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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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訂閱比例不足, 此為防盜章,24小時後恢複。  就像股價終於漲升到了壓力線。

    進入郵箱, 最近兩封郵件分別來自於遊哲和秘書安妮,理智促使他先點開了第二封。郵件內容是今晚的開盤數據, 他已經耽誤了工作。

    回完郵件隻剩下一封未讀,他才發覺剛剛不隻是理智,還有些逃避的情緒在裏麵。指腹輕輕落下,郵件打開了, 首先出現的便是姓名欄。

    他又一次複習了那三個字。

    戚時安用指甲一下一下地戳著屏幕, 把對方的基本信息全收入腦中。名牌大學畢業, 四年工作經驗, 還有一串證書編號,以及為公司創收多少利潤。

    時間太過神奇,和初次見麵比起來, 像換了個世界。

    再次下拉,猝不及防出現一張照片,戚時安甚至沒來及收回手指, 以至於指尖觸摸在對方的臉上。他的目光定在上麵,盛著黃油啤酒的玻璃杯映出了他渾然未覺的笑容。

    那笑容中潛藏著些許憐惜, 也暗含著蠢蠢欲動的征服欲。

    也許是證件照的通病,照片中的沈多意有些拘謹。薄唇抿出一點笑意,黑亮的瞳仁直視著鏡頭, 估計是光線的原因, 偏白的皮膚被照成了暖色, 如果不是穿著毛衣,根本覺不出拍照時是冬天。

    戚時安摁滅了手機,終於想起喝那杯啤酒,他望著吧台內側琳琅滿目的酒櫃,腦海中滾動著沈多意的電話號碼。

    他驕矜地想,自己隻是覺得緣分奇妙而已,並不是還對那個人有意思。

    調酒師這時出聲:“戚先生,本月你第一次待這麽久。”

    的確,自己幹喝酒很無聊。戚時安覺得這家酒吧不僅調酒技術爛,還很會趕客,他放下空酒杯,轉頭望見個好看的側臉。

    鼻梁挺翹,有一點唇珠,額前的頭發帶著光澤,整個人柔和又安靜,是那麽的熟悉。對方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轉過臉來與他對視。

    熟悉感頓時消退幹淨,戚時安覺得有些魔怔。

    那人仍在看他,然後舉起杯子投來一個微笑。這種地方,一眼就能勾搭上,一笑就能滾到床上,戚時安把酒喝幹淨,然後利索地走了。

    他不愛搞替身那套,中意一個人,就算求而不得也另有一番滋味繾綣在心頭。其他的,像一分也好,像九十九分也罷,對他來說沒有什麽區別,反正都索然無味。

    真真的中意他,那誰也替代不了。

    他隻盼著隨時間衝淡這點心思,衝不淡的話,也隻能認了。

    可他早就認了,結果又讓他遇見。

    進入街尾最高的那棟大樓,戚時安把沈多意的履曆表按了發送,很快有電話打來,他接通說道:“邀請他來麵試,越快越好。”

    這場小雨持久力驚人,沈多意半夜睡醒時還在下著。

    他看了眼毫無動靜的手機,心中大概知道了答案。睡意漸無,從床上轉移到了飄窗,懶得開燈,便摸黑窩在上麵亂想。

    是不是薪資說高了?

    還是哪句話不妥當?

    又或者是有了更合適的人選?

    探尋原因並沒有多大意義,沈多意想這些隻是失眠的消遣。忽然一陣風衝著窗子吹來,雨點啪啪砸在了玻璃上,他帶著不好的預感爬去陽台,果然發現窗戶沒關,晾著的衣服又被打濕了。

    半夜做一趟家務真的能治失眠,再回到床上時幾乎是立刻進入了夢鄉。

    清晨,豆漿機的噪聲如約而至,沈多意出溜進被子裏抵抗,甚至忽略了枕頭邊響起的手機鈴聲。

    沈老按了暫停,慢騰騰地走到臥室門口催促:“都十點了,今天是不是休息啊?起來陪我泡溫泉去吧?”

