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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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訂閱比例不足, 此為防盜章, 24小時後恢複。  “可你為什麽覺得我不會生氣?”戚時安氣定神閑, “因為在你心裏, 我不隻是老板,對嗎?”

    沈多意思潮起伏,目光都不知道該落在哪裏,他攥著報告,瞥見了上麵的紅色批語, 急中生智道:“對,亦師亦友, 如果舊事不提的話。”

    他已經簽了協議與合同,隻想好好工作,升職加薪。戚時安的出現是個意外, 但他無法避開的話,就把意外的影響降到最低。

    再不回去, 部門裏其他同事就要八卦了,戚時安也不想再輕裘緩帶地折磨人, 像個使溫柔刀的劊子手, 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和機會。

    既然劊子手收了刀,待宰的沈多意便如蒙大赦般撤離了三十層會議室。沒多久臨近下班,想到吃晚飯的時候還會見麵, 他連寫工作概要的思路都想不起來了。

    正直春季, 開歡迎會的地方卻叫“夏天餐廳”。整個三四層都被預留下來, 明安所有部門的員工將在今晚進行本年度第一場聚餐。

    三樓是中式裝潢, 四麵牆體掛著無數盆綠植,樹葉掩映下還有幾個型號不一的鳥籠。等菜上桌的間隙,股票部的聊股票,外匯部的聊外匯,無關實盤操作技術的部門什麽都聊。

    沈多意安靜地坐在位子上喝水,喝完用手機搜索小篆,想知道牆上那副字寫的是什麽。旁邊平級的齊組長探頭看了眼,說:“這還用查啊,風行水上,自然成文,《莊子》裏麵的吧。”

    沈多意其實在查複雜的落款,句子本身他是看得懂的,而且知道出處是《易經》,並非《莊子》。他衝齊組長笑笑,然後收起了手機,轉移話題道:“怎麽還不上菜,我肚子都叫了。”

    戚時安張羅的歡迎會,對外卻隻宣稱請客吃飯,而且直接請了全公司的人。正因為如此,最大程度的熱鬧包圍著沈多意,但不會有人過分關注他,他覺得很舒服、很愜意,既能被其他人的快樂感染,也不用客套的去交際。

    菜品終於上桌,戚時安幾乎是立刻拿起了筷子,他不吃第一口,底下的人不好開始。邊吃邊聽章以明在耳邊絮叨,順便望了眼遠處的沈多意。

    現實總是距理想十萬八千裏遠,從落座就被匯報工作的高管包圍,偏偏章以明還要守著他大吐苦水。“先吃飯吧,嘴不累麽?”他受不了了,“來,吃個蝦仁。”

    章以明嚼著蝦仁繼續叨叨:“以後和證券交易所的人應酬輪著去,下次該你了,憑什麽每次都是我上?”

    戚時安反問:“那你替我操盤?”

    “少來啊。”章以明偃旗息鼓,把杯子裏的酒喝掉一半,“時安,你到底和沈多意什麽關係?”

    戚時安沉默不言,看見沈多意正啃著螃蟹腿笑,難得一見的傻樣讓他很想拍下來。章以明搭著他的肩膀,低聲說道:“要是沒什麽關係,我就不看你的麵子了。”

    戚時安終於對章以明說的話提起了重視,微微側過臉去:“什麽事兒?”

    “能是什麽事,公事唄。”章以明把剩下半杯酒也喝幹淨,“他和保險公司的舊上司關係不錯,業務上有沒有斷幹淨還難說,而且執照還掛靠在其他谘詢公司賺外快。”

    戚時安想起用舊沒換的鑰匙扣,也想起沈多意為賺兩千塊錢疼得冷汗直流。他一時間啞口無言,不知如何審判對方再一次的“甘為五鬥米折腰”。

    酒過三巡,座位都亂了,有的吃飽上樓看風景,有的去籠子前逗畫眉,沈多意抓著條蟹腿啃到了天荒地老,滿手都是熟螃蟹的氣味。

    洗手間空著,他仔細地洗了幾遍手,確認隻剩下洗手液的香氣才作罷。洗完沒回座位上,溜達著上了四樓。四樓的壁畫濃墨重彩,地上鋪著花紋繁複的織錦地毯,好像是西亞的風格。

    四樓也沒有窗戶,感覺像待在露天的旅館,風灌進來拂在臉上,有點舒服也有點涼。沈多意在角落的沙發上坐下,正好接起一通電話。

    “師兄,適合老年人的新險種,有沒有興趣?”

