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悶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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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悶拳。
在媛春被賜婚之後,賈家上下都開始為媛春的婚事而忙碌了起來。加上年初的時候,賈璉參加了此年的春闈,被賜從進士出身,如今已經開始入朝為官。雖然隻是在一個戶部的六品小官,但是賈璉到底是承爵嗣子,縱然王氏再有心打壓,他的婚事也終歸要提上日程了。
媛春出嫁,賈璉議親,榮國府這一家一娶,倒當真是難得的熱鬧了。
正在媛春剛被賜婚的當口,當初王子騰為他的兒子王仁去賈家提親的事情不知怎的被翻了出來。有好事之人還特地在沈水溶麵前念叨了幾句這事兒,更有甚者,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南安太妃還特地設了個小宴,不但請了王仁和沈水溶,更將這兩人的位置安排在了一處。
南安郡王府早在忠順王爺還是太子的時候便已經站在了他的那一隊,哪怕是在前太子壞了事以後,南安王府還是堅定的□□,仗著自己鎮守一方,皇帝暫且奈何不了他們,於是總是明裏暗裏的給聖上找不痛快。
而北靜郡王府,毫無疑問,是忠於聖上的。這些年南安郡王和北靜王一脈雖然沒有明麵上的衝突,可是但凡能給對方添堵的事情,他們還是樂意去做的。
因為還沒有撕破臉麵,所以沈水溶還是去赴南安太妃的宴了。見到王仁的時候,水溶隻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卻並沒有將這個人與傳說中和自家媛春“議過親”的那人聯係起來。
待到了開宴的時候,南安太妃見他們兩個人相安無事,便十分“好心”的對沈水溶道:“澹之啊,這位你許或還不認識吧?這便是王大人家的哥兒,說來你們兩人的緣分還挺深的呢。”
澹之正是水溶的字。
看著南安太妃的一臉假笑,水溶有些諷刺的勾起了嘴角。他連個眼角都沒有施舍給王仁,而是隨意的端起了自己麵前的酒盅,在指間把玩著。那小小的甜白釉酒盅裏麵盛滿了琥珀色的酒,散發著陣陣醇香。而水溶擎著那個白色的酒盅在指間翻飛環繞,竟連一滴酒也沒有灑出來。
惡意的勾起了嘴角,水溶對南安太妃道:“太妃果然是年紀大了被鬧糊塗了,我可沒有你家穆景那愛好,和個男人撕擼不清,緣分頗深的。”
穆景便是南安郡王的名字了。此人倒也算是驍勇,鎮守的南境之地雖常有小亂,卻到底沒有出什麽大亂子。隻是這人讓人詬病的地方卻是——他好男色。
安慶民風開放,世家勳貴子弟之間並不禁蓄養男寵,若是兩個世家子彼此傾慕,結成個契兄弟也是可以的。隻是既身為嗣子,便擔負著傳承家族的責任。若是為了個男人鬧得太過,就反而是笑話了。
若是一心一意也到罷了,沈水溶許或還能佩服穆景一句“癡情”。可是這南安郡王穆景好男色,卻是個刻薄寡恩的。無論是戲子優伶,還是尋常人家的公子,甚至是南軍之中的將士,就沒有他不沾染的。
若非聖上有心重整南軍,如今對他放任自流,那彈劾這南軍和南安郡王的折子早就不知道堆了幾尺高了。
這件事簡直是南安太妃的心頭大患,除卻水溶,還從沒有人敢這樣刺她。一口氣險些上不來,南安太妃艱難的喘息了幾聲,她身邊的丫鬟連忙給她端茶拍背。
南安太妃簡直是一副要厥過去的樣子,看到她這樣,一個沈家的爵位都已經降沒了,隻能倚靠南安郡王府過活的老頭連忙說道:“水溶啊,這便是你的不是了……太妃娘娘到底是你的長輩,你不能……”
按照輩分來說,這人的確比水溶長了一輩,可是到底親緣已經淡薄,水溶又怎能容他放肆。微微挑了挑眉,水溶緩緩將方才把玩的白酒杯放到了桌子上。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水溶似笑非笑的道:“你叫我什麽?”
