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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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贈藥。

    末了,沈君止到底沒有把球球抱走。徐氏留他吃了午膳,雖然如今沈君止已經九尺之高,生的雖不是誇張的壯碩,卻很是結實,然而徐氏還是免不了念叨了他一通,儼然是將他和球球還有明鏡那兩個急需要長高的孩子一般看待。

    隻是吃過午膳,沈君止便當真不好再在徐氏這裏逗留了。看了一眼已經在打嗬欠的球球,沈君止沒臉沒皮的對徐氏笑道:“姐姐,便讓寶寶去我那裏歇午覺吧,晚上我再送她回來。”

    徐氏白了他一眼,啐道:“怎的,你那裏的床特別暖和不成?這大冷天的,淨折騰我閨女。”

    沈君止在吃飯的時候便已經摘下了眼上的白紗,此刻眯著一雙鴛鴦眼,頗有一些少年人的得意:“前兒我在鬆山獵了隻白虎,昨天他們才剛把製好的毯子給我送過來呢,想讓寶寶去瞧瞧。”

    在一旁捧著杏仁茶小口小口喝的球球登時雙眸一亮,也不做聲,隻是可憐兮兮的望著自家娘親,隻差沒在那張小臉上寫上“我要看”三個字了。

    徐氏又好氣又好笑,點了點球球的腦袋,卻對沈君止道:“隻一點,你帶她去看看便罷了,蓋著歇個午覺也使得,卻不許讓人給她抱回來。慣孩子沒有那麽慣的,去年你送的那張黑熊皮的毯子還好好的呢,卻被寶玉這孩子拿去墊腳杌子,平白的糟踐東西!”

    那黑熊皮是去年沈君止送給球球的,因著他一年到頭塞給小姑娘的東西太多,所以想了一會兒才有印象,遂道:“那熊是忽然衝出來的,我沒防備隻得出刀,皮子上挺長的兩道刀痕呢,墊杌子也不可惜的。”

    沈君止這幅“甘之如飴”的模樣簡直讓徐氏覺得辣眼睛,深深覺得自家小閨女沒有被慣壞,那純粹是心性純良棒棒噠,嫌棄的衝沈君止揮了揮手,徐氏道:“走吧走吧,晚上要是玩得太晚,就帶著寶玉翻牆回來,莫驚動旁人了。”

    瑄王府和榮國府一牆之隔,阿止又不是外人,自家小閨女有黏著人家,隻要沈君止不鬧得太過,對於這種拐帶小姑娘的行為,徐氏多半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對於徐氏而言,兩人靜悄悄的走,玩夠了再靜悄悄的把人送回來,對自家閨女的清譽反倒是好事。

    ——徐氏雖不欲用禮數拘著自己的女兒,然而到底人言可畏。

    也知道一些徐家姐姐的顧慮,沈君止點了點頭,重新係上了覆上雙眼的白紗。抱起了一靠在他肩頭,就打了一個嗬欠的小姑娘,沈君止在掃到徐明鏡的時候微微一頓。作為係統,他是知曉這孩子的身份的,因為球球看到的那一行稱號,正是他特地掛上去的。

    想到徐右將異域苦撐多年,終歸沒有再見故人的一日,卻依舊囑咐自己的子孫來尋故人遺血,沈君止不由有些傷懷。看著徐明鏡過於瘦弱的身子,沈君止想了想,從袖中取出了一個白瓷瓶子。

    “這是周禦醫配的藥,或許對你的內傷有些好處。你快些喝了才好。”周禦醫什麽的不過是借口罷了,沈君止給徐明鏡的那一瓶藥,實際上是完成幫甄英蓮找尋父母之後,他得到的獎勵。和球球得到的一樣,沈君止得到的也是一瓶改善體質的藥劑。

    和球球的隻是點亮技能點不同,沈君止的一身功法都是自己實打實的練出來的,加之他的母後又深諳調養之道,沈君止雖然達不到禦醫的水平,可是想要看出一個人的氣血如何,是否受過內傷什麽的還是很容易的。

    他見徐明鏡雖然麵色無異,可是周身內力運轉滯澀,加之之前也不能在球球手下走過三招,便知這孩子定然受過內傷,之後又沒有好好調養,以至如今成為暗疾。

    若非如此,十幾歲的男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徐明鏡作為賈敬的徒弟,吃穿用度不至於奢華,卻也不至於吃不飽,他不該如此矮小孱弱。

    隻是一個孩子而已,不知為何卻會受那麽重的傷,沈君止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其實並不是同情心泛濫的人,他隻是心中有一道界限,對於界限以內的人,他總是樂於展示自己的善意的。

    徐明鏡看到了沈君止掌心的藥瓶,又看了一眼他懷中的少主。他知道眼前這人的身份,方才看他和夫人言語也知沈君止和少主情誼非同一般,可是贈藥……從泰嶽到盛京,他顛沛了整整一年,至此之後,便總會有一些謹慎。

    “為何?”少年抬了眸子,帶著些許警惕的望著沈君止。而徐氏在一旁看著他們兩人的動作,並沒有打算要開口。她是足夠有智慧的女子,自然知道,此刻她若是貿然參與進去,許或這兩個孩子一輩子都沒有交心的機會了。

    沈君止被徐明鏡眼中的警惕弄得一愣,幸而有眼前的白紗阻擋,讓他的錯愕看起來不那麽的明顯。他伸出的手並沒有收回去,卻當真在思索徐明鏡的問題。

    為何?他這些年的努力是為何,他如此執著又是為何。

    忠順和他的兄長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勢,而他的站隊本就很是天然。無論外麵如何熙攘,眾人對他如何揣度,他卻是始終要站在兄長這一邊的。可是,東平郡王和長公主是母親的故人,他也從未見識過東平郡王府的所向披靡。在沈君止的心中,“徐將軍”是英雄的代名詞,卻也隻是一個活在故事裏的人。

    他不必執著於舊事,也沒有必要背負前塵,那麽又是為了什麽呢?