    “你設計的?”針織衫一吹就透,他往懷裏抱了個靠墊取暖,“說來聽聽,合適的話就買,當支持你工作了。”

    孟良在電話裏簡明扼要地介紹了一下,都是內行人,聽倆關鍵詞就知道本質。沈多意默默盤算,仰著頭枕在了靠背上:“和白金計劃有點類似,正式推出了嗎?”

    孟良樂道:“其實還沒。”

    “那你囉嗦半天,求教就明說行不行啊。”沈多意笑罵對方,音量也不自覺抬高了,正高興著,整片視野被突然靠近的人影遮了個嚴實。他嚇得從半仰的狀態彈坐起身,心有餘悸地說:“戚先生,怎麽走路沒動靜。”

    戚時安反駁:“地毯太厚,或者是你聊電話太高興。”

    “我有點情況,等會兒再打給你。”沈多意掛了電話,懷裏還抱著靠墊。再落座時戚時安擠開他,霸占了他剛暖熱的位置,但坐下後才發現,戚時安正好擋住了冷風。

    “歡迎會總要說句‘歡迎’才對,歡迎你加入明安。”

    “謝謝。”沈多意扭臉看對方,“如果之前從沒見過,你會請我嗎?”

    戚時安回答:“章以明麵試你之前問過我,我說對你有信心,別的什麽都沒做。”

    沈多意又說了一遍:“謝謝。”

    兩個人並排坐在沙發上,從後排看身材相差很多,沈多意的肩頸部分還像是少年身形,而戚時安則肩膀寬闊。

    一陣沉默過去,氣氛變得有些尷尬,沈多意感覺戚時安欲言又止,隻好靜靜等著。吃完飯的同事越來越多,上來四樓看風景的也越來越多,他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說:“第一次來這間餐廳,我去五樓也參觀下。”

    沈多意慢慢上樓,順便給孟良回電話:“剛才老板突然出現,嚇了我一跳。”

    孟良問:“哪個老板?是愛玩兒的那個嗎?”

    沈多意還沒出聲回答,因為上到樓梯拐角時聽見了不尋常的動靜。

    “送你的項鏈還戴著呢?最近出的那款喜歡嗎,也送給你啊。”

    “別亂動,我會單手解扣,可不會單手係扣。”

    “拿著我的車鑰匙,等會兒散了先去車上等我。”

    ……

    章以明摟著個女孩兒在拐角處親熱,沈多意恍惚記得那女孩兒是人事部的員工。先不說“同公司不允許戀愛”這條規定,章以明的女朋友不是剛出了交通事故嗎?

    “師兄?你怎麽不說話了?”

    沈多意回過神來,悄悄後退著回答:“我看見姓章的老板在搞外遇,可是亂搞的不應該是姓戚的嗎?”

    他話音剛落,雙肩就撞到了什麽。

    身後的戚時安胸膛沒被撞疼,大腦卻被沈多意那句話衝擊得沒了理智。待沈多意轉過身,他抱臂靠著樓梯扶手,興師問罪道:“你剛才說誰亂搞?”

    沈多意再次被迫掐斷了電話,支吾道:“你十幾歲就逛夜總會了……”

    “許你去打工,不許我去消費?”戚時安委屈四溢,氣性不斷拉伸膨脹,最後故意咬牙切齒道,“實話告訴你,全市所有夜場裏長得漂亮的,我都搞過!”

