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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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遙遲遲定在原地不動,葉誌哲一急,抓著她的手就要上前。
葉遙不好當麵跟葉誌哲翻臉,她目光堅定地看向葉誌哲,背地裏用力甩開他的牽製,“哥,我想去別的地方看看。”
和傅延簡單寒暄幾句,傅坤轉身折回,恰好瞧見了葉遙轉身的清冷的背影,飄逸柔美,超脫了凡塵俗世。真是便宜傅延了。
他仰頭灌了一大口紅酒,心頭略過幾分躁意,目光直直地地看著那抹白色的身影逐漸隱匿在人群之中。
葉誌哲怕出什麽狀況,連忙追過去陪在葉遙身邊,經常在生意場上混,宴會上的不少人都認識他。
有人迎上來敬酒搭訕,“誌哲,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有天仙似的妹妹幹嘛不早點讓我們認識?”
葉誌哲尷尬地笑了笑,“我妹妹不愛見外人。”
“喲,那今天可得好好喝一杯了。”
葉遙不會喝酒,也從未喝過酒。今天忽然就想放縱一下,她眉眼淡淡地接過遞過來的紅酒,輕輕抿了一口。
沒有料想中的辛辣入喉,隻有難忍的苦澀。
宴會正中央的位置,朱婉意親昵地挽著傅威的胳膊,他遠遠地看著宴席一角身穿白裙,美似天仙的女孩,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他恍惚了一下,對身邊的朱婉意道,“就憑這氣質,也配得上阿延了。”
朱婉意一看有戲,連連吹風道,“是啊,聽葉家人說,那孩子可是名牌大學的文學碩士,馬上就畢業了……”
知書達理,才貌雙全。傅威的目光愈發滿意。
“而且……”朱婉意見傅威的心情看起來好了不少,淺笑著說,“而且這孩子和阿延的母親氣質很像,我想他應該願意接受她的,隻是時間問題。”
提起傅延的母親,傅威的眼神黯了黯,旋即又恢複了往日的銳利,“難為你連這個都考慮到。我看訂婚的事先緩一緩,等他們處處再說。”
朱婉連連點頭,“當然可以,葉家那邊我去說說,隻要阿延好好的就行。”
傅威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而朱婉意在低頭的瞬間,眼角劃過一抹冷色。
她仔細查過,葉灝然死後,葉遙在葉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平時很少回去葉家。即便傅延娶了她,也得不到什麽好處,正合她的心意。
社交性的宴會,女人永遠不是他們的核心,何況還是名花有主的女人。
最初的好奇過後,賓客們最關心的,還是自己公司的股價變動,金融市場的並購計劃。葉遙跟著葉誌哲穿梭在人群之間,聽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當前的市場行情,覺得遙遠又陌生。
不過聽聽也好,她不用分神在想他。
宴會趨近於結束的時候,傅延不知什麽時候走到她的身後,葉遙有些懵,明明宴會全程都當她空氣,現在過來幹什麽?
“我送葉小姐回去吧。”
旁若無人的口氣,似乎一切非要在他的掌控之中。明明消失六年的人是他,變了這麽多身份的人也是他,還對她冷淡至極,她也有脾氣。
葉遙果斷拒絕,“不用了吧。我跟大哥一起回去。”
葉誌哲臉上笑開了花,“遙遙,一起開過來的兩輛車,一輛出了點事。似乎隻能麻煩傅先生了。”
看著他浮誇的演技,葉遙重重地吐了一口氣,聲音微窘道,“那走吧。”
黑色的邁巴赫她很熟悉,是上一次濺了她一身水的那輛,後座的車門被人打開,熟悉的麵孔映入眼簾,“葉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葉遙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餘光中見到男人彎腰,坐在副駕駛座的位置上,心裏又是一陣氣惱。
“不好意思啦,上次是我開的車,弄髒你衣服了。我是傅總的助理,車技不是很好,這次有司機上陣,絕對不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了。”
這邊的吳亞南自來熟地和葉遙攀談。葉遙說了一句沒關係,把頭轉向一邊。
原來早在那時候他就認出來是她,隻是不願意搭理她而已。
遭遇冷場,又夾在兩座冰山之間,吳亞南感覺自己真是嗬嗬噠了。
車子一路疾馳到葉宅,在離葉家主別墅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司機停下車。
傅延轉過頭問,“下車走走?”
