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正室的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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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玉醒來,拿開臉上溫熱的濕毛巾,穿成貴女真是各種腐敗啊,連起床都一群人伺候,待丫鬟伺候她穿好衣服,趙媽媽湊過來,問道:“玉姐兒今天想吃什麽?”
湘玉雖小,但在大人的眼裏聰慧,可以表達完整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吃食這種,告訴她一遍名字便記得了,下次自己會點菜。
蜀錦套著的菱花銅鏡裏映出一張可愛的臉,大眼睛圓溜溜的,看八歲的蘇重秉,便有了溫潤公子的雛形,想必原主的容貌,必然不差。
待收拾停當,奶娘抱著湘玉去了正房,廚房已經端了菜上來,湘玉還挺喜歡這個繼母,畢竟做人後媽難,在古代做嫡子嫡女後媽更難,她能把這兩個視如己出,心思是真的端正。
湘玉學著小孩子的樣子,攀上了馮氏的肩膀,這就是她在後宅最大的依靠,大腿得抱緊了。馮氏靠在雕花窗柩前,身旁放著一個紫銅蓮花紋針線盒,一個繡了一半的娃娃騎魚的香包,湘玉捏起來看看,魚已經繡完了,馮氏的繡工不錯,栩栩如生:“娘親給我的?”
馮氏含笑捏捏湘玉的胖臉:“不是你還有誰?隨身給你掛著,香包熏的香一些,走起路上都生香哩,聽你奶娘說,你現在臭美的緊,每天早起盯著銅鏡看不停?”
湘玉暗道,奶娘話還是真多,簡直是馮氏的耳報神,不過無傷大雅,她咧嘴嘿嘿一笑,馮氏這的早點很豐富,因為湘玉年幼,上麵一半都是適合幼兒吃的,雞蛋蒸糕、軟糯的豆腐粥、還有一小碗菠菜小銀魚麵。
小孩子沒甚好玩兒的,身邊的下人看她看的很牢,想蕩個秋千,七阻八攔的,說玉姐兒外麵天冷,小心感冒,湘玉一想想,古代醫療環境差勁,沒準一個感冒就能送命,若是穿回現在自然好,若是重生到一個悲催的身份上,那就慘了。
說起來,湘玉在現代過的不錯,家裏富足,父母有敏銳的頭腦,00年左右用經商的積蓄,在北京、上海買了六七處房產,為了旅行住的舒服,還在熱門旅遊景點置房,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存款,當時起七大姑八大姨各種勸阻,說房子夠住就行,買那麽多幹什麽?何況連個兒子都沒有。
看吧,重男輕女思想不止古代有,現在也不少人思想陳舊,大清早亡啦!等到了房價迅速攀升的時候,所有人都被打了臉。
所以……湘玉在現代,就是吃喝不愁的包租婆,坐擁無數房產,沒想到竟然會穿越到古代,雖說目前生活十分不錯,但到底意難平啊意難平。
湘玉還在神遊,蘇重秉的聲音傳過來:“湘玉。”她抬頭一看,蘇重秉把兩個東西塞到她手裏,緩緩的說道:“這個是傀儡人、這個是泥叫叫,適合你玩兒。”
蘇重秉早已入學,這會兒中午休息,先生放學生回家吃午飯,他溜縫兒來後院找湘玉,說起來蘇重秉也真是辛苦,從三歲開始,老爹已經開始填鴨教育,嫡長子的身份,讓他備受壓力和重視,不過天資聰穎,據說連夫子都沒少誇。以上形容來自馮氏,話中是否摻雜水分湘玉不得而知。
正房平靜安逸的氛圍,被韓媽媽一句話打斷,韓媽媽從外麵歸來,氣喘籲籲,喝了一口茶幾上的冷茶:“太太,聽勤香院的婆子扯舌,說昨晚兒萬姨娘讓身邊的丫頭初夏伺候了老爺,昨晚叫了好幾次水呢。”
馮氏臉色微變,問道:“怎不是翠兒?”馮媽媽在旁邊低聲說道:“翠兒心大,萬姨娘自然怕駕馭不住,更何況萬姨娘的吩咐都是翠兒打點,提拔了翠兒,對她無甚好處。”
韓媽媽怕昨天的事被發落,今早得知這個消息,趕忙兒過來稟告,沒想到馮氏沒再多問,竟讓她下去了,連看都沒多看她幾眼,長此下去,趙媽媽得了臉,可如何是好?
三個小妾來給馮氏請安,萬姨娘過來提起了昨日:“昨兒老爺後半夜過來敲門,我身子不舒服,老爺便讓初夏伺候,按理說侍奉老爺需太□□排,可太太您知道,我不過是一個妾,如何違的了老爺的意思?”說話間,便摘幹淨了自己的錯失,都是老爺自己願意的,我有神馬辦法?