    十點?

    沈多意掀了被子,跪坐在床上接通電話:“您好?”

    電話那邊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但聲音挺好聽:“你好,我是明安金融投資的章以明。”

    沈多意記得,街尾最高的那棟大廈就叫“明安”。

    沈老在門口等了五分鍾,聽著裏麵說話的動靜,估計隻能自己去泡溫泉了。拿上帽子和拐杖,換鞋時臥室開了門。

    “爺爺,等我一下。”沈多意說,“明天約了人,今天陪你泡溫泉。”

    明安外匯部隻有幾名行政在外麵,操盤手們全都在會議室開會,戚時安領口鬆著,襯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兩枚寶石袖扣被隨意扔在煙灰缸的旁邊。

    章以明找了位子坐下,百無聊賴地瀏覽“模擬交易員和實盤交易員的注意事項”,來回看了三遍,會議室的玻璃門終於開了。

    戚時安最先出來,隨手朝章以明扔了根煙,章以明接住起身,走過去說:“戒不了吧?開會的時候不抽煙真的不尊重人道主義。”

    “聞了聞,沒點燃。”戚時安非常自律,“有事兒快說,我忙著呢。”

    章以明不滿道:“因為喝酒耽誤了開通夜盤,今天大幅低走,你當然忙了,活該。”

    戚時安把煙搶回來塞回煙盒,轉身走到門口:“這是外匯部門,期貨的事兒別跟這兒說。”他說完擋在門口,然後敲了敲門上的牌子。

    “操盤重地,非請勿入。”

    章以明淡淡一笑:“那叫沈多意的精算師,還請不請啊?”

    戚時安已經忙忘了,此時帶著疲倦感也淡淡一笑:“你這麽問,看來已經請了。”

    章以明點點頭:“明天麵試,你來還是我來?”

    “你來。”戚時安想都未想,他怕沈多意還記得他,然後拒絕公司的工作邀請,更怕沈多意不記得他,禮貌又陌生地與他寒暄。

    章以明前腳離開,安妮後腳發來了之後一周的行程表。戚時安這才想起,明天要飛德國開會。他念書的時候曾在德國生活過大半年,一直也想再去看看,可此時竟然毫無期待。

    幾場雨結束,氣溫不降反升,前一天溫泉泡久了還有些上火。

    沈多意早早出門,麵試前先去洗了趟車,其實他很懷念以前住在秋葉胡同的日子,那邊的街坊過得很悠閑、很自在,周末無事的時候,就拎著塑料桶自己洗車。磨磨蹭蹭的,洗完再看會兒下棋,然後拎著桶回家吃午飯。

    明安大樓內常年保持在二十五攝氏度,邊邊角角處都纖塵不染,除了清潔人員每天要打掃外,每隔半個月都要另找外包公司做全麵大掃除。

    章以明進電梯時還沒講完電話,低著頭問:“等會兒麵試,人是你讓我請的,先說好是不是必須留下?”

    戚時安已經坐在了辦公室裏:“看他表現,不過我有信心他能通過。”

    “那我公事公辦了啊,你上午不是飛柏林嗎?”章以明喝了口咖啡,仰頭的瞬間看到了電梯中的沈多意,於是沒等戚時安回答便掛掉了電話。

    沈多意頷首:“章先生嗎?”

    章以明伸出右手:“你好,等下直接去我辦公室談吧。”

    兩手相握,沈多意直截了當地問:“是遊先生向您介紹的我嗎?”

    “是,剛才電話裏就是他。”章以明麵不改色地撒謊,“我們是朋友,他因為一些情況無法聘用你,覺得很可惜,正好我們公司也需要人手,所以他向我推薦了你。”

    沈多意笑道:“希望我們能合作成功。”

    從電話突然掛斷後,戚時安就一直坐在椅子上沒動彈,偶爾看一眼手表,計算著麵試時間到了,自我介紹應該做完了。

    安妮敲門進來,提醒道:“戚先生,該去機場了。”

    戚時安問:“司機吃早飯了嗎?”

