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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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藥丸。
“那人知道惜春的身世麽?”
到底是見多識廣的老封君,賈母被賈敬說的秘事嚇了一跳之後,終於抓住了一絲清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寒冬凜冽的空氣灌入肺部,也讓自己鎮定下來。
賈敬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緩緩點了點頭,道:“如今這局勢,聖上和那人勢必不能兩存。那人估計也是看清了這一點,想著為自己留下一絲血脈,所以勒令我好好養著惜春。慧雲生下惜春之後,無法麵對這個孩子,一直鬱結於心,這才早早去了。”
眸中滿是淒涼,賈敬對賈母道:“如今形勢不定,那人敗了還好,若是他僥幸成功,作為當年舊事的知情人,他定是不會放過我的。隻是這寧國一府,若是咱們善待惜春,他興許會放過一二。”
摩挲了一下麵前的丹爐,賈敬道:“盛京都知道賈大老爺深入簡出,潛心修道,如此我服藥登仙也是容易,隻是珍兒那孩子本就怨恨惜春,定然不會善待於她,所以嬸嬸,這樣關乎一府性命的大事,侄兒隻能拜托您老人家了。”
賈母自然是聽得懂賈敬的弦外之音的,她看著賈敬死灰一樣的神態,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她曾經埋怨過這個侄子沒有擔當,將賈家宗族之事甩給自己半大的兒子,卻不想賈敬有這樣的苦衷,也未曾想到,他是真的願意用自己的性命去守護賈家的。
半晌之後,賈母擦幹了眼中的淚水,對賈敬道:“這事,老身應下了。”
賈敬神色一鬆,對賈母深深一拜。
“可是敬兒,你也是個糊塗的!”賈母沒有扶賈敬起來,反而語氣嚴厲的斥道:“你也知道如今聖上和那人不死不休,卻怎麽不想一想,咱們賈家難道是中立的麽?”
賈敬被賈母說的一愣,隻得訥訥道:“祖父曾留有祖訓,告誡吾等不涉黨爭,不結朋羽。”
“祖訓卻也說過,要忠君!”賈母將自己的沉香木紫雲拐狠狠往地上一敲,見賈敬仍舊不開竅,她隻得道:“何況你也不想一想,不說旁的,就是政兒媳婦那身份,若是聖上真的落敗,咱們賈家還能落什麽好麽?”
聞言,賈敬不由皺起了眉頭。
“所以,無論咱們賈家站隊不站隊,在外人眼裏,咱們賈家就是和聖上在同一條船上的。於情,聖上待我們賈家恩情深厚,於理,忠君才是正道,謀逆都是亂臣賊子。”賈母將賈敬從地上拉了起來,對他鄭重道:“所以,即使我們如今不能招惹那人,你卻也很是不必為了這事就搭上一條性命!”
賈母的聲音不高不低,聽在賈敬的耳朵裏,卻讓他如同雷劈。他許久都為能再有言語,足足過了一炷香的功夫,賈敬才輕聲道:“是敬……執迷不悟了?”
“可不是!”賈母瞪了他一眼,對他細細言道:“如今那人雖然鬧騰,卻被聖上打壓得京中一點勢力也無,你如此怕他做甚?有這精力,還不若好好管教珍兒,讓他成些器,約束一下宗族,讓咱們賈家人才濟濟才是。”
賈母深深地望了一眼賈敬,沉聲道:“敬兒,你捫心自問,是真的怕連累宗族,還是感覺傷了自尊,隻在逃避?”
賈敬的眸子漸漸放空了,許久好之後,他才如夢初醒。對賈母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賈敬哽咽道:“多謝嬸嬸提點,敬知道該如何做了。”
說著,他摘下了戴了五年的冠帽,又踹翻了那個丹爐,五年以來第一次走出了這座道觀。捫心自問,賈敬問自己,難道真的就懼怕忠順王爺到如此地步麽?答案其實是否定的。賈母一個婦道人家都能看清的事情,他作為族長,其實並非看不清楚。
他隻是在逃避,不願麵對發妻亡故的事實,不願麵對被人侮辱踐踏的自尊。可是,他逃避著,卻沒想過會苦了自己的嫡子。
今日賈母的一席話,讓賈敬有了走出去的理由,也有了走出去的勇氣。如今賈家一門雙公,看著是花團錦簇之勢,實際上卻是夾在了忠順和聖上之間。如今已經是如此存亡之秋,他身為族長,的確不能再逃避下去。
“隻是寧國府沒有女眷,惜春……還是勞煩嬸嬸教導吧。”腳步頓了頓,賈敬對賈母道。他悵然的望了望灰蒙蒙的天,仿佛在說服賈母,也仿佛是在說服自己“到底是慧雲的骨血,是她最後一個孩子。”
想起侄媳婦的品行,無端遭了這樣的禍事,最終落得那麽個下場,賈母隻能歎了一口氣,點頭應下了,也不再多留,轉而順著來時的路走了回去。
寧國府封閉了五年的大門豁然洞開,仿佛什麽都沒有變,也仿佛什麽都變了。
唯有明鏡看著師父遠去的背影,有些躊躇的咬了咬唇,卻依舊不知自己該去往何處。這個時候,一個身著水紅色貂皮小襖,披著雪白的半長披風的小姑娘忽然從門外探出頭來。她推開了絳紅色的大門,對明鏡道:“你會功夫,是也不是?”
