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 她犧牲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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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吧,我不想再在她麵前對你做什麽。”

    白洛庭淡淡的語氣不帶畏懼。

    既然他們是師徒,他連裴伊月的槍口都不懼怕,又怎麽會害怕他?

    杭子速帥氣的臉猙獰到極致,聽著白洛庭的話,他隱隱動了一下眉心。

    他說了“再”,他為什麽這麽說?

    白洛庭蹲在墓碑前,輕拭著那張黑白照片,“那次的演唱會,員工通道你是特意安排的吧。”

    有些事一點理清了頭緒都是那麽的順理成章,以前那些想不通的事,現在他已然全都明白。

    可是又有什麽用呢,他就算知道了一切,她也不會再回來了。

    兩個男人的身影在墓碑前同樣那麽的落寞。

    杭子速的確想讓白洛庭給他師傅陪葬,但是他知道,裴伊月做出這麽多事,為的就是能讓他活下來。

    這是她師傅用命換下來的,他就算再恨,也不可能對他做出什麽。

    “她的命,是為了保護你而做的交換,我希望你能記住一輩子,我會盯著你,如果你敢忘了她,我就會回來要你的命。”

    杭子速踏著雨水離去,白洛庭卻仍是站在冰冷的雨中。

    這番話他已經從蒙小妖的嘴裏聽過無數次了。

    為了保護他,她犧牲了自己。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的愛會讓她走到這一步,那麽從一開始,他就不會出現在她的麵前。

    他後悔了。

    後悔去招惹她,更加後悔讓她愛上自己。

    溫熱的淚水伴隨著冰冷的雨滴在臉上滾過,濕潤卻不留痕跡,就好像是他們在一起這短短的半年時間,他感受過,但卻再也觸摸不到她的溫暖。

    “小月,我錯了,我不該讓你留在我身邊,如果我願意放手,你還願意回來嗎?”

    ——

    裴家人得到裴伊月出事的消息已經是在喪禮過後的第二天。

    白洛庭一直沒有從悲痛中走出來,他更不知道要怎麽跟裴俊海說這件事。

    但是紙包不住火,他們還是知道了。

    裴俊海難過的什麽都說不出來,他的孩子,一生受到的是無盡的苦楚,到最後居然也要屍骨無存的躺在這冰冷的墓地中。

    她還那麽年輕,為什麽要經曆這樣的事,這一切到底要怪誰?

    看著墓碑上的人,裴心語默默落淚。

    古亦站在她身邊拉著她的手,卻忍不住去看她傷心的臉。

    “心語。”

    聞聲,裴心語吸了一下鼻子,轉頭看他。

    古亦一瞬不瞬的盯著她,“你,認識她?”

    從她出院以來,她從沒見過裴伊月,她忘記了過去的事,為什麽會哭的這麽傷心?

    裴心語低下頭,眼淚再次滴落。

    “對不起古亦,我騙了你。”

    古亦輕輕折眉,聽不懂她的話,“你說什麽呢?”

    “我姐,我拒絕了她,我沒有忘記過去的事,她帶回來的藥並沒有給我注射,我什麽都記得,所有的一切我都記得,對不起。”

    裴心語以為,她可以這樣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的過一輩子,即便她的心裏揣著對古亦的愧疚,但她不想把他們這麽多年所發生的一切全都忘掉。

    她怕自己不會再喜歡上他,她更怕自己忘記一切之後會重蹈覆轍。

    聞言,古亦愣愣的看了她很久。

    裴心語低著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她怕,怕他的眼神是失望的,怕他對她是嫌棄的,可是這些害怕對她來說已經不再重要了。

    看著眼前的墓碑她才知道,原來死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如果沒有裴伊月,恐怕她早就選擇死了。

    “你……”

    古亦開口,似乎有些猶豫。

    裴心語攥緊了手,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緊張。

    “你的意思是,你沒有忘記一切,但是你還是想跟我在一起,是這樣嗎?”

    裴心語以為他會生氣,或者轉身離開,可是她卻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她抬起頭,模糊的眼看向他。

    他是在笑嗎?

    眼睛輕眨,淚水滑落,她看清了,他果然在笑。

    “裴心語,我答應過小月姐要好好照顧你,如果你真的沒有忘記一切的話,我們結婚吧。”

    裴心語雖然沒有奢望過自己被求婚的現場有多浪漫,但是在墓地……

    她轉頭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一聲失笑,她再次濕潤了眼眶。

    姐,謝謝你,謝謝你帶我走出不屬於我的世界,謝謝你讓我可以重新擁有自己的幸福。

    她再次看向古亦,確認的問:“你不會後悔嗎,畢竟我……”

    “我愛你,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愛你,不管你經曆過什麽,隻要你願意說喜歡我,我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你。”古亦打斷她的話,聲聲的堅定的是他之前後悔沒有早點說出來的話。

    墓碑上的人笑的很燦爛,像是在見證這一刻而露出的笑臉。

    烏雲褪去,陽光打在以後的地麵,折射的光有些刺眼。

    空蕩的墓地不知何時才會再有人來過,熱鬧過後,安靜中稍顯蒼涼。

    就這樣嗎?

