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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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端倪。
賈珠的師父是教導過三代君王的太傅張老,而教導君王,光是教會他們仁義禮智,是絕對不夠的。雖然賈珠並非帝血,可是張老卻覺非將他當做普通文人去教導的。
雖然知道賈珠身體無法習武,然而張老亦知他是東平郡王府的血脈,所以,作為簪纓之後該有的心智和狠絕,張老具是一樣不差的傳授給他。被這樣的教育長大,雖然賈珠平日一貫溫和隱忍,可是當有人真的欺負到他頭上的時候,他也並非一味退讓之人。
沒有動用賈家的家丁,賈珠直接抽調了沈君止帶來的善刑的暗衛,將那三個活口押去了瑄王府邸。
在前往金陵以前,賈珠在幫著聖上整理奏折的時候就看見了江南巡撫稟報的“多戶幼童丟失”的消息。當時他並未在意,隻是如實抄錄。而如今,既然連他的幼妹都遭受了此等橫禍,那麽這種猖獗犯案之輩,賈珠就少不得就要管上一管了。
安慶一朝雖然法紀嚴明,然而這種幼童走失的事情還是無法避免的。江南巡撫代替聖上逡巡江南,能夠將此事上稟天聽,那就說明這種事情顯然已經不是偶然發生了。能夠在江南富戶與世家如此密集之地犯下這樣多的案子,賈珠顯然並不相信這個團夥就隻有這三人。
骨頭再硬的漢子,也熬不過暗衛的酷刑。賈珠眯了眯眼睛,他就不相信撬不開這三個人的嘴。隻要他們招供了和上級的接頭方式,賈珠和沈君止便可以帶著人順藤摸瓜了。
因為賈珠要在瑄王府逼供,沈君止略一沉吟,便抱著球球回到了賈府老宅。賈珠身邊的大丫鬟們早已備下熱水和吃食,沈君止脫下自己的箭袖,隻著了一件裏衣。將裏衣的袖子一挽,沈君止三下兩下的將球球剝得幹幹淨淨,然後放入了圓木桶裏。
“喵!”
方才還有些困頓,已經在沈君止的懷裏迷迷糊糊了的球球一瞬間就驚醒。渾身被剝得光溜溜的小姑娘隻有五歲,看起來活脫脫的就是個糯米團子。隻是驟然接觸到溫熱的水,她本能的胡亂撲騰了起來,甚至不自覺的發出了一聲貓叫。
十三歲的少年卻生的很高,手腳也是修長。沈君止用手掐著球球腋下,將人略略提了起來。騰出一隻手安撫的沿著小姑娘光滑的脊背順了順,沈君止柔聲哄道:“寶寶不怕,很快就洗幹淨了。不怕啊。”
這是沈君止第一次給旁人洗澡。而且,分明門外就有十多個大丫鬟在伺候著,本不需要他插手。然而雖然他念叨著讓球球不要怕,可是沈君止知道,真正在害怕的是他自己。
他是養在深宮的皇子,卻很早就開始隨著皇兄一道接觸政事。甚至更早的時候,他的母後便將京城的各種卷宗念給他聽,權作睡前故事。
所以沈君止知道,那些被拐賣了的孩子會麵臨著怎樣的境地——被人買到富貴人家為奴為婢還算是好的,若是被買到尼姑庵或者是青樓楚館呢?更有甚者,沈君止明白,很多孩子是根本來不及被販賣的。在那些拐子的磋磨之下,那些孩子很可能在陰冷的角落裏靜悄悄的死去。
那些可怕的設想讓沈君止心底發寒。他的寶寶還那麽小,他不敢想象自己若是錯行一步,或者延誤一刻,將要麵對怎樣的後果。
在溫熱的水裏,沈君止輕輕的揉著球球發紅的掌心,眼眶卻紅了一圈。
被熱水嚇了一大跳的球球仰著小臉,有些不滿意她家阿止毛毛躁躁的行為。撅了撅嘴,球球剛想說些什麽,卻被沈君止紅了一圈的眼眶駭了一跳。
也不管什麽熱水不熱水的了,小姑娘慌亂的伸出小胖爪,胡亂的在攀住沈君止的脖頸,像是每一次自己撒嬌大哭的時候娘親哄自己那樣,輕輕的拍著沈君止的後腦。
“阿止,阿止,不哭。你不哭的啊。”
瑄王哭了?球球清脆的聲音傳了出去,讓外麵捧著幹淨的衣服的鴛鴦手猛地一抖。
半晌,她抿了抿唇,對身邊逐音小聲歎道:“這瑄王殿下到底是個孩子呢,那會兒看著那麽嚇人,這會兒見了咱們三小姐,才顯出少年心性呢。”
逐音手裏捧著澡豆香膏正要進去,聽見鴛鴦的話,她輕啐了她一口:“沒的渾說,王爺也是咱們能嚼舌的?”看了看四周沒有旁人,隻幾個自己熟識的丫鬟,逐音又輕輕的擰了擰鴛鴦的腮肉,笑話她道:“你也隻比殿下大一歲呢,說什麽少年心性?倒是輕狂了。”
知道失言,鴛鴦吐了吐舌頭,連忙討饒道:“好姐姐饒了我吧,再沒有下次了。”
逐音斜了她一眼,捧著手中的托盤便進了屋子。
沈君止是習武之人,自然耳聰目明。方才他已經聽見門外的響動,知道有人要進來。雖然很舍不得抵著他鼻尖的小肚子的柔軟觸感,不過讓人瞧見了到底不像樣。平複了一下情緒,沈君止將小姑娘重新按入浴桶之中坐好。看著水沒過了球球的肩頭,他才開始一點一點的幫球球解開頭上的發髻。
球球隻是挽了兩個雙髻,可是似乎這樣簡單的發髻,對於沈君止來說也還是有些過於複雜了。他繞了半晌,才艱難的拆開了一半兒。
逐音進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沈君止和球球腦袋上的發髻“搏鬥”的場景。
眼見著自家小姐眉頭抖動,逐音便知道定然是瑄王扯到她家小姐的頭發了。雖然瑄王心疼愛護三小姐是好事,不過……她做下人的,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小姐遭罪。
逐音是徐氏身邊最得意的大丫鬟,徐氏入宮的時候,十次有九次半都是她陪著的,和沈君止也算是熟悉。深知這位小王爺並不是蠻橫不講理之輩,逐音便大著膽子道:“王爺,不如讓奴婢來吧?”
