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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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穆和姚靜對望一眼,彼此眼中都是驚訝。
孫穆見過的貴婦頗多,飛揚跋扈者有之,麵和心狠的有之,無不人前注重儀態,極少看見似薛姨媽這般不顧一切嚎啕大哭的。姚靜素來見慣了薛姨媽愚蠢卻自以為是的模樣,本是怒氣衝衝而來,要好好奚落她一番的,沒想到一眼望見老婦人妝殘淚啼的樣子,也是目瞪口呆,不好十分與她爭競。
孫穆心中念頭飛快:難道薛姨媽山窮水盡之時,終於想到寶釵的好處,為從前的所作所為追悔莫及嗎?她這般思量著,已經在反複推敲。如果薛姨媽心腸回轉,是否應該從中說合,要薛姨媽同寶釵兩人言歸於好。若從中隱瞞不告訴寶釵,以寶釵那孩子心中對薛家的依戀,隻恐釀成終生之憾,若告訴寶釵時,又恐薛姨媽隻是一時起意,將來仍舊待寶釵如草芥一般,豈不是可惜了這孩子?
誰知未及孫穆細想,在薛姨媽一旁伺候她的劉婆子已經陰陽怪氣地開口了。“太太也莫要難過,這天底下的事情,不如意者十之□□。似太太這樣的,老爺那般能幹,年紀輕輕就沒了,這隻能應在前世定下的劫難了。幸得留在一雙兒女,太太還可守著熬著,滿心盼著兒女長大,互相扶持,將來她老來也有靠。誰知到了這一步,老天爺還不肯放過她,好容易一雙兒女長大了,偏偏女兒不孝至此,太太又有什麽法子?”
孫穆聽薛姨媽隻管哭泣,底下服侍她的下人卻陰陽怪氣,竟然怪罪寶釵不孝順,將所有不順心的事情都賴在寶釵頭上,心中又是詫異又是氣憤。正待分說幾句時,偏薛姨媽不開口,她若同一個沒見識蠢笨無比的下人爭競,豈不失了身份?若是不說話時,以薛家這種百年大族的門風,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無主子暗中授意,一個做下人的,怎麽敢這麽睜眼說瞎話,往寶釵身上抹黑?
姚靜卻不管這麽多,見明明是薛姨媽授意下人肆意詆毀寶釵,心中大怒。她原本沒那麽多身份規矩的條條框框,立即反駁道:“這話從何說起?當日薛家太太同寶釵擊掌立誓的時候,旁邊王家賈家都看著呢,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總也要講道理,孰是孰非,再明白不過了。那時候說好了從此各不相幹,如今薛家太太不過遇到一點為難的事,就跑到我家門前來哭哭啼啼,是何道理?”
