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織說，要明白自己內心想要的東西；如果要，就去爭取。什麽女孩子的矜持啊統統拋掉，如果因為那些世俗的眼光和強烈的自尊心導致兩人錯過的話，連後悔也沒資格說。

    我羨慕她的勇氣，雖然聽起來簡單易懂，又有鼓舞人的力氣，可是做起來艱難十足多了。反反複複的錯雜心理，比起那份喜歡的喜悅，擔憂和惶恐的心情更勝一籌。

    或許我說得出口，傳達心意的話。可是一旦失敗，所有希望即將遠去。我恨不得每一日每一刻大聲喊出我的心情，喜歡，喜歡，在馬路上大喊也可以，如果路過的風能夠替我傳達到的話，那些緊張不值一提。

    最後我還是說了，沒有替自己保留的餘地。然後沒有如想象中世界星辰墜落那般，他隻是找個旁邊花壇坐下，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我過去，對我說：“要過來嗎？”

    ——於是我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坐下了。

    ……

    現在回想起來簡直羞恥想死，但那無疑對我來說是最幸福的情話。

    我無力扶額，回過神來對黑子說：“抱歉，隻是在想接下來的練習賽安排，赤司君問我能不能想想辦法把二樓一群經常激動得大喊大叫的女生們‘安撫’一下，畢竟有時候突然高分貝穿刺耳膜，練習中的前輩們很煩惱呢。”

    黑子：“原來如此，鶴崎同學也很辛苦啊。可能是因為那群女生加油的對象全都集中在赤司君他們身上吧。”

    “呃不得不說黑子……身為真相帝的同時你還是天然黑吧？”

    “請問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我狠狠把手掌壓在黑子的腦袋上懲罰他無辜賣萌，他弱勢地在我手下掙紮幾下，最後放棄了不動任我揉亂頭發。

    “怎麽了？”

    “……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但是鶴崎同學剛才心情不是很好吧。”

    我有些驚訝，但想想平時他觀察細致入微，這點小情緒也難怪會被捕捉到，畢竟剛才我可是背對著他的，等到他出聲喚我回神，我才整理好心情回應他。

    黑子破天荒請了我喝香草奶昔，我連調侃盡數舍去，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粘著他的背。他無奈道：“不過一杯香草奶昔而已，我還不至於那麽小氣，如果鶴崎同學想要的話我以後還能請你喝香草奶昔。”

    “黑子~”我感動淚眼撲上去，他輕鬆躲過，終於能明白日後桃井喜歡上他的緣由，原來那並不是開玩笑的啊。

    黑子說，鶴崎同學有時候會陷入自己的世界不可自拔，那種放空的狀態隨時隨地可以執行——某種方麵算是獨有的技能√——思維方式有時候也稍微同常人與眾不同，這可以是往好的地方說，但從另外一麵想，是不是能夠承認鶴崎同學把事情想得太過複雜了呢。

    “獨有的技能是怎麽回事，喂黑子，把話說清楚。”

    我咬著壓榨黑子買來的嘎吱嘎吱君說。

    “就是說鶴崎同學養成了隨時隨刻思考的好習慣。”

    “哢嚓——哢嚓哢嚓。”我凶狠地咬著嘎吱嘎吱君，想著要不要再把他的腦袋糊弄一番。

    “總的來說，我給出的最好的意見就是，”黑子認真地看我，即使那表情與平常沒什麽兩樣，“請鶴崎同學有時候放棄思考吧。”

    “——哢嚓。”我把最後一口冰棍咬下去，黑子也落下最後一音轉身跑向車站。

    “黑子你給我站住！放棄思考是什麽意思！是說我智商沒救了麽！黑子你丫給我站住——”

    “請今日保重，明天再見。”

    “用敬語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黑子跑得飛快，借著稀薄的存在感一下在人群裏消失不見，居然在這種時候使用misdirection嗎！……我更佩服他了，媽媽再也不用怕我跟別人擠電車了。

    “真是……”我拉了拉書包肩帶走向公交站，望天思索該怎麽替赤司處理問題，前輩們每次憤憤不甘咬牙不敢言的樣子其實挺有趣的呀，去找後援團的各位好好商量下吧。

    在途中的書店買了本新印刷的《疑偵探TRAP》單行本，路上迫不及待地打開翻看。TRAP是亞城木老師的第一部連載作品，沒有連載多長結果就被腰斬了，但我還是十分喜歡，期間更是經曆了亞城木二人組其中一位老師生病住院的曲折，也是在那之後作品人氣大幅下降最終走向終結，略感可惜。不過，那卻是踏往成功的第一步——

    我把漫畫書放回包裏，掏出家裏的鑰匙，走到大門的時候發現外門是開著的，抬起頭，一個人影坐在我家門口，腦袋深深埋入雙膝中，環抱住自身的手臂肌肉繃得緊緊的，頗為失意的畫麵。

    那頭卷翹的頭發和藍白的運動服彰顯對方的身份，我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裏，而且還是那副頹廢的模樣，驚訝地問：“及川笨蛋……？”

    聽到我的聲音對方身體微微發顫，而後慢慢抬起頭，揉揉發紅的眼角，用一張難看的笑臉向我打招呼：“喲……小直，好久不見。”

