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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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寇在城裏四下流竄,如入無人之境,聖上沒在京城,四下已經亂了,一切得太子拿主意,太子派兵鎮壓,但是流寇已經分散在各個地方,根本很難尋,平常人家緊閉門戶,根本不敢開門,把家丁都聚集在了一起。

    等到了夜裏才算安穩一些,蘇家人一定擔心極了,都不知道湘玉是否安全,深夜元明清才回來,元明清一進院子,所有人都安了心,仿佛有了主心骨。

    元明清講述了外麵的境況,現在依舊不太平,近處還能走走,但是蘇宅離這裏太遠,現在回去不安全,不一定會遇上什麽人。

    湘玉也沒辦法,隻好在這裏暫住,客人的被褥等物件準備好,采薇鋪好後說道:“小姐,咱們得在這裏待幾天啊。”

    湘玉搖搖頭,她不清楚,相比較流落在外麵,目前已算是最好的落腳處,她在元家閉門幾天都沒關係,事後悄悄回蘇府無人知曉,也不會有礙她的清譽。

    第二天元明清說先回蘇府報個信,如果外麵安全一些,讓蘇家人派人把湘玉接回去。

    蘇家的護院不少,關鍵時刻還能頂用,畢竟她常住在此也不是長久之計。

    第二天來接湘玉的是蘇重秉,湘玉一見大哥鼻頭直泛酸,蘇重秉還像小時候一樣,揉揉她的頭發,把她抱在懷裏:“沒事沒事,大哥來接你了。”

    外麵局勢稍稍穩定些,但生了巨大的變數,風雲詭譎的朝堂街坊,就在一夜間,全部改變。

    太子謀朝篡位了,趁聖上沒在京城。昨日的流寇不過是掩人耳目,幫助太子有時間除掉想除掉的人。

    元明清二人談論這個話題並沒有背著湘玉,湘玉不解,太子可是當朝的儲君,未來的皇帝,縱然和兄弟們相爭這些年,但地位穩固不變,為何突然兵變呢?

    這件事及其隱秘,蘇家是tai zi dang,蘇家朝堂上的男人都不知道分毫,不然馮氏斷然不會讓湘玉出門,一切都透露著古怪。

    蘇重秉帶湘玉回家,馮氏一見她就掉淚:“我的玉姐兒,幸虧你沒事,謝天謝地。”

    湘玉精神繃了一夜,到現在才算徹底鬆了精神,外麵的一夜是怎樣的刀光劍影她不清楚,想必一定極其殘酷。

    蘇家的男人都在家,大門緊鎖著,天還得變呢,身處漩渦的中央,不由得齒寒,蘇鴻良在老太爺的院裏議事,聽說女兒回來趕忙過來看,蘇鴻良前後打量著湘玉,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好在人沒事,太好了。你們先安心待著,我去前麵……”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馮氏打斷:“老爺,雖然我是一個深宅婦人,也知道出了大事,都這種時候了,你好歹給我們露個底啊。”

    蘇鴻良跟蘇重秉父子對視一眼,蘇鴻良艱難的點點頭,蘇重秉開始娓娓講述,他們也隻是管中窺豹,全靠推測而已。

    太子不知是何時起的這個念頭,從聖上開始離京之前,恐怕就開始謀劃,離京隻是給他一個更好的機遇,這次聖上帶走七皇子,剩下大皇子跟太子兩個人留京,這樣的做法也是掣肘的含義,避免一方留下有後患,可即便這樣,太子還是有了可乘之機。

    太子的人或者假裝流寇進城,又或許是找了真正的流寇,兵力大部分集中在大皇子手裏,他派人鎮壓,太子趁著大皇子不備,將他軟禁,隨後掌握京城的局勢。

    士兵不明白上麵的變動,就知道太子有兵符在,一定要聽命於他,太子的托詞是七皇子謀逆,在外挾持了父皇,所以他要清君側,大皇子是他的同黨。

    湘玉忍不住說了一句:“好蠢。”

    蘇重秉也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這樣的騙局,一旦聖上回來就沒有回旋的餘地,太子身邊那麽多謀士,怎麽會讓他這般錯漏百出的造反?其中一定還有隱情。

    最關鍵的是聖上那邊,除非是控製了聖上身邊的局勢,這樣太子才能順利的繼位,對外可以有好聽的說辭,比如聖上年邁,早早地講皇位傳給太子雲雲,最關鍵的一環,是要控製住聖上,堵得住悠悠眾口。

    然後這一點太子並沒有做到,五天後聖駕回鑾,五皇子英勇無比,帶著一幹將士,講taizidang打的片甲不留,太子被圈禁,等待發落。

    聖上本來身體就不好,經曆這樣的起起伏伏,身體更是每況愈下,很快就病倒,麗妃娘娘被皇後鉗製,連聖上的寢宮都進不去,禁軍現下由五皇子掌管,保衛京師,防止太子的餘孽作祟,京城裏人心惶惶,生怕聖上駕崩朝局混亂。