    “啊?我問下。”安妮無措了兩秒,聯係完司機後回道,“他吃過了,您沒吃嗎?”

    戚時安說:“給他十分鍾,再吃一頓,我等他。”

    三分鍾過去,戚時安終於從座位上起身,他拎上包大步流星地離開辦公室,步伐漸漸加快,在半路掉頭轉向了另一層會議室。

    整條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無論行走還是奔跑都聽不見聲音,向陽的所有房間都是大大小小的會議室,哪個部門都隨時可以來開會。

    最大的那間裏,章以明和沈多意隔著一米的距離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正在探討什麽。

    戚時安走到玻璃牆外,光明正大的偷看。

    視野中的沈多意好像比記憶中高了一些,襯衫的立領將修長的脖頸遮住一半,肩膀一邊在陰影裏,一邊在陽光下。當他微微側臉與章以明交談時,能看見象征禮貌的嘴角弧度,以及帶著笑意的眉眼。

    十分鍾到了,戚時安轉身離開,皮鞋踩在地毯上沒有動靜,所以隻能聽見胸腔中的“撲通”聲。他不知是喜是悲的發現,告別年少時期的沈多意似乎更加高段。

    連驚鴻一瞥都沒有了,卻仍不留情麵地攪亂了他心底的一池靜水。

    沈多意定了七點的鬧鍾,但六點十分就被吵醒了。

    他很後悔當初選了即使兩層也依舊輕薄的棉紗窗簾,應該選厚重些能吸音的。垂著頭坐在床邊醒盹,一隻腳踩在拖鞋上,另一隻腳直接踏在了地毯上。

    整個洗漱過程中噪音還沒有停,他刷牙的節奏似乎都被“嗡隆”聲帶跑了。吐掉最後一口泡沫,他靜靜地看向鏡子中的自己,然後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

    “您好,我是沈多意。”

    聲源就在廚房,沈多意挽著袖子走過去,看見了料理台上正在工作的豆漿機,還有旁邊正在看早報的沈老爺子。

    他湊過去跟著一起看,納悶兒道:“爺爺,你怎麽每天都看房價信息?”

    “你每個月還房貸太辛苦了,我看看有沒有便宜點的,咱們把這兒賣了。”沈老推推鼻梁上的老花鏡,“閃開點,擋著光了。”

    沈多意又挪回料理台前,正好豆漿磨好了,他過濾掉豆渣盛了一碗,說:“這裏房價高是有道理的,又有溫泉又有碧水湖,適合老年人住。再說,那點房貸我負擔得起,你別操心這些了。”

    沈老接過那碗熱豆漿,沿著碗沿吹了吹,擔心道:“可你不是把工作辭了麽。”

    沈多意趁沈老喝豆漿的工夫拿來了報紙,他邊看邊說:“可我今天不是要去麵試嗎?”

    豆漿已經不那麽燙了,他捧著厚瓷碗走到落地窗邊去喝,正好欣賞窗外剛剛放晴的天空。三十層離地麵很遠,聽不見人們的熱聊與寒暄,大部分時間都是極其安靜的。思及此,沈多意又想起被吵醒時的痛苦,可一口豆漿流淌進胃裏,痛苦又被撫平了大半。

    “爺爺,你最近怎麽不下樓買早點了?”

    “我嫌坐電梯暈得慌,正好你單位發的豆漿機沒怎麽用過,以後每天早晨都自己磨豆漿喝。”

    沈多意心中叫苦,麵上卻沒什麽不情願的表情,他回頭望著沈老,輪廓間逆著陽光:“爺爺,是不是上禮拜釣魚的時候受刺激了?”