    聽到他的稱呼我內心咯噔一下，麵上依舊往日不客氣的調侃，身後輕輕地關上了門。“大概又被人甩了嗎，我就說你這種笨蛋連排球醬也受不了你。”

    及川一般平時稱呼我為「小鶴」，惱羞成怒時喊我全名，隻有在跟風隨杏子捉弄我時才會喚我用和杏子一樣的稱呼方式，還有一種情況便是陷入低穀試圖尋求安慰的時候。

    第一次是因為和岩泉的吵架，那天默默蜷縮在我的房間裏等我回來——因為等在我家門口的話可能會被岩泉看到，就按了門鈴讓秋子阿姨放他進去。等到我打開房間門的時候及川就像現在一樣——從膝蓋裏抬頭揉揉眼，再擠出難看的笑。

    我裝作毫無所知的樣子給他開了門，及川·大隻柴犬可憐兮兮地耷拉著身子用輕微的鼻音撒嬌道：“肚子餓死了……你為什麽這麽晚回來……路上遇到怪蜀黍了嗎……唔算了，我想吃飯——呃！”

    這死混蛋！我忍不住給他肚子一肘，及川徹底脫力癱倒在玄關，“啊嗚，好、好過分啊……”

    我粗魯地踹掉他的鞋子，揪著他的後領使力將他拖到餐廳。

    “要……死……了……”帶著及川假發的靈魂都快從他的嘴巴裏跑出來了。

    我給他倒了杯熱水，“死不了的，你這種笨蛋放心好了。”一邊說一邊穿上圍裙，“麻煩，點單。”

    及川愣住，“嗯？”

    我揪住他前頭長翹的頭發，“嗯什麽嗯，不想吃晚飯的話就出門右拐第三街口7-11。”

    及川瞬間恍悟，兩隻眼睛咻的亮起來，“意思是！你要做晚飯給我吃嗎？”

    我歎口氣，“不然呢，要是把你丟在外麵的話不出一分鍾你就會餓死的。”

    “小鶴小鶴！最喜歡你了！”及川激動地抱住了我的腰，腦袋亂蹭，“我要吃@#￥%&*@#￥%&*@#￥%&*（以下省略N種）——”

    “死吧（死ね）。”

    在我暴揍及川及川死不撒手相互爭執激烈的幾分鍾後，及川突然停下動作，而我隨著他的異常揪著他頭頂幾根毛的手也鬆了力道。半晌，聽見他語帶沙啞地說：

    “說不定，是因為我的錯，才會導致……你和小岩沒有在一起。”

    四周沉寂。

    及川略為哽咽的嗓音和滾動的喉嚨聲尤為清楚，他像隻被人拋棄的小狗一樣脆弱地抱緊我，又似乎回想起傷心的什麽抑製住情感渾身一顫。

    我深深吸了口氣，“事到如今，你想要說些什麽呢。”

    “……那天，你告白的時候，偷看的我沒有大驚小怪跑出來的話，就好了……我實在太過驚訝，但是……為什麽小鶴會選擇小岩呢，我不明白，從沒想過……我那時候是開玩笑的，但是，在小岩說出拒絕的話後……我大概永遠不會忘記你那時候的表情……”

    “我不該像往日那樣拿你開玩笑，明明你很難過，可是我控製不了……再說了，在那種時候口不擇言，你和我都很過分啊……”

    “一直到剛才，我在小岩的房間裏，看到書本夾著一張你的照片時，我才發現……”

    “如果那時候我沒有出現打斷你們的話，小岩不會覺得丟臉難堪的話，是不是，他就會——”

    我把及川的腦袋抓起來，低下頭與他對視，直截了當道：“沒有所謂的假設如果，事情這樣發生了它就是這樣的發展規律，不怪誰的錯，我已經釋然了。阿一對我來說是小時候美好的回憶，他的關心和陪伴事實上正和你給予給我的一樣，對我而言都十分重要，隻是剛好是他——僅此而已，而我對他的喜歡是那種不需要求得回複的喜歡——你明白嗎？這份感情已經和過去一起變成回憶保存在我心底了，不管有何誤會我都不打算驚擾它。”

    “更何況你以外岩泉一是什麽人？他是那種麵對你不合時宜的調侃就倍感尷尬丟臉而後對真心撒謊的人嗎，身為竹馬，你也太小瞧他了吧。”

    及川睜大眼睛聽得一愣一愣的，在我三言兩語解釋清楚後他連反駁都沒能回應過來，我捏住他微紅的鼻頭，心裏感慨及川笨蛋果然是個愛哭鬼，說：

    “然後呢，你今晚突擊來找我就隻是為了這個？一張阿一珍藏的照片？你以為我傻呀！先不說你隨便進入他的房間還擅自偷看他的東西——我咬你哦混賬東西！給我說清楚，你千裏迢迢跑到這裏找我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無事不登三寶殿，及川肯定不會為了這種事專門來找我……雖然他腦袋抽風一時興起也大有可能，但既然都哭鼻子了，一定有好·事發生。

    仿佛是心有靈犀般，正說著，門鈴響起。

    我不顧撲上來抱住我大腿企圖阻止我開門的及川，拉開門，發現門外站的是岩泉一。

    “果然。”

    門外，岩泉一腦門暴著青筋，猶如惡鬼羅刹渾身蒸騰黑暗之氣，盯著地上的及川不怒反笑。

    我攤攤手，我怎麽就插足這兩人之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