馮氏暗想,萬姨娘真是一個厲害的,之前沒仔細琢磨,也幸好有趙媽媽在身邊提點,她笑的隨和:“左不過是個下人,幸便幸了,以後便是通房了,若以後生下孩子,抬姨娘也不是不可能,你也不用來讓她見我了,我忙得很,沒那起子時間。”
萬姨娘愕然抬頭,這不是咱們這位太太的處事作風,她來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初夏咬緊,是老爺偏要她伺候,和姨娘無幹,依馮氏的性子,必然冷言冷語,說不定還會鬧上一場,到時候她給老爺上個眼藥,馮氏還能得好?她雖地位卑賤,但能抓住男人的心,這是她的長處,可如今的馮氏,她倒是認不清了。
有熱鬧看,芳姨娘如何不湊?她先嘿嘿笑了幾聲,見萬姨娘的眼神似刀子般飛了過來,她這才道:“萬姨娘別瞪我,昨天是初夏的好日子,姨娘真是為老爺著想,便是不舒服,也沒便宜同院的我呢。”她沒等萬姨娘開口,又問道:“敢問太太,這初夏如何安置?”
關於初夏,馮氏早就想好了,便說既然是萬姨娘的丫頭,還住在勤香院罷,把西北側的屋子打掃幹淨,讓初夏住進去,又撥了兩個丫頭、一個婆子過去伺候。
馮氏又和三人簡單扯了點家常,暗想不知是誰規定的禮法,正室日日麵對妾室如何心情舒暢?若不是她改了規矩,用飯還得妾室立在一旁伺候呢,那還如何下咽?
馮氏溫聲對韓姨娘道:“天氣寒冷,韓姨娘院子的碳可還夠?”
一直坐在下首,甘當背景牆的韓姨娘,冷不丁被點名,有點受寵若驚,斷斷續續回道:“謝太太掛念,一切都好。”
芳姨娘和萬姨娘也不解其意,韓姨娘向來是被忽略的人,太太怎麽提起這個?他們哪裏知道,馮氏這是要抬舉韓氏呢。
望向韓姨娘,隻見她穿著一件半舊的竹青色菊紋上裳,下穿一件淺藍色月裙,許是漿洗的次數過多,已是隱隱發白,腰間的褶襇早已不複密實。韓氏不爭不搶的性子入了馮氏的眼,後宅若都是這般的女子,豈不是省事許多?
隻是她也知道,韓氏是個聰明的,拎得清,若不是她不出頭,怎麽在後宅立足?先夫人去得早,她不知新夫人的性子,怕礙了新人的眼,遂才過著“半隱居”的日子,這份眼力,哪個太太能不喜歡?
後宅講求製衡,芳姨娘雖得寵,但牽製不住萬姨娘,俗話說的妙,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芳姨娘不成,她便抬舉韓姨娘,韓姨娘不成,從外麵找個靠譜的貴妾來,身契捏在手裏,還怕不老實?
馮氏之前不過是想不通罷了,待想的清明,加上馮媽媽的提點,不過一個姨娘,再是貴妾,她占著正室的名分,她怕個甚!
等馮氏捋清了大政方針,眼角那一縷笑容暈的更濃了,連晚飯都多進了半碗。
韓媽媽心情忐忑的等了幾天,見馮氏沒發落,還以為事情過去了,卻沒成想,馮氏告知她,除了罰月例銀子,還被削了職,差點暈了過去,她如何服氣?
她在正房屋子,站在馮氏麵前,哭哭啼啼,講著多不易,陪著馮氏背井離鄉來湖南,連親人都不得見雲雲,馮氏心軟,眼中顯露了愧色,這時趙媽媽在一旁幽幽道:“咱們都是做奴才的,為了主子心甘情願,更何況太太也沒虧待過媽媽,今兒怎麽抱怨起來了?”
聽到這席話,馮氏堅定了一下立場,硬下心腸說道:“媽媽你做的錯事兒你心裏清楚,我給你三條路,一是回京城馮家去,二是像我說的一般,罰銀子,撂差事,三是去莊子上做活,你自己選罷。”
馮氏知道自己的性子,怕留在這兒被韓媽媽一求改了口,韓媽媽犯下了大錯,老爺沒罰,是看她的臉麵,她若是不好好懲戒一番,以後還如何管家主事?
也幸虧留了趙媽媽在身邊,如今馮氏看趙媽媽是越來越順眼,她出嫁前娘親便囑咐過,對原配留下來的人一定要用心,不說馮家和趙家的遠親關係,便是為了得老爺的青眼,也不能薄待了。
馮氏心想,得虧平時敬著趙媽媽,不然她再是主子,人家不吱聲,不摻和,你又有什麽辦法?想來想去,對這門親事滿意的緊,雖是繼室還遠嫁了,但對馮氏來說,蘇府這般的人家如在天堂一般,她嫁人的姐姐們,寫信來說的,不是缺衣斷食,便是夫婿不上進,貧賤夫妻百事哀,情愛不過是過眼雲煙,若能一直如此下去,她也知足了。
韓媽媽一聽馮氏的話,心都涼了,過慣了蘇府錦衣玉食的日子,她還如何能忍受的住馮府的清貧?更何況被遣送回去,恐怕馮家人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莊子上說起來是山清水秀,實際上也是苦的不行,都是些粗鄙的泥腿子們,太太不在屋內,她衝著趙媽媽,咧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蘇府,我還得伺候太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