沈水溶的動作是輕飄飄的,仿若不加一分力道,然而等他將手拿開的時候,眾人便都能看見,那個甜白釉的酒杯已經被嵌進了桌子之中,直接沒了一半,而且,那滿滿的一杯酒依舊沒有灑出去半杯,薄薄的杯壁上也沒有絲毫的裂紋。仿若那桌子並非沉木製成,而是柔軟的泥沙。
那老頭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當即低下頭去,再不敢言語。
南安太妃借著咳嗽的動作,用帕子掩了嘴,狠狠的橫了在沈水溶身邊呆呆的坐著的王仁。王仁被她的眼神嚇得一個激靈,持筷子的手抖了抖,他正夾著的牛肉丸一咕嚕落在了桌上,又掉到了他淺黃色的衣服上,留下了一道難看的油漬。
自己出了個醜,身旁的北靜王又實在是駭人,王仁如今隻恨不得自己是個死的。可是南安太妃擺明了想給北靜王難堪,他們王家又非得抱緊南安太妃的大腿,所以王仁隻得訕訕的放下筷子,硬著頭皮開口道:“北靜王爺卻是想差了,太妃娘娘的意思,是咱們跟同一個女子提過親,可不是緣分麽?若不是……罷,是我和賈家妹妹緣分淺罷了。”
這話說得含糊不清,也給周遭的人許多想象的空間。一時之間,在場的氣氛就仿若凝固了一樣,每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水溶的身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他臉上的神情。
在旁人對自己提及媛春的風言風語的時候,沈水溶就已經派人去將事情的始末查清楚了——他並非是真的相信媛春和王仁真的有什麽,他隻是有些擔心,那個性子看似溫柔,實際卻隻有一派執拗的姑娘會吃虧。
北靜王府的探子能力不亞於皇家的暗衛,而當年那件事情又有太後親下懿旨,雖然王家盡力遮掩,可是卻也隻能蒙騙一下那些小門小戶罷了。不出一個時辰,那所謂的“議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便已經呈在水溶的書案上了。
如今王仁再提舊事,若隻是惡心他便罷了,可卻這樣傷及他未過門的妻子的名節,沈水溶斷然不能忍。
掀起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沈水溶道:“你娘的女戒抄完了麽?也便是太後娘娘她老人家仁慈罷了,若換是我,什麽敢肖想郡主的阿貓阿狗,還是早早打殺了才好。”
沈水溶十五歲起統領北軍,乃是真正在沙場之上洗練過的人物,如今他氣場全開,分明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書生打扮,卻讓人仿佛嗅到了鐵鏽的味道。
王仁隻是個喜歡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罷了,何時見過這樣的氣場。沈水溶周身煞氣一開,便迫得他瑟縮了一下。聽完了沈水溶的話,他更是麵上青白一片,真真是被人戳中了痛處了。
當日王家夫人被太後親下懿旨訓斥,連帶著王仁都一直尋不到合適的姻緣了。王子騰原本是想搭上傾瓏郡主的東風,給自己的兒子尋個助力,未曾想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如今在這盛京之中,就連五品小官家的女兒都是不願意入他們王家的了。
為了不讓王家斷了香火,王子騰隻能給王仁納了幾房良家妾,甭管什麽嫡子庶子,還是先讓王仁有幾個孩子才好。隻是這樣一來,正妻還未過門,家中便有了生了哥兒的妾,便更沒有官宦小姐願意嫁給王仁了。
大抵是水溶的那句“早早打殺”真的嚇到王仁了,強扯出一個笑意,王仁終歸不敢再說話。整場小宴,無論南安太妃如何暗示,如何屢次將話頭往他曾經的議親上扯,王仁都不肯開口了。
見實在看不到沈水溶的笑話,反而被他大戳痛處,好懸氣出病來,南安太妃隻坐了一小會兒,便說自己乏了,這場小宴自然就早早結束了。
王仁鬆了一口氣——雖然得罪南安太妃不好對父親交待,可是他深深地覺得,若是自己再不識趣,總是將話題往傾瓏郡主那裏引的話,自己今天恐怕就要交待在北靜王爺的手裏了。
這一場小宴,就這樣倉促的散去。王仁擦了一把汗,坐上自己的黑昵小驕,連滾帶爬的要家去了。
可是走到了王家門口的六尺小巷之中的時候,王仁隻覺得一個趔趄,險些被摔出轎去。剛要破口大罵,他便被人一把從轎子之中揪了出來。
還沒有看清眼前的來人,一個麻布的粗布袋子就兜頭而下。王仁的眼前驟然黑了,他還能清晰的聞到了那袋子中的濃烈的臭味。
不等王仁感覺不妙而呼救,他便套著麻袋,被人一個絆子掃倒在地。緊接著,一陣狂風也似的拳頭便落在了他的身上。雙目不能視物,可是身上的疼痛卻是清晰的。王仁隻覺得自己周身的骨頭都快被人敲碎了,於是終於忍不住連聲討饒。
“哎呦……哎呦……各位好漢手下留情啊,我這還有些銀子,好漢都拿去吧,不要再打我了啊啊啊。”
可是那群對他拳打腳踢的漢子卻置若罔聞,因為他們還記得,王爺說的是“打得王子騰夫人都不認得。”
薛蟠作為先鋒營的營寵,這種難得的出來放風的機會,大家當然會帶著他。而薛小胖曾經也是金陵一霸,這種套麻袋揍人的事情自然做的純熟。
將王仁好一通亂揍,先鋒營的漢子們也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至於他們背後到底是何人指使,那就讓王仁每個陰天下雨骨頭縫都疼的時候自己琢磨去吧。
將王仁套著麻袋往街上一扔,先鋒營的漢子們絕塵而去。
北靜王早就在酒樓裏設下了酒筵,要請兄弟們“搓”一頓。一群漢子們杯傾碟盡,不問尊卑,反倒比什麽勞什子的南安郡王府的宴席強了不知多少。
酒過三巡,薛蟠也沒有了見到王爺的緊張,有些微醺,他湊到北靜王的身旁,嬉笑問道:“王爺,那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孫子得罪了您啊?”
北靜王挑眉,掃了一眼老部下們,有些驚訝他們居然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薛蟠。不過也不打緊,沈水溶當即便取笑道:“都說你小時候有個諢名叫呆霸王,果然是個沒心眼的。”
薛蟠也不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哎呀,那都是小時候不懂事了,王爺不要取笑我了。”
眾人哄笑,北靜王更是笑得大拍桌子。半晌之後,他才幽幽對薛蟠道:“打的……是你表哥啊。”
薛蟠:“!!!……QAQ”
#薛小胖:總感覺自己純純的小心靈被傷害了TAT#
#論“營寵”的受寵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