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論耽美本與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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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麵上的話本子很多,但賣的好的無非兩類。

    一類是寫給男子看的傳奇本,所謂傳奇本大抵講的都是一個平凡至極的男子經過一連串奇遇後功成名就,走上人生巔峰,成為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同時也抱得美人歸。

    至於最後抱回家的美人的數量,那自然是越多越好,美人越多本子也賣的越好。

    這種本子看多了雖然也知道是一個套路,但看的時候還是覺得十分有趣,以前在宮中無事時我也常看。

    不過自打前兩年我收集幾十本傳奇本被媳婦發現並燒毀後,我便也很少看了,隻是微服去民間時偶爾管不住手還是會買上一兩本新出的。

    不過就算買也萬萬不敢買曾經喜歡的那種傳奇本了,就是那種主角和七八個女子糾纏不清最後索性全部收入後宮的本子,比如我最愛的《馬鼎記》。

    至於另一類賣得好的便是寫給女子看的言情本了。

    言情本,顧名思義無非就是講男子女子談情說愛的那點事兒,我曾經無事時翻過幾本媳婦打發時間看的言情本,很快便又將其默默地放回了原處。

    誠然我實在無法理解言情本中那些癡男怨女吃飽了沒事幹為了愛情要死要活的行為,正如同媳婦無法理解傳奇本中的主角何德何能讓那麽多優秀女子傾慕於他。

    然天有不測風雲,沒料到有一日我手賤翻到媳婦龍案上的一本話本子,從此一扇通往新國度的大門在我的眼前緩緩地打開了。

    起初我見主角是男子還以為媳婦終於轉性開始看傳奇本了,但我越往後看便越覺不對勁,男子,男子,為何出來的都是男的?按照正常傳奇本的進度,這時候主角不早該和三四個女子曖昧不清了嗎?怎麽反倒和本子裏的男二男三有著說不明道不清的關係。

    正當我內心困惑時便翻到了兩個男子雲雨的描寫,然後我就什麽都懂了。

    接下來連著幾日媳婦一直說我看她的眼神有幾分古怪。

    直到有次我和民間熟識的書商閑聊才得知我那日手賤看到的話本子到底是何物。

    那確實不是言情本,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確實也是言情本。

    如今正常的言情本賣得亦不是很好了,究其原因不過是現在的女子愛上了另一種本子,行內人給那種本子取了個較為文雅的名字,叫耽美本,其實說直白點就是斷袖本,講斷袖們的故事。

    後來熱愛此種本子的女子越發多了,誌同道合者便成了一個圈子,好似叫作腐女圈。照那圈子中的規定,男子行房事時在上麵的被稱作“攻”,至於下麵那位似乎是被叫作“受”,我想了想竟然覺得還挺形象的,不禁感慨取這兩個字的女子也算是人才。

    起初我很是不解女子何以會有這種癖好,接而轉念一想有些男子也有看描繪女子間行房事的春宮圖的癖好也就釋然了。

    媳婦作為堂堂一國之君竟會喜歡上這種本子,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但更出乎我意料的還在後麵。

    媳婦似乎把這種嗜好帶到了生活中。

    有次媳婦破天荒地叫了兩頂綠帽子同時侍寢,按蕭玄的話來說當晚得知這個消息的我臉黑得就跟碳似的。

    第二日我還未來得及去找那兩頂綠帽子興師問罪,順便給他們蓋個狐媚惑主的帽子,結果那兩頂綠帽子倒好,竟哭哭啼啼地先跑到我這兒來訴苦了。

    他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我控訴了媳婦的荒唐之舉。

    原來那晚媳婦召那二人不是為了讓他們侍寢,而是要他們在她麵前上演活春宮。

    得知真相的我當時就震驚了,萬萬沒想到腐女之力竟如此可怕,看來我的確還是太年輕了。

    隨後我作為後宮之主於公於私也得當麵問媳婦這件事的緣由,然後才好給那兩頂綠帽子一個交代。

    媳婦聽後隻是笑著說那日喝了些酒上了頭,所以一時把持不住做了這種荒唐事。

    我還沒說來得及什麽,媳婦便可憐兮兮地雙手攬住我的脖子,理直氣壯地在我耳邊向我撒嬌道:“他們兩個膽小鬼到最後不是也沒有遵旨嗎?”

    即使媳婦紆尊降貴在我麵前故作可憐,我依然冷冷道:“真遵了旨做出那種事還得了?”

