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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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木染發誓,她再也不要有事沒事同情心泛濫了。

    同情聞人卿?

    那……誰來同情自己?

    白木染不敢違抗聞人卿的任何一條命令,不因其他,隻因那聞人卿實在太可怕,讓人永遠都猜測不到下一刻她會以什麽樣的手段來折磨自己。白木染想到那一藥房的瓶瓶罐罐,最終隻得老老實實又委委屈屈地在院子裏窩了一宿。

    “阿——嚏!”

    為了不被凍死,前一晚,白木染生了一堆火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可一大早醒來,那一堆火卻早已滅了,冷得白木染直哆嗦。

    天還才蒙蒙亮,白木染想回屋子裏睡個回籠覺,但一想到那可怕的聞人卿……

    前一晚與上官淩雲所說的那些話還記憶猶新,雖然一開始,白木染是抱著八卦有趣的心態聽下去的,可此時再仔細一琢磨,若真有這麽一回事,那倒可以好好打探一下隱藏在聞人卿身上的那個秘密。

    反正這山穀裏長日漫漫,若不找些事情來打發時間,可就真要無聊死了。

    白木染正想著聞人卿,卻冷不丁一回頭,就看見聞人卿冷冷站在自己麵前。

    “……!!!”

    白木染被嚇了一大跳,連著倒退了好幾步才停下來。

    “你……你是鬼啊?”白木染忍不住地拍胸口,想要把自己那顆被嚇得差點跳出來的心拍回原位,“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你說什麽?”

    聞人卿的臉色不太好看。

    “不不不。”白木染趕緊改口,嬉皮笑臉,又故作一本正經,“我是說,你武功高超,尤其輕功一流,靠近對手時悄無聲息,必能一招斃敵,厲害厲害。但像我這般的弱者,就絕對不會是你的對手……嘿嘿。”

    聞人卿冷哼一聲,根本就不予搭理。

    白木染卻也在心中思量,聞人卿這麽一大早起來,總不會是為了突然出現在背後嚇自己一大跳,看來是有事。

    不管有什麽事,總之,要先問問自己還能不能得見自己那兩層薄薄的被窩。

    “我散了一晚上的酒氣……”白木染開口,“也散得差不多了,我這就去打水洗澡。”

    “……嗯。”

    聞人卿冷漠得可以。

    “那我洗完之後,能不能進去?”白木染小心翼翼地指著竹屋問道。

    “可以。”

    聞人卿這次倒是十分幹脆。

    白木染鬆了一口氣,整個人便也放鬆多了。再一抬眼,卻發覺聞人卿緊緊盯著她,眼神很是複雜,令人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到這一刻,白木染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上官淩雲。

    其實這半個月以來,白木染可以說是已經很了解上官淩雲這個人了。

    上官淩雲長得算是相貌堂堂,劍也不錯,還很細心,這都算是不錯的優點,要說他的缺點,大概是帶了些世家弟子的習氣,看人多少有些勢利,除此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大概是被上官世家這個名頭保護的太好,上官淩雲身上還有些過於單純與天真。

    再對比眼前這個聞人卿……哎,難怪上官淩雲被吃得死死的。

    這樣一想,這兩人一點也不相配,若真要強行在一起,白木染實在有些不敢想象那個畫麵。大概是聞人卿每天冷著臉一聲不吭?上官淩雲則跟在屁股後麵唯唯諾諾俯首稱臣?

    “你笑什麽?”聞人卿突然道。

    白木染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臆想得太開心,一不小心,就在麵上表露了一點情緒。

    “沒……沒什麽。”

    “我看你是忘了我之前說過的話。”聞人卿突然話鋒一轉,隻道,“今日之內,你就給我想個法子,把上官淩雲趕下山去。”

    啊?這就要……

    “可是……”白木染縮了縮脖子,“他有手有腳又認識路,趕走了也許還會回來。”

    “那你就想個讓他再也不來的計策。”

    聞人卿毫不客氣,又是說完就走,頭都不回。

    白木染苦著一張臉,無可奈何。

    洗了一個熱水澡之後,仿佛當真洗去了一夜的疲憊與酒氣,白木染重新梳了頭,又換了幹淨衣服,精神奕奕,開始思考要怎樣應付聞人卿。

    是的,應付。

    說真的,要這樣無情地將上官淩雲趕走,白木染心底還真有些不舍。不過當然不是白木染看上了上官淩雲,而是對比起來,上官淩雲是個能回應她說話,能與她正常交流的人。在這憋悶得不行的山穀之中,聞人卿整日不是上山找藥就是在藥方配藥,要不就是冷冰冰地命令白木染幹著幹那。

    至少上官淩雲還可以陪她喝酒,對吧?

    白木染略微思索了一番,決定先去找上官淩雲商量商量。

    然而一出房門,便撞見了聞人卿。

    聞人卿今日似乎很閑,站在門口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也不知是剛巧遇上了,還是一直守在門口等著她。見白木染出來,聞人卿道:“想好了?”

    白木染一時心虛,下意識就答了一句:“嗯。”

    聞人卿麵色無瀾,隻問:“你打算如何?”

    “我打算……”

    如何?她壓根就沒想過要將上官淩雲趕走,還能如何?

    這話當然是不能對聞人卿說的,她便隻先東拉西扯一番,可白木染又一時想不到別的,腦子裏裝的全是前一晚上官淩雲與她說的那些關於聞人世家的八卦,便索性就照著說了起來:“據說你們聞人家的人……個個都是……”

    聞人卿眸光一轉,冷光熠熠。

    “……都是當世絕頂高手,醫術還特別高明,生死人肉白骨……”

    白木染張嘴便瞎編起來。

    聞人卿麵上的冷意更重,見白木染如此,卻冷笑了一聲。

    “不必費心編了。”聞人卿道,“你與他背地裏說了些什麽,你當我真不知道?”