明鏡有些慌亂的垂下頭去,語氣卻平靜的道:“檀越說笑了。”
球球徑直走了進來,她身後的嬋之和娟之緊隨其後,將道觀的大門掩了嚴實。看見嬋之和娟之身上的兩柄雙刀,明鏡的眼眸一閃,轉而仿佛想到了什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將明鏡臉上的神色看了清楚,球球微微一笑,電光火石之間便從嬋之和娟之腰間抽出雙刃,而後身形一錯,一道暗光囚影便到了明鏡身前。明鏡下意識的便仰身後閃,一個後翻便與球球錯開一尺。
球球卻腰間一擰,披風散開若盛開的白蕊,纖細的手腕一抖,將雙刀的鋒刃衝著自己。而後幽月一輪,正中明鏡肩膀。
明鏡未曾想這看起來嬌弱的小姑娘居然有如此功夫,冷不防被擊中了肩膀,雖是刀背,卻還是讓他吃痛一下,膝蓋也不由自主的一軟。
可是他臉上的表情並沒有變化,隻是伸手往賈敬踹翻的丹爐下方一抹,便赫然抽出三尺青鋒芒,直向壓在自己肩上的彎刀挑來。
球球後退一步,還刀入鞘,望著他手上的長劍,緩緩問道:“一劍霜寒十四州,東平軍右翼徐霜寒是你什麽人?”
聞言,明鏡豁然收回了手中的劍,對球球抱拳一拜:“徐霜寒之子徐明鏡,拜見少主。”不必相問,這個小姑娘手中的雙刀就是最好的證明。除卻徐家血脈,誰人又能在如此稚齡將這功法發揮出如此威力呢?
看來係統還是有點用處的,球球保持著“禦姐臉”,沉著的伸手將人扶了起來,看了一眼他頭頂,那上麵明晃晃的飄著的“東平右翼徐霜寒之子”的稱號漸漸褪去,這才對他點頭道:“這幾日讓娘想個法子,將你從寧國府帶去榮國府,其餘的事情,我們再細說。”
球球此番前來,正是看見了徐明鏡頭頂的稱號,所以才佯裝要淨手,過來探查一二的。如今她長到了八歲,對東平郡王府的舊事也知道了七七八八,雖然從不是深謀遠慮的性子,可是這種明顯的“自己人”,她還是要好好接觸一下的。
“全憑少主安排。”徐明鏡點了點頭,將手中藏在丹爐底下許久的長劍用布細細纏起,仔細的抱在懷裏。
“恩,那你先收拾收拾東西吧,三五日就要搬走啦~”不是很習慣板著一張臉說話,球球愉悅的尾音還是顯露出了一絲稚嫩心性。
雖然和徐明鏡互相試探一場費了一些功夫,然而球球以及兩個婢女都是習武之人,偌大的寧國府,尋常女子一盞茶的路程,對於她們來說也不過是瞬息。所以她雖然回去有些遲了,卻也不算失禮。
隻是還是會有人挑刺,王夫人呷了一口茶,對正在由鵜鶘搭手幫著脫披風的球球不鹹不淡的說道:“寶玉這去的時間可是夠久的,雖然是親戚家,卻也沒得亂走不是,仔細壞了規矩。”
賈珍連忙道:“不妨事不妨事,寶玉妹妹隻當在自己家便是。”方才他正聽見賈母說自己父親放棄修道,要出來整治家學的事情,此刻心中正是喜憂參半,對賈母卻有了十分的感激。
——賈珍知道自己的斤兩,如今他還年輕,根本就無法替父親操持族中事物,更勿論撐起整個寧國府了。雖然父親出山難免要對自己嚴加管教,可是終歸是卸下了他肩上的重擔了。
賈母也橫了王夫人一眼,淡淡道:“就是,你個當嬸嬸的和珍兒生分,這才是寒了寧國一府的心。”
徐氏在一旁笑著看自己的女兒,看到她有些鬆了的發髻的時候,便衝著她挑了挑眉。而球球也是偏頭對著自家娘親眨了眨眼睛。到底是母女連心,隻是這微小的動作之間,兩人已有了默契。
於是徐氏便對賈珍道:“如今敬老爺不修道了,珍兒,那明鏡小道長你可有安置的法子?”
說到這裏,賈珍也有些苦惱了。若是尋常小廝,隻打發了去幹別的便是。可這明鏡乃是父親收的徒弟,主不主,仆不仆的,當真不知如何才好。
然而賈珍也是懂一些人情的,聽徐氏特地提起,他便知必有後話,於是便順勢道:“侄兒正為此事苦惱呢,嬸嬸便心疼心疼珍兒,給珍兒出個招吧。”
徐氏笑道:“其實是麻煩你了才是,你珠兄弟身邊的伴讀前兒考中了秀才,再給他伴讀便有些不像樣了。如今他少了個伴讀,嬸嬸看明鏡那孩子是個機靈的,便想著厚顏替他討過來。”
左右明鏡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人,賈珍自然是不願因此開罪這位身為宜公主的嬸母的,當即便應了下來,直說明日便給珠兄弟送去。
徐氏滿意的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球球:新人物解鎖,小夥伴get√#
#見妹子先撩,見漢子先打一場再說,女主你這樣真的沒問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