    “哼。”媳婦略微不滿地哼了一聲以示抗議。

    在她看來這隻是在表達小小的抗議,於我而言這卻是□□裸地誘惑。

    請君入甕是吧,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二話不說把媳婦橫抱起來,直接扔到了龍床上。

    媳婦躺在了龍床上後也算老實,隻是伸出玉手撫摸著我的麵孔笑嘻嘻地對我道:我的皇夫果然才是這後宮中的總攻大人。”

    看著媳婦那微紅的雙頰,摸著媳婦白玉凝脂般的肌膚,意亂情迷間我也懶得理會媳婦的那些胡話。

    一個男人如果不想聽一個女人說話有很多種辦法,最好的辦法肯定不是捂住自己的耳朵。

    而是堵住她的嘴。

    堵住她的嘴,這招實在是百試不爽。

    我熟練地吻上了她的朱唇,不給她絲毫喘息機會。

    接著一夜攻城略地,收獲頗豐。

    第二日清晨,媳婦匆匆忙忙地梳妝打扮完去上朝後,我也不敢閑著,收拾妥當用完早膳我便立刻召見了前日侍寢的那兩頂綠帽子,我先按規製賞了那兩頂綠帽子一些物事來安撫他們受傷的小心靈,然後下嚴令讓二人不得將那晚的事外傳。

    畢竟就算媳婦不要麵子,我這皇夫還是要麵子的,皇家也還是要麵子的。

    本以為這件事後媳婦應該會消停一段時間,誰料她竟變本加厲了,將矛頭對準了我以及……以及嚴聞舟。

    我與嚴聞舟本就關係平平,他一個外臣我一個皇夫本就不應該有什麽關係,我來慶國後我們二人籠統也就見過幾麵,還是隔著老遠的那種。

    更別提我知曉他和我媳婦有過一段舊情後,我對他更加不可能有什麽好臉色,好幾次見麵沒有一拳頭揮在他那張俊臉上也算是我的好修養了。

    我深知什麽事都得有個度,但在感情這回事上男人往往比女人更小肚雞腸。

    當我心中對嚴聞舟的怒意積累到一定程度後,終於不負眾望在今年初的春獵上爆發了。

    我們二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成功地上演了一場全國百姓期盼已久的大戲。

    我們因為一隻野鹿杠上了。

    我和他心知肚明,在場的各位有聊或無聊的看客們也心知肚明,天下百姓們都心知肚明。

    我們二人爭的哪裏是那隻野鹿?

    爭的是人,是心,也是多年來心中的一口氣。

    最後在我的步步緊逼下,嚴聞舟選擇了放手,選擇了認輸。

    那一日我在他平日裏不起波瀾的雙眼中看到了不甘與無奈。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手,亦如多年前。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是自古不變的真理。

    可是我真的是王?他又真的是寇嗎?

    他雖然失去了美人,但卻可以在朝堂之上一展抱負。

    我雖然得到了美人,卻隻能困於深宮之中相妻教子。

    所以這麽多年來到底誰輸誰贏?

    我不知道,他也不明了。

    春風拂麵,柳絮紛飛,我與他在駿馬上相望,刹那間竟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別的人隻道我二人情敵相見所以分外眼紅,見我二人對視良久並未多想什麽。

    但我媳婦是誰?是識人無數的女皇陛下,是個像狐狸般狡黠聰慧的女子,她怎麽會看不出我和嚴聞舟到最後生出的惺惺相惜之意。

    於是回宮後媳婦十分激動地告訴我她的腐女之魂在那一瞬間就被點燃了,片刻中腦內就閃過無數本耽美本子。

    然後媳婦又跟我說,她沒過多久就安排好了我和嚴聞舟的耽美人物設定,我們二人一個是霸道帝王攻,一個是溫柔忠臣受,是標準朝堂耽美本子的配置,我們二人應該走相愛相殺的路子。

    媳婦隨即一邊手舞足蹈一邊唾沫橫飛的開始講述她腦海中我與嚴聞舟相愛相殺的故事,直到最後我忍無可忍又用上了老方法,用嘴堵住了她的嘴,把她壓在了龍床上,她才消停了下來。

    此後不知是巧合還是媳婦的有意安排,我與嚴聞舟見麵的次數逐漸變多,每每這時媳婦總會意味深長地打量我們,時而若有所思,時而掩嘴偷笑。

    嚴聞舟不知其中因果常,常隻是困惑地看著我,而我往往會狠狠地盯他一眼,如此一來,嚴聞舟就更困惑了。

    如果我知道後續會發展成這樣,我發誓在獵場上我決不會看嚴聞舟一眼,隻會一箭射瞎他的眼。

    回想至此我又默默地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身旁的嚴聞舟,豈料他還是一臉茫然地看著我,我便又如往常般狠掃了他一眼,同時在心中將他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幾遍。

    過了片刻,媳婦總算是看完了奏折,隻見她麵色如常,從方雋手中接過一杯茶啜了一口才道:“為何沒有許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