平心而論,姚靜這話句句在理,不過她過於氣憤,說得太急,場上的人又壓根沒打算跟著她的話走。那劉婆子聽了這話,裝作沒聽見似的,頭一低,退到薛姨媽身後,薛姨媽隻管抹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副淒淒慘慘的模樣,整個廳堂裏瞬間安靜下來,隻有薛姨媽抽泣的聲音斷斷續續。
姚靜突然覺得有些手足無措。她被孫穆保護得太好,來京城之後,一些人情世故的事情又有寶釵從旁協助打點,故而漸漸得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了。更何況荒村野店裏粗鄙婦人之見的逞凶鬥狠她倒是見識過,卻從未想過一個豪門世家的當家主母會在她麵前哭哭啼啼裝可憐,狼狽地蠻不講理卻理直氣壯。
孫穆看著一味裝可憐扮弱勢的薛姨媽,一時間心如明鏡。她見慣了各種伎倆,薛姨媽的想法倒也不難猜,無非是自家也知道明明已經劃清界限,此時卻出爾反爾要女兒再出錢出力太過難看,故而絕口不提這些事,隻是授意下人一味哭訴女兒不孝,好指著孫穆這邊聞弦歌而知雅意,主動喚了寶釵出來。其實這種伎倆不過是雕蟲小技,隻要橫下一條心來晾著她,坐上幾個時辰的冷板凳,也就老實了。隻是中間卻夾了個寶釵,這事情就難辦了。
孫穆想到這裏,突然見姚靜向她使眼色,孫穆會意,兩個人悄悄退到一邊。姚靜皺眉道:“似她這樣糊塗昏昧的,原該晾著她,等到哭得沒力氣了,隻怕也就算了。隻是若讓寶釵知道,心中不定怎麽怪罪我們去。”
孫穆搖頭苦笑道:“此事怎敢告訴寶釵?若是她得到消息,定然似從前那般為母分憂,你我平白做了惡人。”
兩人思慮至此,麵麵相覷。姚靜莫名煩躁,隻覺得這本來是一件極小的事情,完全是薛姨媽出爾反爾,不講道理,可無論己方怎麽應對,都似有不妥之處。若要喚出寶釵來,以薛姨媽的偏心和昏昧,還不定要受到多大的委屈,若是刻意隱瞞,似這般拖時間拖下去,隻怕瞞不住,反而不美。正在思忖間,突然見張嬤嬤遠遠地從那邊廊下走了過來。孫穆就問張嬤嬤道:“寶釵如今在做什麽呢?”張嬤嬤回答說,方才去看過,正在後院做繡活呢,又言鶯兒娘悄悄說給鶯兒,叫她纏住寶釵,不叫上前院來。
姚靜長籲了一口氣。寶釵此時忙活的繡活,卻是為了出嫁準備的嫁妝,原本是姚靜一意反對的,她認為不過是嫁給充當幌子的馮淵,無須這般鄭重其事。須知劉姥姥和鶯兒一家他們已是將從前棉線鋪和綢緞莊的生意重新做起來了,雖然隻是小小的一間,然為寶釵準備嫁妝裏的繡品已是綽綽有餘。做大事的人,豈有事必躬親的道理?交由底下人做也就是了。偏寶釵執意如此,說什麽禮不可偏廢,令姚靜心中十分不屑。然而此刻,姚靜卻頗慶幸寶釵的固執——寶釵所住的屋子正是整個庭院最幽靜的一個小院子,離這裏隔著幾道花木呢。做繡活時候需要靜心,再把房門掩上,這裏不管鬧出什麽動靜來,都聽不到。
“雖是如此,也要盡早打發了這位方好。”孫穆憂心忡忡,“論說理,咱們原是不怕的,可她也知道自己理虧,不肯細說,一味坐在那裏哭,暗中指使個下人代她說項,也算是進可攻退可守,仔細說來,這手段確是進益了。偏生是寶釵的母親,總不能鬧得太難看。不然咱們有一百種方法治她的。”
姚靜想到此處,方品悟出孫穆的為難之處:“說到底,不過是為了怕打老鼠時候傷到玉瓶罷了。可難道咱們竟由著她作妖不成?你平日裏何等人物,竟然會為了這個作難?”她眉宇間滿是不平之色,因鄙視薛姨媽偏心昏昧,想也不想就把薛姨媽貶低為老鼠一樣的角色。
孫穆的目光意味深長:“父母親族,原本不是那麽容易斬斷的。我朝以孝治國,寶釵又是個聰明孩子,從小讀遍聖賢書的,越是如此,隻怕越是難以釋懷。我縱有一百種一千種手段,若公然把事情挑明,給她母親沒臉,這叫什麽事?”
姚靜懊惱道:“難道竟叫她得意不成?”
幾個人正說話間,正趕上劉姥姥帶著女兒小劉氏和幾個婆子來尋寶釵說棉線鋪的事情,見孫穆和姚靜站在花廳外頭這般模樣,隻當來了什麽了不得的客人,嚇得也不敢說話,隻躡手躡腳過來,預備著同幾人打了照麵就往後頭去,正好聽見姚靜這句話,心中納罕不已,麵上賠著笑說道:“這是怎麽了?”