沈君止的手頓了頓,麵上微微浮現出一絲尷尬。讓開了位置,沈君止繞到球球前麵去查看她依舊紅彤彤的小胖爪去了。
逐音手腳麻利,很快就將球球的發髻拆開。她熟練的碾碎澡豆,調製香膏,幫著球球沐浴洗發。而後,在沈君止將小姑娘撈起來擦幹之後,逐音還細心的為她家三小姐抹上了一層潤膚的膏脂。
有了逐音的幫忙,回來的時候還有些髒兮兮的球球很快就又變得香噴噴的了。她的掌心還有些腫,幸而卻沒有破皮。沈君止將消腫化瘀的藥膏給她細心揉開,便抱著球球去用膳了。
一番折騰,如今已盡晌午。球球的確有些餓了,竟比往日多吃了半碗粥。
吃飽喝足,球球最惦念的還是那個係統任務。可是無論她怎樣反抗,平素一貫寵著她的阿止哥哥卻怎麽都不鬆口。將她嚴嚴實實的包好放在床上,沈君止斷然拒絕了她還要去薛家探望兩個“難友”的請求。
夭壽啦,鏟屎的要造反啦~
球球心頭的小劇場裏反複的刷著這一行字。然後刷著刷著……她就睡!著!了!
沒有辦法,她今天實在是太累了。那麽,在這樣熟悉的懷抱裏,就讓她睡一下吧。
沈君止抱著被卷成了一卷的小姑娘,與她一道躺在床上。同樣是一夜未曾安眠,可是此刻,他卻一絲睡意也無。他將那個“係統”發布的任務反反複複的鑽研了很多次,於字裏行間之間窺探出了一絲漏洞。
他固然不是鑽研心計之人,但是事關球球,他便總要有所思量——這孩子太小了,讓她去完成所謂的任務,她能力不足不說,困難也實在是太大了一些。幸而這一次,那個係統隻說是讓球球從旁“協助”。
既然是協助,那麽她隻要參與了,那麽她到底發揮多大的作用,就是自己說的算了。
反正他自己便是係統的一部分,幾年相處,那個係統雖然並不能完全由他的意願行事,可是在判斷任務完成與否以及獎勵的發放這些事上,還是由他說的算的。
暗搓搓的決定了給球球大開後|門,沈君止拍了拍懷裏沉睡的小姑娘,輕輕的將她放在床上,而後便走了出去。
彼時,賈珠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訊息。捏著那三人的供詞,賈珠一入府便直奔書房而去。
沈君止正伏案寫著什麽,見到賈珠進來,他挑眉道:“珠哥兒是有所收獲?”
賈珠的麵色有些沉重,他抖了抖手上的供詞,道:“他們招了。”
預料之中的結果,沈君止結果供詞飛快的看了一遍。看完那三人的供詞,沈君止的麵色也凝重了起來。
“二百多個孩子,這還隻是他們知道的。我竟不知安慶境內,竟有人該如此猖獗!”盛怒之下,沈君止周身的真氣翻湧,竟將他手邊的纏絲紅硯生生震碎。
潑灑的墨汁汙了他正在寫的書信,沈君止索性便也不再寫了。將那封信三下兩下的撕碎,沈君止緩緩收緊了拳頭。
他本想著先將此事上報皇兄,而後徐徐圖之。然而如今的境況,縱然是他等得,那些隨時可能病故或者被販賣的孩子們卻等不了了。而那些孩子,都和他的寶寶一樣,是被人疼愛著長大的啊。
以己度人,沈君止深覺此事已迫在眉睫,半刻也不能延誤了。
賈珠的目光落在了沈君止的身上,卻並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難得怔忪的看著與自己一道長大的同伴,賈珠隻覺得……一定是他睜眼的方式不對。
#球球:文明擼貓,洗澡澡蹭肚肚神馬的,太羞恥啦~#
#這是多年以後男主想到自己錯過了什麽,會鬱悶死係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