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夢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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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夢遊。

    沈君止素來淺眠,唯有球球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才會睡得深沉了些。半夢半醒之間,沈君止隻覺得懷中倏忽一空,下意識的伸手往周遭一探,沈君止一個激靈,一下子便睜開了眼睛。

    他確定,在前一刻,自己懷中還是一個柔軟的小姑娘,而如今他的懷中空空如也。顧不上許多,沈君止一把掀開了身上雪白的虎皮毯子,卻覺得仿佛有什麽東西一並被掀開了。

    待他定睛一看,那團雪白的毯子中間有棕色的一小點兒。沈君止慌忙的上前,將那一小點周圍的毛毯盡數拔開。隻見一隻巴掌大的小貓蜷縮在虎皮毯子中間,那隻小貓通體雪白,唯有耳朵尖兒上有一點棕色的絨毛。而她的前爪還拴著一個金色的小鈴鐺,紅色的絲線有些鬆了,那鈴鐺將墜未墜的纏在她的前爪上。

    沈君止一怔,手不由自主的將那隻小貓球抱了起來。軟軟的一小團安靜的蜷縮在他的掌心,讓人橫生出幾分憐愛。

    沈君止知道這是他的寶寶,他也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隻雪白的小貓了。那是他八|九的時候,不知何故,但凡是通過係統去觀察他的“宿主”,寶玉便總會是這幅小貓的樣子。一直到了兩三年之後,寶玉也漸漸的大了,沈君止也開始和寶玉情誼親厚之後,這隻小貓才變成了俏生生的小姑娘了。

    沈君止未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在現實之中看見這隻小貓,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麽,沈君止臉色稍變,將手中的小貓球小心的收進自己的胸口,隻從交叉的前襟處露出一個毛絨絨的小腦袋,這才快步走下床去,將門鎖好——此番橫生異變,沈君止實在不敢再讓寶寶離開他一步了。

    全然不知自己隻是做了一個夢,會帶給阿止多大的驚嚇。此刻球球正走在一處華麗之所,舉目未有人煙,唯有雕梁畫棟,清溪綠樹。

    腳下的地麵柔軟仿若棉花糖,球球瞪大了眼睛,不由在上麵蹦跳了幾下。隨著她的蹦跳,那地麵變得非常有彈性,球球蹦一次能彈起來老高。

    也不好奇自己如今身在何處,球球愉快的開始玩這個“蹦蹦床”,對遠處依稀傳來的幽幽歌聲充耳不聞。過了一會兒,她玩累了,便索性席地而坐。探出小胖手摸了摸地上,指尖白皙依舊,未染絲毫灰塵。見此,球球便索性躺在了柔軟的地麵上,不覺便闔上了眼睛。

    她的呼吸越發的綿長,臉上也因為睡熟而染上了一層淡紅。一直在遠處藏匿身形的女子閃了出來,向著熟睡的球球走了過去。

    不可否認,這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子。球球從劍三來到此地,見過的女子出色若寶釵黛玉,嫻靜若斯若媛春,自家姐妹甚至幾個大丫鬟也是各有千秋。然而這些女子加起來,也不及眼前這個女子的風姿。

    和球球接觸過的女孩不同,這個女子容顏自帶一種成熟的風情,宛若秋果一般甜蜜誘人。就連此刻她秀眉微蹙之間,亦是風情。

    她向著球球走了過去,看到她竟然睡了過去,不由納罕道:“這神瑛侍者居然如此慧根,居然能堪破我放春山遣香洞的太虛幻境?”

    一群衣袂飄飄的少女也紛紛走了出來,她們所到之處,便有香風陣陣,仿若群芳盛開。這些少女有的手中端著美酒佳肴,有的手中持著琴瑟管弦,她們看見睡倒在地上的寶玉,不由麵麵相覷。

    半晌之後,一個和那女子有五分相似的少女走了出來,歎道:“警幻姐姐還托我點化一人,我當時便納罕是誰,奈何姐姐死活不講。這也便罷了,可是她托生成了一個姑娘家,我如何點化她這風月之事?”

    “兼美莫惱,當日赤瑕宮的雲夢上仙囑咐我點化這人,助他早日修成正果,回返上界。須知這神瑛侍者雖隻是赤瑕宮中的侍者,然而能讓上仙特地囑托,姐姐又怎麽敢怠慢?這才勞動妹妹親自上陣。隻是孰料這人此世分明是風月情債,與之結緣有怨的也都是女子,卻偏偏托生成了個女胎呢?方才我見了也是要嚇一跳的。”

    警幻仙子輕輕拉了拉自己胞妹的衣袖,聲音安撫卻也困惑。她掌管薄命司多年,金陵十二釵的批命都是她親自寫下的,深知這些女子都與這神瑛侍者托生的賈寶玉有些瓜葛,便從未將“他”往女子方麵想。

    乳名兼美,表字可卿的仙子聽清那人是神瑛侍者的時候便是一僵,旋即卻是搖頭輕歎,讓周遭的小仙都散了,她這才低聲對警幻說道:“姐姐糊塗了,離恨天誰人不知,赤瑕宮那位可是將這神瑛侍者放在心尖尖上寶貝的,據說這次神瑛侍者凡心偶熾,要下界遊曆一番。那上仙嘴上不說,卻先她一步下界為她打點呢!”

