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韓將軍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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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寒聽完也多少心中有數,韓家五位長兄這是試探未來的妹夫呢,也可以說是想要先給陳策這位未來妹夫一個下馬威的意思。以趙堅護短的脾氣,怎麽會讓陳策這位“表弟的大舅子”吃了虧?所以打了個頭陣,擼袖子就把韓家五位兄長給收拾了。
那邊方青梅可不在意這些,憂心忡忡逮住趙睿問道:
“這麽說陳鳳章也喝大了?這可怎麽好,明天得折騰一整天,今晚歇不好明天可不得累死?我可是經曆過,成親是個力氣活!”
她知道陳策酒量大,但是陳策性格克製,鮮少跟人在酒桌上置氣,連日來又早出晚歸十十分辛苦,這一折騰不知道身體受不受得了。
趙睿笑道:
“表嫂放心吧,陳大哥是重點保護對象,我們四個人一直都替他擋著呢。剛才我把他送回聽雨苑的書房了。我看他沒走形,估計也就是個六七成醉吧,明天肯定耽誤不了正事。”
方青梅便有些坐立不安,左思右想,看看周寒:
“陳鳳章我知道,醉死也不走形,麵上看不出來。以他的脾氣,怕長輩擔心,估計也不會讓父母親看出來。我有點不放心……要不等會我過去看看吧?”
周寒抬頭,丹鳳眼眼角微微一揚,涼涼看了方青梅一眼,沒做聲。
正好這時候小海從外頭端著熬好的湯藥進來:
“少爺,該喝藥了。”
周寒“嗯”一聲,然後開口喚道:
“小海。”
小海“哎”一聲,停住往外走的腳步。周寒抬頭,不緊不慢吩咐道:
“舅爺今晚在韓家喝多了。你讓何管家帶兩個手腳穩重的丫頭,弄些醒酒的熱湯,今晚過去守著照顧一下。千萬別誤了明天的好時辰。”
想了想又道:
“別忘了給西廂房也送一碗。讓表少爺今晚歇到西廂房吧。”
又回頭看看趙睿:
“阿睿,今晚你就在這邊住下吧。鳳章兄說明天有徐揚徐飛跟著去接親,你也一起跟著,壯壯聲勢。這種事不怕人多,熱鬧才好。”
“我也正是這麽打算的。”趙睿笑道,“大哥今晚還說呢,要不是他已經成了親,他也想跟著。咱們家好久沒有這麽熱熱鬧鬧辦過喜事了。上次你和表嫂成親的時候弄得冷冷清清的,也沒敢鬧。”
這話一出,周寒和方青梅麵麵相覷,頓時都不做聲。
趙睿頓時自悔失言。明知道兩人有那麽不太和睦的一茬,自己這腦子,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他訕訕笑了一聲,便立刻起身告辭:
“那什麽,二表哥,我先回去睡了。明天卯時得起身,要不起不來。”
周寒點點頭:
“早些去歇著吧。”
等趙睿出去了,周寒看看方青梅,然後從塌上的木幾上端起湯藥,一邊喝藥,似漫不經心的抬眼看看方青梅,說道:
“鳳章兄那邊有何管家照料著,你就不必太擔心了。鳳章兄若喝多了,換衣脫靴,你力氣小攙不動扶不起,不如叫何管家去伺候著來的方便。”
方青梅在桌旁坐下,想了想便跟著點頭:
“說的也是……還是你考慮的周到。”
周寒頓了頓,將手裏空了的藥碗遞給她:
“不知是不是近來變天的緣故,下午腿酸脹的厲害。小海他們粗手粗腳的總是碰著刀口,不如辛苦你這個‘準大夫’,今晚上給我好好按按。”
方青梅一聽,頓時如臨大敵的站起身:
“酸脹?怎麽會酸脹呢?李先生沒說會出現酸脹的情況啊,要不要讓他們把李先生請過來再看看?”
邊說著,就掀起周寒長衫,要去拆他腿上才包好的紗布:
“我看看傷口。下午換藥的時候看著沒有紅腫啊,不會是刀口裏頭化膿了吧?”
周寒按住腿傷包好的紗布,輕聲笑道:
“你這冒失的樣子。應該不是化膿,壓著刀口周圍沒覺得疼。是膝蓋下頭的位置有些脹,許是歇午覺的時候忘了蓋著,受了涼吧。”
方青梅不疑有他,這才鬆口氣:
“不是化膿就好。你怎麽這麽不注意啊,這都快深秋了,午覺不蓋被子多容易著涼。李先生說了,這個時候可千萬得小心著不能受涼或者著了風寒,不然容易留下病根的。往後我不在這看著的時候,得讓小海多留個心。”
邊說著拖了凳子在塌前坐下,熟練的為周寒按起腿來。
方青梅從書房走的時候已經不早。
她做事一向認真,按著李涵珍教給她的疏通筋脈的指法,認認真真將一整套做了兩遍才肯停手。方青梅自幼習過武,手臂手指雖看著纖細瘦長,力氣卻不小。
周寒看她累得額頭沁汗,一麵因為哄騙了她心中暗暗歉疚,一麵又因為她擔心自己而暗暗高興。近來方青梅兩頭忙碌,可是陳策婚事在即事情繁雜,還是在聽雨苑那邊呆的時間久些,難免周寒這裏就受了冷落。今晚能哄得方青梅在書房裏多呆一會,他也不想她早早離開,直到二更將盡,才終於舍得放人。
等方青梅走了,小海便來伺候他更衣洗漱。周寒一邊擦著臉,一邊問道:
“舅爺那邊沒事吧,可醉的厲害?”
