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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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日,白木染可覺得比自己剛來山上的那一個月要有意思多了。

    沒想到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病人”上官淩雲竟是個倔強的脾氣,就真在附近的山林裏搭了個窩,住下了。

    這麽一來,白木染也不敢像往日那麽放肆,半夜脫光直接去水邊洗澡之類的事是不能再幹了,白木染隻能也像聞人卿那般,燒水用澡桶在屋子裏洗。

    雖然是麻煩了一些,但每日能看的“好戲”也不少。

    那上官淩雲雖然看著像個“繡花枕頭”,卻沒想到,扯起謊裝起病來,卻是一套套的。

    也不知上官淩雲是如何知曉了聞人卿的作息,每日一清早他必定要在院外等著,等聞人卿一起身,他便要說自己中的毒如何如何加劇了,吃了藥也不見藥效,又說自己如何如何虛弱,連運功也不能夠。

    聞人卿也沒再給他什麽好臉色了,不讓他進院門,隻在院外看那麽一眼,又回屋去取些藥來,扔給他,一句話也不多說。

    白木染站在一邊樂得看戲,雖然每日戲碼都差不多,但她卻樂此不疲。

    雖然,白木染也不大喜歡這個眼神總帶著不屑與輕蔑的上官淩雲,但不可否認的是,自上官淩雲來了之後,至少有一件事是讓白木染感到開心的。

    那就是上官淩雲包攬了她們的一日三餐。

    住了幾日之後,大概上官淩雲也看出這山穀中雖然住著兩個女人,但這兩個女人竟都是不會做飯的,整日所食不過是些野果野菜。

    這一點可令上官淩雲都看不下去。

    於是上官淩雲每日下山吃飯,都要帶滿滿一食盒的飯菜上來,給聞人卿與白木染。

    後來,也不知上官淩雲是哪根筋不對,某日裏,他索性買了些油鹽醬醋鍋碗瓢盆的,竟日日在山林中生活燒飯了起來。

    這卻讓白木染大大吃了一驚。

    這一個大男人……

    哎,看來還是自己誤解了上官淩雲,他並非是個單純的“繡花枕頭”,至少,這做飯的水平還是不錯的,每日送來的飯菜味道都不錯,甚至不比山下小飯館做得要差,這很讓當了一個多月野人的白木染感到滿意。

    就讓上官淩雲這麽住著,似乎也不錯。

    白木染剛起了這麽一個念頭,就被聞人卿揪了過去。

    “以後你日日去山林中……”

    聞人卿如是道。

    “不不不!”白木染還未聽完,便忙著推辭,“我對他可沒半點興趣,再說人家一心一意想著的是你,你就算想讓我幫你我也……”

    聞人卿惡狠狠地瞪了白木染一眼。

    “我是讓你去跟上官淩雲學做飯!”

    “……”

    “等你學好了,就把他趕走。”

    聞人卿毫不留情,轉身就走,一絲反駁的機會都沒留給白木染。

    可是,叫她一個弱女子去那山林之中與一個男人……

    學做飯?

    白木染追著聞人卿進了藥房,正要開口拒絕這種荒誕到不行的命令,卻看見聞人卿麵色冷冷,正擺弄著她那一堆裝滿了各式各樣或毒或藥的小白瓷瓶。

    白木染特別特別沒有骨氣地,將差點就要脫口而出的話咽了下去。

    不就是做飯?

    她天資聰穎,一定一學就會!

    可白木染還是小看了做飯這件事。

    上官淩雲對於白木染要來學做飯的事一點都不介意,甚至還摒棄前嫌,十分耐心地教了起來。奈何白木染卻是個笨學生,醬醋分不清,糖鹽看不明,切菜隻會切塊,而且那大小不一,薄厚不齊。

    “你——”上官淩雲忍了又忍,最終卻還是沒能忍住。“你究竟是卿妹妹從哪兒撿來的粗丫頭?教也教不會!你到底是怎麽侍候主人的?”

    “我本來也不是什麽丫頭!”

    白木染也沒能耐住,所以,她吼了回去。

    “那你究竟是什麽人?”上官淩雲起了疑,再看向她的目光便多了些審視的意味。

    “我就是……”白木染半真半假地編起了瞎話,“其實我是聞人卿的病人,後來病愈之後,她舍不得我走,便將我留在山上與她作伴,我們是……朋友,嗯,朋友。隻不過我天生脾氣好,事事都讓著她,照顧她,所以……”

    “照顧她?”上官淩雲卻冷笑了一聲,“如你這般的照顧,不如沒有。”

    “喂!”

    “行了。”上官淩雲倒也不疑有他,“既如此,你更要好好學。”

    哼,學就學!