    警幻驀的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在層層雲朵之間酣然睡去的小姑娘。半晌才猛的錘了錘自己的手心,恍然道:“我在薄命司寫了萬年批命,那神瑛侍者也不過是個幾千歲的孩子,我緣何能知道那麽許多?倒是這雲夢上仙,我可聽說,雖然他住在三十三重離恨天之上,那可是混沌初開之時便誕生的上仙呢。這兩人也太過……”不般配了吧。

    可卿掩住了警幻的唇,笑道:“上仙誕於混沌,自然和我們這些小仙是不同的,倒也不擔心什麽心魔情劫,反倒自在。”

    警幻也知那雲夢上仙雖然數萬年不理塵囂,卻是掌生界死,翻手雲雨的人物,遂也不敢在多言,揮起衣袖將一道金光沒入熟睡的球球的眉心,道:“難得這孩子來我太虛一回,總不能教她白白回去,既然看不了批命了,看看‘未來’也使得。”

    兼美一愣,不由驚聲道:“如此一來,姐姐這萬年的辛苦不是白費了麽?”

    警幻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目光遙望著三生池畔,幽幽道:“我修行淺薄,對薄命司的女子的命運無可奈何,可是既然這神瑛侍者有雲夢上仙庇佑,又難得深有慧根,讓她勉力一試,也無不可。”

    “隻盼這神瑛侍者和雲夢上仙一道,能破開這千紅一窟,萬豔同悲的死局才好。”警幻輕聲說著,又是一揮衣袖,將熟睡的球球托起。畢竟地上的雲朵雖然綿軟,卻到底有些涼的。

    球球這一夢睡得很累,她仿佛重新入了一世,變成了一個養在脂粉堆中的小公子,一貫和她們二房不對付的大伯母竟然還變成了她娘。而她的姐姐也早早的入了宮中,她的大哥居然早早去了,隻留下了木訥的嫂嫂,一個眉眼怯懦的侄子。

    球球緊緊的皺起了眉頭,想要張口問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想要去找阿止,讓他帶自己回去。可是她什麽都做不了,隻能懵懵然的看著一件一件的事情發生。而她竟隻能看著,一點也阻止不了。

    她看到大姐姐在宮中不明不白的死了,看到她的小黛玉也含恨去了,看到她的寶釵小姐姐頂著別人的名號屈辱的上了花轎嫁給自己。看到……賈家大廈傾頹,榮寧二府被抄家,許多張熟悉的麵孔奔赴淒慘的命運。

    球球明明知道這是夢境的,卻忍不住的大滴大滴的眼淚掉了下來。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摸著自己的身後,想要用背上的雙刀破開這一世的悲情迷局。可是她的腰側卻空無一物,什麽都沒有,沒有雙刀,沒有娘,也沒有……阿止。

    心裏忽然就像是被什麽挖走了一大塊,球球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麽是悲傷。那是吃滿滿一盤子小魚幹也彌補不了的失落,讓她的心就像是被什麽捏了一把,不流血,卻是悄生生的疼。

    再也忍受不了,在一雙柔軟的手輕輕幫她擦幹淨眼角的淚滴的時候,球球倏忽睜開了眼睛。

    球球想要說些什麽,卻被警幻輕輕用手指按住了唇。她衝著球球微微一笑,對她柔聲道:“如果你什麽都不做,那麽你看見的一切,就都會變成真的。不過幸而,你已經做了很多了。”

    警幻的聲音很溫柔,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球球眨了眨眼睛,定定的看著警幻,許久才問道:“我該怎麽做?”

    “隨心而已。”警幻為小女孩整理了一下因為方才的噩夢而淩亂的發髻。她說,讓她隨心而已。這並不是敷衍,而是警幻相信,那人既然已經隨之下界,縱然前塵盡忘,也會本能的為神瑛侍者打點好一切的。

    一直沒有出聲的兼美卻走了過來,有些好奇的對球球問道:“那你方才,最想找什麽呢?”她見這孩子在夢中伸手胡亂抓著什麽,便認定她是要找尋什麽的。

    眼前這人的眉眼熟悉,倒讓球球不覺放下幾分戒心——她對自己看著舒服的姑娘,總是沒有什麽戒心的。聽見她的問題,球球便乖乖答道:“阿止。”

    兼美未料球球如此坦率,掩唇一笑,她隻道:“那便回去尋他吧。”旋即,球球隻覺周身一輕,便向後深深的墮了下去。

    沈君止一遍一遍的撫摸著掌心的小毛團,心中不覺有幾分焦急。隻是如今,他除卻等,並沒有什麽旁的辦法。此事他絕跡不敢教任何人知曉,哪怕是他的寶寶的娘親。

    焦急之間,他掌心一團毛絨的觸感卻倏忽變得光滑,一個光溜溜的小姑娘倏忽落入了他的懷裏。掌心滑膩的觸感讓沈君止周身一僵,下一刻,他急速的奔到了床上,用厚厚的毛毯將懷裏的小姑娘緊緊的裹了起來。

    #球球:我有特殊的被劇透技巧。#

    #男主:我有特殊的掉馬甲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