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韓彬又來，這次的借口是家裏的爐頭壞了。文蕾看著他，突然覺得心亂、頭疼。

    “我沒胃口，你要吃什麽你自己煮。”她轉身走進房間。

    韓彬察覺她的異常，緊跟上去，關切地問：“為什麽沒胃口，是不是哪舒服？”

    “沒事。”文蕾轉身要關房門，被韓彬壓住“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要去看醫生嗎？”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

    “不用。”文蕾推開他的手，上了床，蓋上被子“你出去，我要休息。”冷冷淡淡。

    自從他倆上了床後，文蕾對他的態度很飄忽，時而暖時而冷，但今天，是異常的冷。韓彬微皺眉，坐在床邊。

    “我要睡了，你出去。”文蕾的語氣重了。

    “怎麽了？生我氣了？我讓你咬好嗎？”韓彬拉起袖子，把手臂放在她麵前。

    文蕾皺眉推開，把臉埋在被子裏，不再理他。

    韓彬拉開被子，鑽了進去，環抱她。

    “我不舒服，你還要幹嘛？”文蕾推開他，狠瞪他。

    “我隻是想抱抱你。”

    “抱過了，你可以走了。”拒之千裏的冷。

    韓彬不想再惹惱她，起來：“你不吃東西不行，給你煲點粥，你如果餓了，就吃點。”

    文蕾沒回應，韓彬隻能離開房間。在廚房弄了一會，韓彬打開垃圾桶要去倒垃圾，雙眼落在了一根棒子上。

    看見棒子上的兩條線，他先是一愣，隨即驚訝地眉開眼笑，臉上湧起了狂喜。她真的懷上了，時隔十八年，他和她又有了寶寶。

    不同的是，這次他早有預謀，早有期待。

    想起她今天看他的憤怒表情，難怪。她一時接受不了。

    沒事，有了寶寶，要他怎麽賠罪都行。有了寶寶，他曾經錯失的，虧欠的，這次要全部彌補。這次他要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擔起他要付的責任。

    韓彬興奮不已，不小心撞倒了文蕾放在桌子上的包，包裏的東西撒一地。韓彬撿起時，看見了預約紙--“終止懷孕手術預約”

    韓彬臉上的笑意霎時冰封。

    明天早上十點做手術？如果他今天沒發現，寶寶就無聲無息地沒了。韓彬凝滯地看著預約紙，心裏騰升起窒息的狡痛，他以為她的冰山慢慢融化了，原來她心裏的積怨還是那麽深，那麽重。

    韓彬手一緊，把預約紙撕成粉碎。

    不可能！寶寶一定要留下來。

    他走進文蕾房間，她已經熟睡了。他在她的身旁躺下，把她擁入懷裏。這個女人如果他再不抱緊，他這輩子就白活了。

    第二天早上文蕾醒來，發現韓彬摟著她睡在身邊。文蕾一動，韓彬也醒了：“舒服點了嗎？”

    文蕾沒回答，起床徑直離開房間，韓彬跟著，像她的尾巴。

    韓彬給她乘了碗粥：“你昨晚沒吃，現在多少要吃點。”

    文蕾搖頭：“我不餓。”醫生說了，手術前要禁食八小時。

    韓彬握住她的手：“蕾，我們結婚吧。”

    又來求婚，文蕾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了。

    韓彬再說一遍，鄭而重之：“蕾，為了寶寶，我們結婚吧。”

    文蕾的手陡然僵住。他怎麽知道？看到了驗孕棒？

    “我是不會同意的。”文蕾決然拒絕。

    “我們把好消息告訴菲菲好嗎？讓她知道她很快就有小弟弟小妹妹了。”

    文蕾冷冷清清：“韓彬，我沒懷孕。”她想甩開他的手，但掙脫不了。

    “那你讓我陪你去看醫生。”韓彬目光似火。

    “有沒有懷孕是我的事，怎麽處理也是我的事。”

    “這是我們的事。”韓彬緊握她的手“他和菲菲一樣，都是我們的孩子。”

    文蕾眉心揪起：“你別自作多情，就算我懷孕，也不是你的。”

    “總之，你的孩子就是我們的孩子。”韓彬不作一分退讓。

    文蕾斷然否決：“你沒有資格！”

    “我知道我現在沒有，但我會要把資格一點點掙回來。”他的聲音不重，卻滲出難以動搖決心。

    兩人互不相讓，但是文蕾被他一鬧，也就錯過了預約的手術時間。然後文蕾發現他像影子一樣寸步不離地跟著自己，像是怕她走丟了，又或者進了他害怕她去的地方。

    ——

    韓彬堅持把文蕾帶進他的房子，她沒想到會在裏麵看見韓母。

    “阿蕾。”韓母站起，眼中有濃厚的愧然。

    文蕾皺眉，轉身要走時，韓彬把她攔下：“聽我媽媽把話說完你再走吧。”

    文蕾背對著韓母，恨聲：“有話快說。”

    “阿蕾，我知道你懷孕了。但是，阿彬說你不想要這孩子。”

    文蕾冷哼：“這是我的事，與你們無關，所以這次你也不需要再給我什麽支票。”

    韓母的心抽了一下，慢慢地走到她麵前：“這一切的錯都是由我而起，我當時以為那麽做是為了你們好，現在看來是錯得多麽可恥，多麽離譜。”韓母對上她冷厲的眼，向她垂首“阿蕾，對不起！”

    文蕾別過臉，默不作聲。

    韓母說：“我今天在各大報紙雜誌刊登了對你的道歉啟事。”