“少爺放心吧。我那會跟著何管家過去看了一趟,舅爺酒意是有幾分,神思還是十分清明,肯定誤不了明天的正事。”
周寒點了點頭,也放了心。想了想又吩咐道:
“明日周管家跟著去迎親,你也跟著去吧。這種事不怕得力的人手多,我這邊叫少夫人來顧著就好。”
小海答應著,小心翼翼扶著周寒躺下,然後熄燈便出去了。周寒因為腿傷的緣故晚上不敢翻身,一個多月來也習慣了淺眠,睡得並不沉。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聽到外頭小海急急的敲門聲,便立刻醒了過來:
“什麽事?”
小海推門進來,先利索點起蠟燭,扶著周寒坐起身,然後道:
“少爺,韓大將軍來了。”
周寒一時還沒醒過神:
“韓大將軍?哪個韓大將軍?”
“就是舅爺的嶽父啊,韓小姐的父親,大將軍韓靖。”小海道,“門房說聽到敲門的,隔著門問了一聲,對方說是找舅爺的。門房便開了門,然後去請周管家,周管家前兩天不是跟著舅爺去過韓家商量事嗎,一看就認出來的是韓大將軍和韓家大公子了。”
周寒看看外頭天色:
“什麽時辰了?”
“三更剛過。再過兩個時辰就該去迎親了。這韓大將軍這時候來找舅爺——”
“韓大將軍和誰來的?”
“就韓大將軍和韓大公子。”
“沒有別人了?”
“沒有了。連個隨從都沒帶,兩人騎馬來的。”
“說是來找舅爺的?”
“對。指著名說有要緊的事找舅爺商量。周管家已經領著人去正廳了,悄悄的跟我說肯定是有大事,來讓我問您一聲怎麽辦?”
周寒略一沉吟,便吩咐道:
“你親自去聽雨苑,悄悄的把舅爺喊起來去見客。讓他一人去即可。手腳利索安穩些,不要驚動旁人,更不能驚動了陳大人和陳夫人。”
“哎!我這就去!”
打發著小海去了,周寒卻也睡不著了,垂著眼心神不寧靠在塌上靜靜等著。不多會便見周管家推門進來,急匆匆到了周寒塌前:
“二少爺。”
周寒坐起身:
“周二叔。坐下說吧。”
周管家在塌前坐下,壓低了聲音:
“我把韓將軍領到大廳上了茶,跟他賠了不是,說您的腿不能動不能出來見客,然後陪著等了會。韓大將軍那臉色,黑的像要打雷似的,等舅爺一跨進大廳,韓大將軍就把我趕出來了,裏頭就韓大將軍、韓公子和舅爺。韓大將軍不是一般人,我也不敢在門口聽,叫小海遠遠守著,我就過來找您了。您猜著這到底是有什麽事啊?”
周寒聽了,一時不做聲。
周管家頓了頓,湊近了周寒又小聲道:
“看這樣子絕對不是小事。一直聽說韓家小姐身體不好,臥病在床多年,是個扶不起來的病秧子……少爺,你說這會韓大將軍找上門來,會不會是……這韓家小姐……”
他看看周寒,把話頭打住,沒敢再往下說。
再過兩個多時辰就是接親的吉時,這會說這些話,未免太不吉利了。
周寒沒有作聲。
他靠在塌上想了半天,心裏想出來的,也正是這個可能。
能讓韓大將軍成親前一日的深夜親自找上門來,連隨從都不帶,絕對不會是為了什麽小事。
若說因為婚禮的事找上來,不大可能。陳策與韓小姐成親的一應事宜,幾乎都是周管家幫著操持的,周管家這陣子幾乎沒幾天在周家,倒全泡在陳策的新宅院裏了,成親相關的大大小小事宜都是親自過手。周寒也早就囑咐過周管家,韓大將軍身居高位,又隻有這麽一位寶貝女兒,排場上決不能委屈了,一應成親所需所用都挑著最好的來辦,千萬不能叫韓家挑出一星半點兒的不滿來。
周管家是老人了,當年周老婦人嫁周家老太爺的婚事,他都跟著操辦過,裏頭大大小小的事項沒有他想不到的。若說是陳家在婚事上有什麽做的不合適的叫韓大將軍找上門來,周寒覺得再沒有這個可能。
所以隻可能是韓家那邊的事了。
以韓大將軍這樣的威望,肯定是做不出悔婚這樣的事來。就算不為自己名聲著想,難道不為他女兒的將來著想?成親前一日悔婚,這位韓小姐將來就別想著再嫁到清白的好人家去了。
眼下正是深秋,春秋難熬,不少身有宿疾的人到了春秋容易犯病。如果這位韓大小姐真如傳說中那般是個藥罐子病秧子,那麽……也隻有這一種可能了。
想到這裏,周寒臉色不由一沉。
他一點都不在乎陳策能不能娶到韓家女兒,也不在乎韓家小姐的死活。他在乎的是,如果陳策的婚事告吹,那方青梅——
她肯定會頭也不回的撇下自己,回到陳鳳章身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