    懷中的重量很輕,甚至有一種還沒有自己的雙刀沉的錯覺。可是在那小小軟軟的一團貼過來的時候,沈君止的嘴角卻微微揚起了。如今他或許不知道那個答案,但是沒有關係,他總會知道的。

    至於現在……

    沈君止一手抱著球球,另一隻手則將那瓶藥直接塞入徐明鏡的手裏。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君止緩緩道:“故人熱血不空流。”

    故人。故人。哪怕素未謀麵,卻也能稱舊故。沈君止並沒有對徐明鏡有太多的解釋,他隻是用這簡單的七個字告訴他,他們是站在同一邊的。而他們如今忍受和為之努力的一切,都是相同的。

    徐明鏡掩在袖口下的手指微微一動,半晌,他接過了沈君止手中的藥瓶,對他鄭重拜道:“謝瑄王殿下。”

    沈君止對他擺了擺手,卻身形一動,抱著懷中的人閃了出去。在他閃出去的瞬間,徐明鏡便看到眼前的兩人倏忽隱沒了身形。他驟然一驚,因為徐明鏡不會認錯,沈君止的功法,正是徐家才有的神技。

    他仰頭不解的望著徐氏,並沒有說話,隻是少年清亮的眼眸之中盛滿了疑惑,和些許的……不讚同。

    這樣的神情,徐氏是懂的。她看了一眼徐明鏡手中的藥瓶,輕輕的揉了揉他的頭,笑容之中卻摻雜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明鏡,這個世上的好,都是相互的。”

    長公主當年對還是答應的太後伸出援手,這是善緣。東平郡王府卷入皇室輕輒,為聖上一府皆殞,這是共患難。可是徐氏到底不是被長公主和徐將軍捧在掌心長大的懵懂少女了,她願意相信太後和聖上對她和她的兒女的感情,可是她想要重振東平郡王府,洗刷東平軍的汙名,那就不能隻靠那可以消磨的愧怍和可能淡薄的感情。

    所以,在皇上為先帝留給忠順王爺的暗部憂思的時候,徐氏果斷的獻上了徐氏的功法。此法曰“明”,卻是一柄隱藏在暗處的利刃,恰好用以與暗部爭鋒。

    徐氏此舉,不能說不是在為日後鋪路。而聖上之後對媛春和賈珠的善待加恩也說明了,徐氏這一舉動是正確的。

    這就是人心——隻有有共同利益,人才會心念相齊,行動一致。而這,是徐氏教給明鏡的第一課。當初她看透這個道理的時候,不是哀歎人性的險惡,而是平靜接受,努力適應。有如此男兒也不及的心性,困頓於這閨閣之中,受身體條件的桎梏,這些對徐氏來說,的確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

    幸而,徐氏能做的事情不多,卻也足夠了。她教養著自己的三個兒女,將豁達與大氣傳給他們,將心智和謀略在潛移默化之中也教給他們。因為婚事原因,京中常有人說賈珠和媛春是受了徐氏的拖累。可是實際上,對於賈珠、媛春和寶玉來說,有這樣的一位母親,才是他們最大的幸事。

    徐明鏡看著眼前淡淡的笑著的夫人,心中似乎有了些許明悟。

    而在另一邊的瑄王府,沈君止早就讓人鋪好了嶄新的白虎皮的厚毯子。耳畔已經是平穩而規律的呼吸聲,沈君止一手護住懷中人的脖頸,這才小心翼翼的將人放到了床上。

    隻是片刻的功夫,小姑娘已經在他的肩頭睡得酣甜,雪白的小臉上也飄出了兩朵淺淺紅暈,長而卷翹的睫毛投下了一小片的陰影。

    “哎,不是說想看看毯子麽,怎麽這就睡著了?”伸手刮了刮小姑娘的鼻頭,沈君止搖頭輕笑。扯下自己眼前的白紗,沈君止輕手輕腳的脫了外袍,掀開毯子一角,將小姑娘團進了自己懷裏。

    許久未見的心情卻仿佛平息了不少,沈君止微微闔上眼眸,索性陪著球球一起歇午覺了。

    隻是他不知道的,他以為正睡得香甜的小姑娘,實際上卻是因為墮入了一個奇異的夢境,半點也無法安穩了。

    #覆眼白紗:所以我的存在就是為了讓愚蠢的鏟屎官看起來不那麽逗比麽?#

    #這種看起來酷炫狂霸拽,切開卻是傻甜白神馬的,男主你真的沒有和女主拿串了劇本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