    公寓裏的碧水湖可以釣魚,春秋夏三季每天清晨都有老頭坐在湖邊垂釣,沈老爺子為此還買了把新躺椅。

    “說了你又要揶揄我。”沈老輕輕歎息,語氣中掩不住的羨慕,“一堆老頭除了聊兒女就是聊孫子輩的,聊完孫子輩的又聊重孫輩的。”

    沈多意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道:“我爸媽都離開多少年了,你就別惦記他們了。”

    沈老眼皮已經鬆弛,但仍努力瞪著:“我惦記他們幹什麽,我是操心你,你也畢業工作好幾年了,什麽時候成家?什麽時候找個合適的伴兒?”

    沈多意從窗邊走進客廳,陽光漸漸被他遺落在地板上,他揶揄道:“我現在連工作都沒有。”

    沈老氣道:“現在就去換衣服,早點出門麵試!”

    青色的厚瓷碗帶著層豆漿沫就被擱進了水池裏,沈多意逃荒似的回房間換衣服,避開老爺子接下來的嘮叨。

    書桌左邊有三層抽屜,由下至上分別是小初高三階段獲得的獎狀,右邊的櫃子裏則是大學期間的各種證書。一切收拾妥當,他把需要用到的資料放進包裏,然後準備出發。

    門關上的瞬間收到一條信息:“師兄,祝你麵試順利,結束後一起吃午飯?”

    沈多意編輯道:“好,我請客。”

    發信息的人是沈多意的學弟,名字叫孟良。孟良的叔叔是保險公司的高管,過去四年也是沈多意的上司。如今各行各業稍好點的工作都需要托關係,工作中也需要維持一定的人脈,沈多意卻把關係砍斷,毫不猶豫地遞交了辭職信。

    一路回想著過去的種種,直到進入商務大樓才回神。他在前台登記姓名,說:“我姓沈,和遊先生預約過上午麵試。”

    二十層的會議室開著門,每個位子前都放著一杯咖啡,可見會議剛剛結束。沈多意在空位上坐下,等秘書關上門後出聲道:“遊先生您好,我是沈多意,您需要先休息會兒嗎?”

    “不用。”遊哲靠在寬大的椅背上,“我們這行經常加班通宵,喝咖啡像喝水一樣,你能受得了嗎?”

    沈多意雙手放在桌麵上,從笑容能看出來他很放鬆:“我不怕辛苦的。”

    遊哲說著把杯底的咖啡一飲而盡:“保險公司屬於國企,你畢業後在那兒做了四年,聽說精算師比其他中層管理的待遇還要好很多,能不能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沈多意微微頷首,沒想到第一步就要談錢,不過也對,錢談不攏的話,談別的也就沒用了。他不卑不亢地回答:“我考的北美係,有兩年工作經驗後完成了最後一步考試。所以畢業第一年是三十萬左右,第二年四十,辭職前年薪是一百二十萬上下。”

    “我所有的履曆都已經發到您的郵箱了,這些是我工作期間發表的幾篇論文,主要是關於資產負債管理和概率論方麵的。”沈多意把資料推到對方麵前,“國外金融行業已經吸收了不少精算師,國內情況稍落後點,所以我想試試。而且保險是金融投資的一種,如果將來公司項目有拓展的話,我可以多出些力。”

    遊哲大致掃了幾眼論文,說:“這些我要拿回辦公室細看。”

    沈多意立刻會意,他笑著從座位上起身:“那我不打擾了,等您的通知。”

    高不見頂的商務大樓矗立在中央街兩旁,太陽光照射在玻璃板上,映出街上形色匆忙的上班族和來來往往的車輛。

    沈多意開著車行駛到街尾,透過車窗望了眼最高的那棟大樓。

    交通燈由紅變綠,他收回目光,同時把繁華與忙碌拋諸腦後,逐漸駛離了中央街。

    雖然時間尚早,但說好的請客不能食言。沈多意已經做好等人的準備,卻沒想到孟良比他到的更早。

    “師兄,我肚子還不餓,先叫了兩杯康寶藍。”孟良微微起身,又被沈多意經過時按著肩膀坐下。

    “不餓還來這麽早,曠班了?”沈多意在桌對麵落座,輕呡了一口咖啡,然後主動交代道,“麵試沒用多久,遊先生通宵加開會,我估計他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