孫穆看了看劉姥姥,忙把麵上的煩惱之意收了起來,將事情來龍去脈同劉姥姥說了,劉姥姥剛聽了幾句,就笑了起來:“我當是什麽事!兩位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好直接同那劉婆子對質,又顧著寶姑娘的麵子,不好直接挑明了同薛家太太撕破臉,難道竟不能遣了旁人去不成?”
張嬤嬤在旁道:“你說得何嚐不是。怪隻怪我們這些人,一個個縮手縮腳的,連話都說不囫圇……”
劉姥姥忙笑著說道:“幾位嬤嬤固然能幹,到底是薛家的舊人,又在寶姑娘身邊服侍著,這個事情也是不好出頭的。否則旁人倒要疑心你們不顧念舊時情誼,或是寶姑娘暗中指使了。隻是這等小事,又何須你們親自出麵,且由我來同那婆子說幾句話。”
孫穆素知劉姥姥雖然上了年紀,但人情練達,是極難得會來事的一位老人家,她願意出麵擔當,自是極好的,隻是想起薛姨媽身邊那劉婆子的嘴臉,又有幾分擔心劉姥姥吃虧。正在這時,姚靜已經忍不住說道:“姥姥你有所不知,薛姨媽身邊那個劉婆子,極其可惡,閉著眼睛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孫穆再料不到姚靜居然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不由得又驚又喜,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心中百感交集。
姚靜卻沒留意孫穆在看她,隻管為劉姥姥擔憂不已。不想劉姥姥卻連連搖手,一派胸有成竹:“幾位成天都隻和高門大戶的太太小姐打交道,見慣了斯文人,也難怪一時覺得棘手。我們市井裏去得多了,地痞無賴什麽沒見過,又何曾怕過這個?你們何曾見過我們鄉下村婦罵架的場麵?正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了。”
眾人商議片刻,主意已定,劉姥姥就帶著女兒王劉氏及其餘幾個婆子,由張嬤嬤在前麵引路,幾個人大模大樣也進了花廳。
薛姨媽見孫穆和姚靜尋了個借口暫離,隻留自己在花廳飲茶,料得兩人必定在背地裏商議對策。她這次厚顏前來,隻因家中被夏金桂鬧得實在沒辦法了,本來也有幾分心虛,見孫穆和姚靜遲遲未歸,心中不由得忐忑起來,就示意劉婆子在花廳門口打探,張望動靜,想不到劉姥姥等人竟然也往花廳來了,張嬤嬤又是奉茶,又是捧果盤,論待遇竟不下於薛姨媽。
薛姨媽在旁看了,知道這劉姥姥也是從外頭來的客人,心中老大不舒服。她出身金陵王家這等大戶人家,原本就沒見過一間廳堂招待兩起客人的規矩,認為不遵禮數,頗為不悅。好容易心中默念勸慰自己說孫穆處房屋狹小,無處待客,把這事揭過,便看見張嬤嬤殷勤奉茶,論待客的禮數,似乎比自己這邊還要周全許多。薛姨媽既驚且怒,先細細把劉姥姥等人打量了一回,見是一群荊釵布裙的村婦,確鑿不是什麽微服私訪的金枝玉葉、名門貴女,更是動了氣,忙向身邊隨侍的劉婆子使了個眼色。
劉婆子起初未能會意自家主子究竟在想些什麽,薛姨媽連連使了好幾個眼色,這才明白過來,忙走過去大聲問張嬤嬤:“這是誰家的客人,怎地這般不懂禮數,我們太太坐在那邊,竟也不過去請安問好?”