葉遙望進他毫無波瀾的眼睛,輕輕點點頭。她被灌了幾杯紅酒,頭暈暈的,是想下車呼吸一點新鮮的空氣。而且,她有好多話想要問他。
兩人漫步在別墅區的小路上,傅延點了一支煙,完全是成熟男人的做派。隔了六年,他真的不一樣了。
心裏藏了許許多多的問題,葉遙卻不知道該怎麽樣開口,似乎隻要一看見那張和顧川行一模一樣的臉,她就激動得連話都不會說。
行至一半,傅延突然停下腳步,“葉小姐,你不必用這樣奇怪的目光一直盯著我。”
葉遙穩了穩心神,勉強扯出幾分微笑,“傅先生,我可以冒昧問您一個問題嗎?”
男人頷首,表示同意。
葉遙沒有料到他會答應得如此爽快,“請問您認識顧川行嗎?顧就是左顧右盼的顧,川是川流不息的川,行是人行道的行。”
男人的表情當即就變了,陰翳的眼神變幻莫測了好一陣子,才緩緩望向既緊張又期待的葉遙,“當然認識。”
他現在和她的關係疏遠了不止一點點,葉遙根本沒抱希望他會和她相認。起初隻是奔著試一試的念頭,沒想到進展如此順利,她整個人都哽住了,“那你……那你……”
葉遙激動得語無倫次,男人驟然打斷她,平靜的聲音透著淡淡的肅冷和疏離,“我就是顧川行。”
原來真的是他。
壓抑在胸腔的不解和迷惑迸發而出,葉遙忍不住脫口而問,“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我?”
“我應該要認識你嗎?”
眼前的男人於她而言陌生至極,葉遙隻覺得快要窒息,男人睨了一眼她的驚慌失措,輕輕笑開,“還是我曾經給過葉小姐什麽承諾?”
“你……”
他的確什麽承諾都沒有給過。就連答應娶她,也是她苦苦相逼下的隨口戲言。隻有她傻傻地信以為真了。
傅延長長地吐出一口煙圈,漫不經心地看著葉遙,“葉小姐,我不會娶你。”
驟然聽到這篤定的,決絕的聲音。葉遙覺得心底好像有什麽東西碎了,她吸了吸鼻子,“哦。”
不娶就不娶吧。反正她也一早打定主意,不嫁豪門的。
而且這個答案六年前她就知道了。可是,顧川行,你又知不知道,我後來找了你很久,真的很擔心。
又走了幾步,葉遙不甘心地追問,“是不是我爸爸私下為難你了?”
知道她偷偷跟他領證之後,爸爸著實很生氣,而且非逼著她趕緊離婚。那陣子太亂,她還沒來得及去民政局,他就不辭而別了。除了這條,她想不到他其他原因解釋,如今他為什麽會突然變了一個人。
傅延擰滅手裏的煙頭,語氣中透著絲絲不耐,“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也是,都是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了。”
八年的陪伴,那麽深刻的過往於他而言什麽都不是。她還提來幹什麽?
在眼淚奪眶而出前,葉遙強笑著轉頭,“那我走了,謝謝你今天送我回家。”
她說完也不等他回應,徑自往家的方向走,匆忙而急切。長裙掛著路邊伸出來的樹枝,葉遙腳下一空,差點絆倒。
“小心。”
傅延伸臂穩穩地扶住了她。
“謝謝。”
葉遙頭也不抬地提起裙擺,飛快地跑進別墅。
客廳,先回來的葉誌哲和家人們一起討論今晚宴會的情況,原本計劃好的訂婚因為傅延的堅持而意外中斷,他們心急如焚,卻又不得不對傅家的人笑臉相迎,見到傅延願意和葉遙單獨相處,不免燃起了一絲希望。
“我看他親自送阿瑤回家,八成是有戲。”
“恩,能成最好,不能成也得把關係維持好。聽說傅威對這個失而複得的兒子很重視。以後少不得要求他。”
幾人正討論得激烈,突然就見到了跌跌撞撞跑進屋的葉遙,不禁疑惑,這是怎麽了?
辦公大樓的最高層
傅延端起一杯紅酒站在落地窗前,這裏倒映的是整個璀璨城市的繁華夜景,女子曼妙的身影逐漸從模糊變得清晰,又來了,從葉家回來之後,他腦子裏總是反反複複出現,如魔似瘋。
他見她的目的很簡單,不過是想解了這一年多的疑惑。到底是怎樣的女孩,值得他這樣傾心相對,即便把自己折騰得遍地鱗傷,仍然義無反顧。
像飛蛾撲火,又像是絕地探險,刺激又渴望。
而他剛才扶她的時候,竟也真真切切地產生了一種擁她入懷的衝動,身體裏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他想嗬護她,關懷她。那種強烈的感覺一直持續到現在,所以就會一直想到她嗎?
可他的世界不需要有感情,也不應該有感情。
想到這裏,他煩躁地從口袋裏摸出煙盒,正要點燃一支,有人輕輕奪過他的打火機,“延,以你目前的狀況,最好不要吸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