    “……”

    “可你說得倒也不錯。”聞人卿麵上淡淡,又輕飄飄地道,“聞人家的人,的確人人都武醫雙絕,隻不過,個個都是怪物。”

    怪……物?

    白木染又暗自將聞人卿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在心底暗暗想:若這世間的怪物都如聞人卿一般出色,隻怕世上之人,人人都想做個“怪物”。

    心裏這樣想,嘴上卻要順著說幾句。

    “當世天才都是如此。”白木染嘻嘻哈哈,“不然怎會有‘恃才傲物’一說?”

    可惜的是,聞人卿卻並未被她繞過去。

    “你的計策,與這些何幹?”

    “……”

    情急之下,白木染還真想出了個不倫不類的法子。

    “反正你們姓聞人的都是‘怪物’,不如你也做些‘怪事’將上官淩雲嚇唬走,不就成了?”白木染真是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急智。

    但要說到“怪事”,白木染不禁想起上官淩雲與她說的那些。

    讓聞人卿買醉?這山穀中沒有酒,再說聞人卿從前不飲酒,突然來這麽一下實在太假。養男寵?這山裏頭連個活人也少見,去哪裏找什麽“男寵”來?揮金如土也不現實,剩下便是殺人或者自殘了……白木染看了看聞人卿那張冷冰冰的臉,倒覺得這種事像是聞人卿能幹出來的。隻是若真如此做,不知上官淩雲會不會更疼惜她,更賴著不走了?

    白木染想了一通,覺得還是不太可行。

    誰知聞人卿卻點了點頭。

    “這倒是個好辦法。”

    什麽好辦法?

    白木染有些心驚肉跳,聞人卿想幹什麽?

    聞人卿似笑非笑地看著白木染,似乎心中已有計較,直看得白木染心中發毛。

    “你去將他喊來,我與他說。”

    白木染一肚子心眼,見此情形,倒也不敢再跟上官淩雲“商量”什麽了,直接去了山林裏將上官淩雲帶去了竹屋小院,無論問什麽,都隻回答說不知道。

    到了小院,聞人卿難得沒再冷著一張臉,還讓上官淩雲進了院子。

    “卿妹妹,你找我來,可是有什麽急事?”

    “我想找你談談。”

    聞人卿神色較為和緩,卻更讓白木染有些害怕。

    白木染想,這種情況下,她是不是應該自覺一點回避一下比較好?可她又實在是好奇得要命:聞人卿打算怎麽讓上官淩雲知難而退?白木染糾結又猶豫,往旁邊挪一步,又暗暗蹭了回來。

    一抬頭,卻看見上官淩雲皺著眉瞪了她一眼。

    那意思很明顯,上官淩雲是嫌棄她沒眼色,阻礙了他們兩人之間的說話。

    白木染在心底探口氣,還是決定看在這半個月的相處以及昨晚那幾壇子酒的份上犧牲一下自己。可她才走出去一步,就被聞人卿一伸手給拉了回來。

    這一拉,猝不及防,防不勝防。

    白木染一下沒站穩,半個人都趴在了聞人卿的身上。

    ——聞人卿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說不出是什麽氣味,大概混雜了一些草藥的香氣,但又不似草藥那般藥味濃重,有些淡淡的香,怪的是,那香聞著竟讓人覺得有些冷意。

    白木染一時有些失神,在聞人卿暗暗伸手掐了她一把,她才回魂。

    隻聽得聞人卿道:“……你我兩家畢竟有些來往,有些事,我也不想瞞你。”

    來了來了!

    “什……什麽事?”

    上官淩雲有些緊張起來,他也不傻,看聞人卿的神色便猜到大概會要說出一些令他傷心的話來,可他又不得不逼著自己去聽,暗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你知道,我素來厭惡男子。”聞人卿道,“又刻意避開人住在這百香穀裏,你可知是為何?”

    “……不知道。”

    “我若當真不喜與人親近,便也不會與木染同住在此了。”聞人卿眸光微閃,忽而麵帶笑意,看向白木染,“不過是因為,我與木染相戀相守,又總要顧忌外界非議,便隻好隱居在這百香穀裏了。”

    白木染整個人都驚呆了。

    聞人卿她……她叫自己什麽?

    ……木……木染?!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白木染一臉錯愕地看著聞人卿,看她眼角帶起的笑意,看她麵似桃花一般飛紅,連她自己都要相信聞人卿所言非虛了!

    白木染有些害怕,可她卻被聞人卿惡狠狠毫不客氣地製住了。

    表麵看來,白木染半倚在聞人卿身上,聞人卿還摟著她的腰,可實際上,隻有白木染才知道,聞人卿一手扣在她的腰間,隻需稍用內力,她便動彈不得。

    ……不是聞人卿說的那樣!

    白木染恨不得朝上官淩雲大叫一聲,可一看上官淩雲那難看到極致的臉色便知他已相信了。這一相信,就將他與自己半個月裏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淡薄友情給粉碎了。

    “白木染!你……好!”上官淩雲鐵青著一張臉,“難怪……難怪!”

    “上……上官淩雲。”

    白木染有些結巴,卻在感覺到腰間的力道之後不敢再說下去。

    然而上官淩雲也不再看她,轉而朝聞人卿道:“卿妹妹,你……放心,我不會與旁人說起此事。就此……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