張嬤嬤和劉婆子原本在薛家時候就有幾分不對付的,見劉婆子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連理都懶得理她,隻是微笑著站在旁邊不說話。劉姥姥卻站起來,往薛姨媽方向望了望,開口問道:“我年紀大了眼拙,那邊坐著的,可是金陵王家的三小姐?”
薛姨媽其實和劉姥姥在大觀園中打過照麵的,因年老心煩,一時竟想不起來,隻覺得劉姥姥麵熟,此時聽見劉姥姥拿她年青時候在娘家的稱謂,卻有幾分驚疑不定,暗道:我何時和這等村婦有過來往?正納悶時,卻又聽得劉姥姥身邊的一個婆子詫異道:“金陵王家的三小姐?莫非就是嫁到薛家當太太,為了圖謀親生女兒的嫁妝,硬要逼著女兒做妾,逼得女兒同她恩斷義絕的那位?”另一個婆子裝模作樣地搖頭:“你休得胡說!我看這位太太麵目慈祥,定然做不出那般狠毒昏聵的事情。莫是弄錯了吧?”
薛姨媽坐在那裏,聽幾個婆子你一言,我一語,眉飛色舞,將薛家的家務事說得猶如親見一般,偏偏話裏話外都透著對她的不屑,不由得氣得渾身發抖,站起來喝問道:“你們是什麽人?好大的膽子!”
那幾個婆子卻如同沒聽見一般,隻在那裏指指點點,又有一個說道:“我卻鬧不明白了。既是已經恩斷義絕,這位薛太太又四處尋女兒打秋風,又是怎麽回事?難道豪門大家的太太,都是這樣的?”先前一個婆子便故意點頭道:“這又有什麽難猜的?想是人窮誌短,缺銀子花了,就什麽也不顧了。”
薛姨媽何時受過這種待遇,更何況是幾個她平素看不起的村婦如此當麵說她,這比殺了她還難受。當下氣得差點沒有背過氣去,大聲問張嬤嬤道:“這是怎麽回事?叫姓孫的和姓姚的出來!這些都是什麽人,竟然敢如此說話,你們究竟想做什麽?”
張嬤嬤一臉誠惶誠恐道:“太太想是誤會了。孫師父和姚先生有要緊事,一時脫身不得。這位領頭的劉姥姥,仔細說來還是王家的親戚呢,據說當年可是實打實連過宗的,前不久太太還在賈家同她一起用過宴的。這些客人若非和太太有些淵源,奴婢又怎敢領到此處?”
薛姨媽為之氣結。她隻覺得張嬤嬤的話裏處處透著狡辯,偏生一時又無從分說,怒上心來,欲要罵張嬤嬤幾句時候,偏生那幾個村婦在旁睜著眼睛看著,她又不好十分與下人爭競,免得失了身份,隻用手指著張嬤嬤:“你——你——”竟說不出話來。
劉婆子奮勇護主,此時便走上前去,作勢就要廝打張嬤嬤。若是平日,以張嬤嬤的身板,非吃虧不可,然而這日裏那群村婦在旁,一個個豈是吃素的,眼疾手快就將劉婆子圍了起來。劉婆子本是個喜歡仗勢欺人的主,怎奈薛家式微,不得已在其他名門豪奴麵前忍氣吞聲,今日好容易想欺負欺負張嬤嬤,就看見一群村婦虎視眈眈,氣勢如虹。她何曾見過這等陣勢,一下子就怯了場,麵上堆笑退了回去。
這下子薛姨媽顏麵掃地,羞憤交加。她見這個樣子決計不能討得好了,也不等孫穆和姚靜回來,竟帶著劉婆子灰溜溜離開了。
姚靜在旁見薛姨媽這般狼狽,頓覺快意非常,忙和孫穆一起過來鄭重謝過劉姥姥等人,感慨道:“想不到這又蠢臉皮又厚的人,終於也有這等下場!”孫穆也道:“正所謂一物降一物,若非姥姥相助,隻怕我們還一籌莫展呢。”劉姥姥的女兒王劉氏忙笑道:“這算什麽?孫師父和姚先生都是斯文人,想來平日少這等同人放對的經驗,我等卻是不怕的。她若還不走時,我等自有更厲害的法子對付她。這個又算什麽,鄉野間那些逞凶鬥狠的,比這厲害多了呢。”劉姥姥見她越說越興奮,忙在一旁喝止她。
