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是男人就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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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尋是誰?幾個月前帝都之中恐怕沒有人能答上這個問題。

    幾個月後,若再問許尋是誰,帝都中不能答上這個問題的人怕是少之又少。

    許尋是誰?許尋不是誰。

    論出身,他老爹不過是位七品芝麻官,他老娘更是連官位都沒有,隻是縣衙裏的一名仵作。

    論樣貌,放在尋常人裏自然算是英俊,可放在這宮裏那實在太過平平了。

    至於文才武略,罷了……還不如繼續來說他的出身和樣貌。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竟在短短幾個月的考察中將皇宮鬧得雞飛狗跳,每每犯下大事卻偏偏得到女皇的赦免,還最終贏得了女皇的青睞,一些市麵上傳奇本的主角在他麵前都不好意思抬頭。

    我很清楚媳婦在這新的一堆綠帽子裏最瞧得中的自然是這許尋,這樣一個飛揚跋扈不按理出牌的英俊少年確確實實應上了媳婦的少女情懷。

    按理說憑著媳婦對他的青睞,他應該是這次選秀中的最大贏家。

    不過很可惜,我不待見他,非常不待見他。

    本來招一堆年輕俊朗的綠帽子對我來說已經是一件很殘忍的事了,可如果在這一堆綠帽子中還混有一頂我十分不待見的綠帽子,那對我來說豈不是更殘忍。

    男人有時候還是不能對自己太殘忍,所以我從未打算在名單上寫上“許尋”兩個字。

    此刻麵對媳婦的質問,我唯有裝傻道:“臣惶恐,臣似乎不曾記得秀男中有許尋這個名字,請陛下容臣細想片刻。”

    媳婦見我裝傻,皺眉道:“七品縣令之子許尋,皇夫想起了來嗎?”

    “皇夫大人貴人事忙,這麽多秀男,大人一時忘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望陛下息怒。”看來嚴聞舟剛剛一直說不上話也是有些憋不住了,現在可以說話的時候到了,他便插上這麽一句表示他這個吏部尚書還在這裏,找一下存在感。

    至於這句話插得合不合適他無需多想,正如這場選秀結果如何他也無需多想。

    我無暇理會嚴聞舟的話,隻是假作恍然大悟狀道:“原來是那個縣令之子許尋呀。”

    媳婦道:“既然皇夫想起來了,那便把這個人加到折子上去吧。”

    終於等來了媳婦這句話,虧得我早有打算,淡淡道:“許尋此人出身低微,能選為秀男進入宮中參加考察已是他祖上積下的福分。可誰知他竟不惜福,進了這宮中禮數全無不說,還三番四次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尚是秀男就敢做出那些事來,如果真讓他入宮侍奉陛下,那豈不是要……”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一席話說下來,我自己也是頗為感動。這幾年在宮中別的沒學會,倒是這繞來繞去的官腔打得一日比一日好了。

    “那皇夫的意思是許尋這人萬萬不能入宮?”媳婦笑問道。

    “請陛下明鑒。”我前麵官話也說了那麽多,此時口幹舌燥也懶得多言,隻等媳婦回應。

    豈料媳婦笑而不答,轉向嚴聞舟道:“那嚴卿認為這許尋到底該不該進這宮?”

    方才我長篇大論時嚴聞舟一直不動聲色麵無表情,也不知是在聽,還是心中又有其他計較。

    反正若我是他,聽著那一連串無聊之極的屁話早就神遊九天了。

    嚴聞舟突然被媳婦問道倒也無訝異之意,立刻回道:“微臣以為皇夫說的極為在理。”

    我聽後心中一寬暗道:“嚴聞舟還算識趣。”

    “不過既然這些秀男都是要伺候陛下的人,那麽一切還是要看陛下的意思,既然陛下心意已決,那皇夫為何要讓陛下為難呢?何況論公陛下是君而大人是臣,臣服君命天經地義,論私陛下是妻大人是夫,大人作為一位好夫君難道不應該順從自家娘子的心意?”

    嚴聞舟說到後麵嘴角帶了幾分笑意,笑著看了看媳婦,又看了看我,一副大好人和事老的模樣。

    媳婦聽罷眼中也帶了幾分笑意,讚許地望著嚴聞舟。

    看著笑臉相迎的二人,我也不好再板著一張臉,顯得我小肚雞腸,隻好嘴角一歪扯出一抹笑。

    心中卻暗道:“去你娘的嚴聞舟。”

    嚴聞舟這番話實在是高,短短幾句就給我扣上了為臣不遵旨意和為夫不體恤妻子這兩頂大帽子。

    我聽得怕,怕嚴聞舟再說下去我這可憐兮兮的綠帽王就要成了言情本中那些不愛護娘子的渣男了。

    於是我不禁又在心中暗道一遍:“去你娘的嚴聞舟。”

    “嚴卿所言也正是朕所想,皇夫你還有何話可說?”媳婦笑著問道,一雙美目波光流轉,奪人心魂。

    媳婦那表情一看就是在期待著什麽,她期待著我的下文,最好我和嚴聞舟一來二去的,最後變成一場堪比朝堂論戰的後宮罵戰,這樣一來她便又可以在腦海中想一些相愛相殺的耽美段子了。

    換做往常我會順她的意,與嚴聞舟再扯上幾句,不過今日我卻有些累了。

    所爭無果,不如不爭。

    她是君,我是臣,縱使床第之間可不分尊卑,但我與她終歸不能享有真正平等的夫妻之情。

    她擁有千萬子民江山社稷,而我卻記憶全失無牽無掛,這場姻緣從我醒來那一刻就注定不公。

    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今日爭的是什麽了?

    爭的是秀男入宮一事?

    還是自己的尊嚴?

    抑或是她施舍的愛。

    還有何話可說?實在無話可說。

    我撩袍跪下道:“臣無話可說,臣領旨。”跪得坦蕩,跪得幹脆。

    媳婦和嚴聞舟二人都有些驚訝,未料到我這麽快就妥協了。

    我卻一臉坦然,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媳婦麵前跪一跪,晚上床上又是一條好漢。

    接著媳婦便用朱筆將“許尋”二字添了上去,然後她又從方雋手中接過玉璽,玉璽一蓋,這屆秀男大選就算塵埃落定了。

    隨即媳婦又要接見別的大臣,我和嚴聞舟二人便雙雙被打發了出來,下午日頭很毒,一出殿門我就盼著早點回自己宮裏,到時候往椅子上一躺,扇子一扇,涼風陣陣好不愜意。

    “大人請留步。”我剛想直奔回宮就被身旁的嚴聞舟給叫了住。

    我強壓心中的怒火,轉身問道:“嚴大人還有何事?”

    “適才下官並非有意為難大人,請大人見諒。”

    “原來嚴大人想說的是這等小事,嚴大人實話實說為君分憂何錯之有?”

    嚴聞舟拱手謝道:“大人大量。”

    我頷首示意承了他這句奉承,又問道:“嚴大人可還有別的事?”

    嚴聞舟看了看日頭又看了看我,過了片刻才緩緩道:“大人可知道秀男許尋是青崗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