    不出所料,沈多意睜大眼睛看著他,但他讀不出裏麵的情緒。

    片刻後,沈多意輕聲說:“記得戴//套。”

    無風吹來的樓梯上,戚時安的血壓瞬間就飆升到了一百八。

    沈多意趁對方氣極沒回神,立刻下樓離開這方是非之地,誰知經過對方身旁時被一把握緊了手臂。戚時安扭過臉看他,眼中分不清是冰冷的深海,還是灼熱的篝火。

    隻聽他恐嚇道:“你知道嗎,我最想搞的還是你。”

    客廳隻餘下沈多意一個人,他把電視關了,然後扭頭望著窗外的雨。家長裏短的瑣事,他最羨慕的就是別人家麻煩又折騰的瑣事,天冷了媽媽要逼著穿厚外套,到歲數了爸爸就攛掇著趕緊考駕照,有點什麽事兒一家人都要商量商量。

    一地雞毛,偏偏他這裏空空蕩蕩。

    沈多意格外擅長自省,每當他稍不留神沉浸在消極之中,都會迅速讓自己調節正常。可能今天陰雨連綿,氣氛實在過於到位,所以他調節起來有些吃力。

    好在來電鈴聲拯救了他,他像抓住救星拋來的樹枝一樣,立刻按下了接聽鍵:“孟良,找我有事嗎?”

    對方聽語氣就知道神采奕奕,仿佛電話那邊是個豔陽高照的大晴天。孟良興奮地說:“師兄,其實我前一陣買了兩支股票,最近拋售賺了一點,想試試期貨,你給我出出主意?”

    沈多意被對方的情緒感染,笑著問:“不止賺了一點吧?”

    “低調低調。”孟良沒有否認,“我就是炒著玩兒,也沒想煩你,畢竟股市這東西誰也不能完全摸準,但是期貨我實在不懂,你幫我看看唄。”

    孟良說的沒錯,股市這東西沒有定律,如果問了沈多意結果賠錢,難免尷尬。沈多意明白,於是迅速整理了思路,把期貨方麵的事項和孟良介紹了一遍。

    聊到最後,孟良開始吐露心得:“師兄,你是不知道,炒股真的能解壓。”

    沈多意不信:“炒股壓力才大吧?”

    “當作興趣娛樂就好。”孟良說,“我閑下來都沒空想煩心事了,光顧著看行情,連視力都變好了,那麽小的字我一下就能找到自己那支股。”

    沈多意被逗得歪在沙發上樂:“讓你說得我都動心了。”

    孟良立刻煽風點火:“你們公司估計保潔阿姨都炒股吧,也就你一個例外了。現成的數據庫,整部門的專業人士,想賠都挺費勁的。”

    “真的假的啊,”沈多意耳根子軟,不禁勸,掛斷電話後便開始琢磨起來。前幾天開會剛說了幾支前景看好的重點股,鎂概念股戚時安甚至說了操作事項,他越想越動心,直到天空劈下一道悶雷才把他震醒回神。

    回神後更覺著迷,剛才隻是想想就忘記了傷春悲秋,要真的買進幾支豈不是跟吃了忘憂草一樣?沈多意不是吃了忘憂草,估計是甜粥喝撐了,完全忘記不久前,戚時安才罵過炒股賠錢的幾塊廢物點心。

    本來有些沉悶的周末氛圍突變,沈多意在孟良的鼓動下投入了新的消遣之中。而且他深知雞蛋不能全部放在一個籃子裏,也不能新手上路貢獻太多雞蛋,於是二十萬買進兩支股票,十五萬拿去炒期貨了,至於外匯實在太複雜,他沒有冒險。

    戚時安的那條信息就這樣石沉大海,連回音都尋不到蹤跡,不過他本來也沒打算讓沈多意回複什麽,隻是單純表達自己的態度而已。

    休息夠了,他在家收拾行李,因為馬上就要去悉尼出差。

    投資市場就像一個遊樂園,吸引淘樂者無數,讓他們體驗各種各樣的刺激,可能會產生不良反應,也可能會獲取極大快/感,但投資市場本身是不承擔責任的。沈多意已經被吸引了,新手上路總是格外小心,恨不得五分鍾看一次行情,估計過幾天就沒那麽大熱情了。

    中央街兩旁的大樓全都籠罩在毛毛細雨中,戚時安來得很早,進辦公室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擦拭皮鞋上的小水滴。

    安妮敲門進來,精神格外抖擻地說:“戚先生,想跟您確認下悉尼出差的事項,您現在有空嗎?”