姚靜細細打量王劉氏臉色,不由得想起了過去王劉氏剛同丈夫狗兒和離之後的情形。那時的王劉氏神色戚惶,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哪裏像如今這般神采奕奕?猶記得當日王劉氏遷怒於姚靜,在姚靜同孫穆鬧崩,四處尋找的時候閉門不納,不知道王劉氏想起當日的情景,會不會後悔心懷愧疚呢?姚靜想到此處,突然明白了寶釵當時一味反對她的原因。那時候的她過於激進,隻知道王狗兒並非良人,就力勸王劉氏與之和離,卻未曾考慮王劉氏和離之後的生活何以維持,長夜漫漫時如何派遣寂寞。直到如今,劉姥姥她們的棉線鋪生意走上正軌,王劉氏心中有了寄托,整個人都煥然一新了。
姚靜突然又想起一事,問道:“我聽說鄉間是最重視父母宗族的了。幾位竟能不謂世俗,為小女子出頭,我實在是……”她正待斟酌著說出一些感激的話,幾個婆子已經七嘴八舌道:“姚先生說哪裏話來?這世上的事,最重一個道理。雖說孝道大過天,但到底大不過道理去。便是我們鄉間的人,也分得清是非曲直。虎毒尚不食子,在鄉間若有那為老不尊、欺淩兒女的,保準被人用吐沫星子給淹死了……”“淹死倒沒有,不過他若待兒女不好,將來兒女長大之後不管他,也算是因果報應了,任誰都不會說半句不是。”“把親生女兒送去做妾?也虧得想得出來!我們鄉下人還舍不得呢!”“就是!現在手頭緊了就想著來要錢,寶姑娘千萬不能遂了她的心意去!”
姚靜聽著這些村婦的話,反複思忖推敲,當日直到深夜尚未入睡。孫穆困得在床前隻打盹,猛然驚醒過來,卻見姚靜披著衣裳在階前站著,院子裏滿是露水。她忙去推姚靜,要她早早歇息,誰知一推之下,姚靜一把抓住她的手,欣喜若狂道:“我想明白了!我想明白了!”
孫穆一臉莫名:“你想明白什麽了?”
姚靜道:“這個世界還是相對公平的。”見孫穆尚未明白,忙又解釋道:“雖說以孝治國,孝道大過天,又有二十四孝,種種驚世駭俗,滅絕人性之處,但既然朝廷欽定為美德,大力倡導,就說明這些壓根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是極端的最高標準,我們也不必以這個標準苛求自己。其實朝廷上頭的人自己也壓根做不到,天家無父子,古往今來,骨肉相殘的事情難道還少嗎?而朝廷欽定的美德,在實際推行過程中,自有普羅大眾自覺自發修正,那些為老不尊、憑著父母二字就想敲骨吸髓的人終究會自食其果!”
孫穆定定地看了姚靜很久,神色平靜。好半天她才說:“你說的很有道理。隻是這些道理我早就知道了,但又有什麽用呢?”
“不止是寶釵這一件事。”姚靜興奮之意不減,用力搖著孫穆的手,神色激動,“這意味著我們其實沒有那麽不自由,隻要付出總是會有回報的。就算我們身為女兒家,隻要我們比別人更努力,也可以活得很好。不然的話,武則天怎麽能當上皇帝?穆桂英又怎麽能當上元帥?世界是不公平的,卻也是公平的。這就意味著,我們關於女兒穀的夢想真的有可能實現了啊,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