    一切都開始步入了安詳。

    然而身處悲痛中的所有人都沒發現,這場葬禮,從頭到尾有一個人都沒有出現。

    安希顏,她的哥哥,這個聲稱這個世上最愛她的人……

    s國。

    中心醫院,重症病房。

    病床上的人頭上,身上,全都纏著厚重的繃帶。

    心電監護儀上顯示她的生命跡象微弱到快要停止。

    因為是重症監護,所以裏麵不能有人陪同,安希顏站在門前,透過窗子一瞬不瞬的看著裏麵的人。

    他的心感受著她無力的心跳,那盈盈弱弱的感應,幾乎快要從他的身體裏消失了。

    “總統閣下,夫人,人雖然暫時搶救回來了,但是她的生命跡象很弱,能不能熬過這一關我們也不好說,她頭部受到重創,很不樂觀,你們最好還是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驀地,安希顏轉身,一把抓住醫生的領子,“你在說什麽屁話,什麽叫很不樂觀,什麽叫做好心理準備,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如果我妹妹有什麽事,我要拿你整個醫院的醫生做陪葬。”

    “小顏。”施月華急喚了一聲,趕忙拉開他的手。

    她知道他心裏難受,她又何嚐不是?

    看到他帶著渾身是傷的裴伊月回來的時候,她嚇的站都站不穩了。

    “小顏,小月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她有事的,s國醫生這麽多,一定有人可以就她,你聽話,冷靜點,不要吵到她。”

    施月華的冷靜在安希顏看來隻能算是無情。

    從小他們就被她丟掉,她的那點母愛,僅限於想要自己得到滿足,她根本就不愛他們,更不會擔心他們的死活。

    安希顏甩開她的手,涼涼的目光除了恨意沒有任何表達。

    “最好是,如果她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一定會將你的醜事昭告天下,你第一夫人的位子,就陪著小月一起下葬吧。”

    他緩緩轉身,再次走到玻璃窗前,落寞的身影一動不動,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靈魂。

    施月華轉身的瞬間,眼淚決堤。

    施景郴心疼的摟過她,輕撫著她的背。

    他了解他的妹妹,他知道她並不是一個冷漠的人,他眼看著她這麽多年一直在找自己的孩子,但是在找到之後,她並沒有享受到一天當母親的快樂。

    在他的眼裏,她一向是堅強的,她不願意再自己的孩子麵前露出軟弱的一麵,更不想讓自己的傷心去引出安希顏更多的難過。

    施景郴看了一眼站在那的安希顏,歎了口氣。

    “小顏,回去休息一下吧,這裏我會派人守著。”

    從他帶著裴伊月回來到現在已經好三天了,這些天來,她做了無數次的手術,情況雖然沒有惡化,但同樣也不見好轉。

    安希顏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站在這,整整三天,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會熬不住的。

    施景郴的話安希顏仿若未聞,他站在那,絲毫沒有半點反應。

    施景郴在想說什麽,施月華突然拉住他,搖了搖頭。

    她看向一旁的醫生,“可以讓他進去陪著嗎,他隻是想陪著她,不會吵到她的。”

    醫生剛才被安希顏嚇了一下,有點後怕,他看了安希顏一眼說:“我安排一下,隻要是不打擾病人的情況下,一個人進去應該沒什麽問題。”

    ——

    兩天後,安希顏穿著隔離服坐在床邊,他想去拉起她的手,可是她卻遍體鱗傷。

    他靜靜的看著,幾天來連眼睛都沒有合一下。

    安希顏就是在頑強也抗不過身體的吃不消,慢慢的,他坐在椅子上睡著了,再次醒來,是被機器的嗡鳴聲驚醒。

    心電監測儀出現大幅度的跳動,他一驚,趕忙衝出去叫醫生。

    醫生來的很快,但卻再次把他隔離在外。

    病房外,他手握成拳,伏在玻璃上,看著裏麵的醫生護士忙成一團。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裴伊月再次被送進了手術室。

    安希顏身上還穿著藍色的監護服,他蹲在牆角,失魂落魄。

    他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早一分鍾找到她,如果他再快一步,她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不敢再去想她從爆炸現場被炸出來的那一幕,因為那個場景太可怕了。

    施月華接到了醫院的通知急忙趕來,就見安希顏抱著胳膊蹲在手術室門前。

    “小顏,小月這麽樣?”

    安希顏一動不動的看著地麵,就像沒有聽到施月華的話。

    施月華急的不行,“小顏你倒是說句話呀,她到底怎麽了,這兩天不是都好好的嗎,為什麽會突然嚴重?”

    半晌,安希顏慢慢抬起頭,深陷的燕窩,濃密的胡茬,這哪裏還是那個瀟灑的安大少?

    幹枯的眼逐漸濕潤,他看著施月華,“幫幫我,救救我妹妹,你不是說,隻要我開口,你一定可以做得到嗎?我錯了,我不應該跟你作對,我應該早點把她帶回來。媽,我求你,把她還給我,救救她。”

    這一聲“媽”施月華始料未及,然而也因為這一聲,她的心好像被人狠狠的抽過。

    她知道,如果不是不得已,安希顏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她不敢想象她的女兒這次到底還會不會好好的從手術室裏出來,她更不敢去探究此刻的安希顏心裏有多痛。

    她蹲在安希顏麵前,輕輕的抱住他,顫抖的手清清楚楚的傳到了他的身上。

    一直以來安希顏都以為她的冷靜是因為她並不愛他們,現在他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誤會。

    她在抖,她在害怕,她也怕失去她的女兒。

    施月華顫抖的手輕撫著他的背,開口,聲音近乎哽咽,“我,我不會讓你妹妹有事。”

    疲憊的眼輕輕合起,一滴淚從他的臉上滑落。

    他低頭,將臉埋在施月華的肩頭,抽噎中他整個人都在有頻率的顫動。

    手術室的門開了,主治醫生帶給他們的是一個聽不出好壞的消息。

    “病人情況基本穩定,頭部的血塊也已經全部清除,但因為撞擊太過嚴重,我們不能保證她什麽時候會醒過來,也許明天,也許幾年,也許……”

    醫生的話還沒說完,安希顏終於支撐不住,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他知道,醫生沒有說出口的也許,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