    白木染學得很慢,但半個多月之後也略有小成。

    至少,能將米煮熟,會拌幾個涼菜,能下個麵條,還能炒個雞蛋,再多的,便不怎麽行了,不是炒不熟,便是難吃得讓人咽不下去。那麽,這半個多月以來最大的收獲,應當是在這半個月裏,白木染和上官淩雲這麽兩個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的人,竟然混熟了。

    雖然兩人說起話來,總是一個氣呼呼的,一個嬉皮笑臉的,但也奇妙地能在閑暇之餘,聊上幾句除了做飯以外的事。

    這一日,白木染心情不錯,去林子裏獵了一隻野雞和一隻野兔。

    誰想一問之下,上官淩雲雖然做飯做得好,卻從未在野外烤過野味。這一下,可讓白木染得意了,吩咐了上官淩雲去山下買酒,她則專心致誌地將那兩隻野味都烤了。聞人卿肯定是不願與他們一處的,白木染便送了一些到屋子裏,再回了林子裏,與上官淩雲一起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這一喝酒,卻從上官淩雲嘴裏挖出不少關於他與聞人卿的事來。

    原來聞人卿的確就是江湖上那個以藥聞名的聞人世家的女兒,而上官淩雲則是上官世家之後。說來倒是門當戶對,可惜聞人卿從來不正眼看他一眼,讓他很是苦惱。

    關於聞人世家,倒是有些趣聞。

    聞人世家代代都是醫者,武功卻也自成一路,能與南宮家的刀,上官家的劍一同齊名,絕對很不簡單。據說聞人家的每一代家主到四十歲之後,便有機會在十年之內突破天境,成為當世排名前列的高手。聞人家的女子也不弱,多半年紀輕輕就有一身好功夫。

    可聞人世家裏的人,卻總透著古怪。

    白木染聽到這兒,想想聞人卿那副樣子,忍不住就想點頭。

    上官淩雲見她如此神色,也猜到她想到了聞人卿,便道:“卿妹妹已算其中最正常的一個了。”

    “……”

    那不正常的要怎麽個“怪”法?

    “聞人家的女子……”

    要說遠的,上官淩雲也知道得不多,但就他所知,在聞人卿姑姑那一輩裏便沒一個正常的。有整日醉生夢死,日日飲酒買醉的,也有迷戀風塵,光明正大豢養了一大堆男寵的,還有揮金如土,紙醉金迷的,有愛醫人救人,也愛殺人害人的,甚至還有一個日日將自己關在房中自殘,最終飲毒自盡的。到了聞人卿這一代,亦是有樣學樣,竟沒有一個正常的。

    “……卿妹妹隻是自小便一個人住在這百香穀裏,不讓任何人陪著。”上官淩雲道,“已算是最好的了。”

    聽到這些,不知怎的,白木染再想到聞人卿那張臉,心底似乎多了一點別的感覺。

    “你說的都是女子古怪。”白木染又問,“那聞人家的男人又如何?”

    “聞人家的男人……”上官淩雲道,“最古怪的地方就是,眼見他們的女兒侄女兒們這副模樣,任憑她們如何折騰,卻從來不都說一句,也不加管束。”

    “……”

    這倒真是夠古怪的。

    酒喝了不少,話也聽了一籮筐。

    上官淩雲似乎有些醉意了,白木染卻素來酒量甚好,聽了上官淩雲半醉半醒的話之後,對聞人卿的事便愈加有興趣了起來。甚至還根據上官淩雲所說的那些古怪,結合起來琢磨了半天,最終也有了一些猜想。

    “喂,你說,會不會聞人家有什麽秘密?”

    “什麽……秘……秘密?”

    上官淩雲打了個酒嗝。

    “比如,要經受住常人難以忍受的折磨之類的……才能突破什麽天境啊,成為什麽一流的高手之類的。”白木染接著道,“也許那些折磨對於男人來說還能夠忍耐,而對於相對而言比較柔弱的女子來說,會有些承受不住。”

    “那……是……什麽……什麽樣的……的折磨?”

    上官淩雲雖然醉了,但奇怪的是卻還能將白木染的話接下去。

    白木染想了又想,卻也還真是猜不到。

    “不知道。”

    但白木染心中卻有個隱隱的感覺,關於聞人世家,關於聞人卿的那個秘密,一定是一個非常非常可怕的秘密。

    這樣一想,白木染竟然有些同情起聞人卿來。

    難怪,聞人卿生得好看,醫術又好,卻偏偏有這麽個怪脾氣,一定是因為背負了常人難以想象到的悲慘。

    白木染被這樣的情緒感染著,直到回到竹屋小院,還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因而,見到聞人卿一人站在月下時,白木染不禁停了步子,以一種十分哀傷的目光看向聞人卿。

    隻可惜,聞人卿回她的,卻是個冷冽如冰的眼神。

    “你喝酒了?”

    “……是。”

    “今夜不許踏入竹屋一步。”聞人卿沒什麽好氣,“否則砍斷你的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