不言而喻。而徐將軍之所以能做到如此,靠的便是他們徐家曆代家傳的那部功法。

    徐氏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卻在反複回放著自己雙親當日慘死的景象。那一日對方大軍壓境,援軍卻遲遲未至。一旦城破,安慶便會被人撕開一道裂口,烽火盡染與國土淪喪也不過朝夕而已。心知如此,所以自己的父親率三萬大軍與對方二十萬大軍拚殺,硬生生的將其阻在東平整整十日。

    兵貴神速,若說援軍遲了一日,徐氏或許會相信。然而遲了整整十一日,這其中若無齷齪,徐氏便枉廢徐將軍這麽多年的教導,也枉費她自己讀了這麽多年的兵書了。

    更何況,安慶以東的小國如此齊心集結,本就是一件一場反常的事情。

    感覺到自家娘親的不對勁,球球迷迷蒙蒙的睜開了眼睛。想要伸出自己粉嫩嫩的小肉墊去安慰一下娘親,卻忽然發現自己如今隻有兩隻長著肉坑坑的小胖手了。球球癟了癟嘴,有點兒不高興的哼了哼。

    聊有勝無吧,球球自暴自棄的將小胖手湊到了娘親的麵前。

    徐氏一愣,轉而半真半假的在球球的小胖手上咬了一口,這才抱著她笑道:“我們寶寶這是在哄娘開心呢?”

    球球“咯咯”一笑,露出了兩顆剛長出來的小白牙。

    “那等寶寶大一大,娘找人教你一套功夫,你好好學,好不好?”

    學習技能?球球精致的小眉頭皺了皺,卻想起自己如今也和自家蠢主人一樣變成人類了,學習技能什麽的也是應該的……吧?所以便隨意的晃了晃腦袋,表示知道了。

    徐氏隻當她聽不懂,卻終於有些寬慰的笑了。

    #讓一隻喵蘿變成哈士奇什麽的,人幹事?#

    #懂事了的球球:娘親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