    韓彬給文蕾遞上了報紙，韓母對文蕾的道歉啟事就在頭版。

    “文蕾：

    你好！

    第一次看見你時是二十年前，你當時才十八歲，懷著我的小孫女。當年的你們還那麽清澀，我固執地想你們不該被孩子拖累。所以我騙了你，也騙了他，讓你們彼此誤會了近二十年。

    你一個人把菲菲帶大，不僅把她□□成一位很出色的女生，你也開創了屬於自己的事業。如今看見你和菲菲的光芒，我心裏愧疚難當。當年的我一意孤行，因愛之名而拆散了你倆，結果卻是傷人傷己。

    阿蕾，對不起！

    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隻求你給同是受傷者的他一次機會。人生匆匆，二十年在誤會中流逝了。接下來的二十，四十年，六十年你值得一份真摯的幸福。

    把怨懟留給我，讓他把幸福還給你。

    韓張婉容”

    文蕾震驚，愕然！就在文蕾惘然無措時，韓母握住她的手：“阿蕾，對不起！請你給阿彬一次機會，給孩子一次機會。十九年前你那麽艱難也留下了菲菲，我希望你現在也能留下這孩子。”

    文蕾的目光發顫，喉嚨哽咽。那一行行字在她的眼中裡盤旋，竄進腦子裏卷起了旋風，把思緒吹擾得淩亂不堪。她難以思考，不知如何回應，隻能快步離開。

    韓彬默默地跟在她身後，緊貼著她在日光下的影子。

    不知走了多久，文蕾停下腳步，回頭怒斥：“你還要跟到什麽時候？”

    “跟一輩子。”

    韓彬的眼在陽光下炯炯發光，這個“一輩子”說起來就像呼吸的空氣一樣，自然，必然。

    文蕾的身子在發抖，抖出了兩行淚。韓彬走上前把她擁入懷裏：“阿蕾，對不起，我愛你！”

    ──

    韓彬求婚本來就已經是火爆新聞，加上韓母的道歉啟事中透出韓彬可能有私生女，再加上不知從哪漏出的消息──“韓彬求婚尚未成功，文蕾確已珠胎暗結”，一連串的爆炸性新聞讓文蕾所住的小區被記者包圍得水泄不通。

    記者連係不上韓彬，隻能追問方姐，方姐對“私生女”和“珠胎暗結”一事既不承認又不否認，更讓這消息甚囂塵上。

    文蕾在小區幾乎寸步難行，於是韓彬提議她搬去他家別墅暫住。文蕾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妥協。

    ——

    謝辰宇和文若菲離開酒莊，去了山上滑雪。山莊偏遠，網絡並不好，直到回到了H市文若菲才看到這個已經鬧哄了兩星期的新聞。

    不會吧！文若菲驚呆。

    走進韓彬的別墅，文若菲發現文蕾臉色紅潤，還胖了些。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文蕾的小腹掃去，隻是她的衣服寬鬆，看不出什麽狀況。

    謝辰宇和韓彬交換了眼神，韓彬漫在眼裏的笑意就是承認。謝辰宇由衷欽佩，這速度真快。

    吃完晚飯，男男，女女各自說話。

    文若菲打量文蕾，眨眨眼：“媽媽，新聞上說的是不是真的？”

    文蕾點頭承認：“是真的。”

    文若菲張著嘴想說些什麽，卻說不出來。

    文蕾摸摸她的頭：“你有什麽想法？”

    文若菲抓抓頭，卻抓不住一個想法：“我不知道，好突然。”

    “我知道的時候也很震驚，就像當年知道懷上你一樣。”

    文若菲問：“我看到了道歉啟事。媽媽，你會不會原諒他和她？”

    文蕾無奈地籲了口氣：“我也像你一樣，不知道。現在想不通的事就別想了，等寶寶出世再說吧。”

    說到寶寶，文若菲難掩興奮：“我在想，寶寶是男孩還是女孩？”

    “你希望呢？”

    文若菲的眉頭挑來挑去：“這個嘛，男孩女孩都行，反正都歸我管。”

    文蕾噗嗤地笑了：“你確定歸你管？那我就輕鬆了。”

    文若菲斟酌一番，急忙擺手：“不行不行，我想起我小時候的調皮勁，就像個小魔怪，我怕這寶寶出來後也和我一個樣。我還是管不了。”

    文蕾摸摸她的頭，笑說：“你外公外婆說我小時候也是個小魔怪。所以啊，小時候‘作的惡’遲早會受在自己身上的。”

    文若菲咯咯地笑了：“那我們以後就住這？”

    文蕾說：“我們家被狗仔包圍，過一段時間等事情冷下來我們就回去。”

    文若菲對她的話表示懷疑，肚子裏懷了寶寶，又住了進來，還會走嗎？媽媽這是口不對心。

    ——

    “韓老師，恭喜！”謝辰宇給韓彬遞上一杯紅酒。

    韓彬微笑接過：“謝謝。”他喝了一口，讚許“這紅酒很不錯。”

    “是你喜歡紅酒的產地和年份。”

    “你知道？”

    謝辰宇笑說：“有人一看到就一定要買，然後要我以我的名義送給你。”口不對心是女人的專利。

    韓彬會心微笑，細細品嚐，女兒還是惦記著他的。

    “阿姨懷孕的事鬧得挺大的。”

    “事情鬧得大隻是因為大家都在猜，等寶寶滿了三個月，我就會公布。”

    “阿姨答應了你的求婚？”

    韓彬搖頭：“還沒，不過有了寶寶，她遲早會同意的。”

    謝辰宇點頭微笑：“我曾經和菲菲開玩笑，說可能她很快就有小弟弟小妹妹，沒想到那麽快就成真了。”

    韓彬淺淺一笑：“不快了，菲菲已經十八歲了。”不快了，他早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抱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