    然而這一天到底還是到來,京城裏敲起喪鍾,聖上歸天了,走之前留下一紙詔書,皇五子繼位,朝臣皆存疑慮,但是玉璽加蓋也不能不承認,五皇子榮登大寶,對幾個兄弟禮敬有佳,封了不少賞,隻是沒給幾個人在朝中許個一官半職,眾人都清楚,秋後清算還在後麵。

    本朝黨爭傾軋不算,各方勢力暗潮洶湧,皇五子今日的地位並非偶然,也是籌謀已久。

    蘇家岌岌可危,身為□□,蘇家嫡長女又嫁入太子府,這層身份根本摘不清楚。

    與此同時,元明清大受新君的重視,連升三級,一躍成為正三品的大官。六品到三品,三級跳,本朝還鮮少有人如此。

    新君看似溫和,可是心裏的溝壑無人知曉,比起聖上的暴躁無常更讓人恐懼,新君一點點的清除朝堂上前朝的勢力,換上自己依仗的朝臣,大概過了半年,朝局穩定,才開始了清算。

    京城裏的官員全家流放的流放,貶官的貶官,蘇府看似平和,實則也是夜不安寢。馮氏感慨道:“我年紀不小,可就是可憐這幾個孩子,富貴人家的兒女,一朝勢盡,連普通的百姓都不如。”誰也不知道,皇帝會不會遷怒蘇家。

    過了半個月,元明清上門提親,他想迎娶湘玉為妻。

    蘇重秉倒是不意外,他跟元明清相交多年,早就是知己摯友,他多年間隱秘的心思,他悉數曉得,隻是當年沒當做一回事,畢竟兩人的差距過大,一個官家貴女,另一個是落魄學子,雖說他不看重門第,知道元明清是有誌之才,卻不代表蘇家不看重,蘇家的長輩不看重。

    風水流輪轉,竟然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現在的元明清跟蘇家,反而調轉過來,一個是勢微臣子,另一個是炙手可熱的新君肱骨。

    蘇老太爺作陪,他越看元明清越覺得滿意,兩個人年紀相差的多,不過也無礙,湘玉已經及笄,到了出嫁的年紀,單從政治利益上說,若是二房的嫡長女嫁給元明清,蘇家便已安全。

    或者說,元明清的提親是經過新君的首肯,不然他也不會在風口浪尖處貿然提親,若是如此,蘇家就有更大的餘地,隻是可惜了湘雯。

    縱然知道種種益處,蘇鴻良還是堅持要問問女兒的意思,畢竟是一輩子的大事,蘇老太爺大聲喝道:“糊塗!滿門的榮耀都栓在她一個人的身上,此刻還有她辯駁的餘地?”

    元明清起身告辭:“不急,過幾日我再上門,婚姻大事不能兒戲,即便我沒緣分娶到湘玉,我保證,我一定拚我的全力,護蘇府的周全,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蘇老爺助我,我才有了今天,這份大恩沒齒難忘。”

    蘇老太爺默然,蘇鴻良讓馮氏問湘玉的意見,湘玉站在長廊下,微風吹起她的衣玦,最近飯菜也不如以前可口,人心惶惶不可終日。馮氏說完小心翼翼的問她,湘玉點頭:“好,我願意。”

    她也沒有回絕的餘地,闔府的性命,總比她的婚事更緊要,更何況,元大哥似乎也不差,湘玉歎歎氣,不求恩愛綿長,隻求相敬如賓。

    湘玉看著同齡的姑娘,家裏遭逢巨變,有貶官有流放的,聽說還有一個四品官家的女兒,被送進了青樓,沒過四五天就病死了。

    太子府依然還在,隻是改成了敬王府,敬王敬王,敬重當今的王,警示的意味很明顯,半月後湘玉和元明清定親,又過了兩日,她跟著馮氏、呂氏一起,去敬王府探望湘雯。

    此刻的敬王府,早就不是當時的太子府,連門庭都顯得十分凋敝,湘玉由麵無表情的下人引著去了後院,湘雯正坐在屋子裏陪兒子玩,肚子隆的高高,呂氏顧不得太多,撲過去握住湘雯的手:“這是又懷上一胎?怎麽一點消息沒傳?”

    湘雯無奈的說道: “現在敬王府就像是一個封閉的鳥籠,哪裏還有什麽消息?敬王跟我說了,湘玉,元明清是一個有前途的人,又知根知底,你的日子,一定要過的比大姐強,我跟你外甥,以後還得仰仗你。”

    湘雯的話無比心酸,直戳湘玉的心裏,曾幾何時,馮氏也說過如此的話,湘雯是太子側妃,以後跑不掉一個妃位……頃刻間,全都變了。

    好在敬王府的衣食供應全都不缺,湘雯雖然精神不好,但是還算紅潤,再有兩個月也要生了,呂氏受不住,說道:“娘去想想辦法,娘想辦法帶你出府,你跟娘走。”

    湘雯抽出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早就沒了退路,更何況現在還有孩子,我還能去哪?好在聖上沒有趕盡殺絕,想必為了麵子情,也會善待我們母子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