    戚時安不抬頭也知道對方穿了件新衣服,不過不知道就安妮這樣,還是女孩子都這樣,新買件中意的衣服穿上,哪怕下暴雨,心情也是美滋滋的。

    他把擦過鞋子的紙巾扔進環保袋:“有空,你說吧。”

    “航班是明天下午,您不來公司,直接從家裏出發。”安妮拿著本子,“抵達後直接下榻於範思哲酒店,會議部分也都在酒店進行,其他部分那邊公司的秘書會進行接洽。”

    安妮說完詢問道:“您計劃哪天回來?”

    戚時安想了想:“一周吧,在那兒多待三天。”

    “好的,需要換酒店嗎?”

    “換,獵人穀一天,岩石區兩天,忙完我要去玩兒。”戚時安想起了遊哲爸媽和遊思,“車也一起訂好,我還得串個門。”

    出差的事安排完,戚時安開始工作,七八天不在,等回來時桌上就又堆滿了,跟高三生請假兩天再回到學校的場景差不多。他抓緊時間想多做一點,減輕後續的工作量。

    一整天沒怎麽離開辦公室,下班前才去外匯部轉了轉,轉完又想再去期貨部看一眼。從電梯裏出來,還是那條長長的走廊,不過今天沒太陽,不如平時好看。

    戚時安腳步微頓,看見了從期貨部出來的沈多意,和那天的場景似乎很像。沈多意低頭看著手機,對周圍的人事全然未覺,他毫無停頓地往前走著,大喇喇地經過了戚時安身邊。

    “沈組長。”戚時安皺眉叫了一聲。

    但沈多意沒理他。

    “沈組長?”戚時安沒放棄,覺得這位員工恃靚而驕有些過分,不主動打招呼就罷了,居然還不回應,“沈組長!”

    “哎!”

    沈多意嚇了一跳,驚慌之下趕忙應了一聲,他剛才看股票看得太過投入,什麽都沒注意。回身見戚時安站在不遠處,期貨部還有同事下班出來,從旁邊經過。

    他快步折返回去,理虧心虛地詢問道:“戚先生,有事嗎?”

    戚時安沒好氣地說:“看不見也聽不見,你有事吧?”

    上班時間看自己的期貨行情,還去向同事討教,這等於利用公司資源幹私活,沈多意哪敢如實交代,小聲撒謊道:“我在看客戶信息。”

    他沒有純情到撒個謊還臉紅心跳,但戚時安洞察的目光飄來,仍令他有些招架不住,於是想快點離開,補充說:“雨天不好走,我可以下班了嗎?”

    戚時安沒有拆穿,叮囑道:“好好看路,別撞牆上。”

    沈多意點完頭就撤,走了幾步又被喊住,他再次回身,不知道對方還有什麽事情。戚時安道:“我明天出差,走七八天。”

    “那……您辛苦了。”沈多意憋出這麽一句,基本敲碎了本來就沒多少的旖旎。

    戚時安說:“已經知道我的號碼了,有事情就打給我。”

    兩個人朝兩個方向走去,離得越來越遠,沈多意下班了,係在股票上的心思減輕了不少,那張慕尼黑栗子攤兒的照片反而盤旋腦海。他開著車忍不住想,戚時安這次去悉尼,會不會發給他一張烤紅薯攤兒的照片。

    等紅燈的時候自己傻笑,猜測澳洲人民愛不愛吃烤紅薯。

    戚時安像一名操心的班主任,出差前要去幾個部門轉一遍叮囑幾句,時間充裕的話甚至還想做做安排。第二天下午沒等曬到初晴的陽光就登機了,十來個鍾頭的飛行還是那份熟悉的漫長,他決定選選新車的內飾材料,以此打發時間。

    氣氛燈要暖黃燈光。

    中控台要金屬包邊。

    儀表台要深棕木紋。

    座椅要全真皮掩蓋。

    音響裏……要有《牡丹亭》選段。

    戚時安拉下隔光板,然後進入睡眠,預計再睜眼時正好抵達黃金海岸。高空的壓力衝擊著耳膜,他睡得不是很安穩,但是淺淺的夢境很香甜。

    十幾個小時倏然而過,飛機降落在大洋彼岸。

    範思哲酒店華麗到刺眼,整個大廳都籠罩在一大片金色裏,毫無含蓄的美感,如果不是工作安排戚時安是不會住的。他喜歡莊重有年頭的東西,所以時常懷念市裏的老國賓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