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報告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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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發現跟了你七年多的媳婦並不愛你,她愛的是別人,你會怎麽辦?

    休了她?還是捅了她?

    都不可能。

    最正常的答案是你傻了吧,一個大男人,成天愛不愛的,矯不矯情,閑不閑得慌?能娶到個真心愛你的媳婦那是你祖上燒了高香。問問那些成了婚的婦人,又有多少能發自內心說我嫁的就是這輩子我最愛的人,但人家兩口子不一樣過得好好的嗎?

    能維持多年的婚姻從不僅僅是因為一個“愛”字。

    有親情,有包容,有責任,有房契,還有賬房的鑰匙。

    婚姻從不是一件神聖偉大的事,它就是這麽的世俗。

    無比世俗卻又無比踏實。

    所以日子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都快三十的人了,哪還有精力去悲痛欲絕痛哭流涕,喝一晚上的酒,睡上一天,再醒來時便覺精氣神十足,又要投身於正事了。

    秀男大典忙完後,緊接著便是安排半月後去行宮避暑的各項事宜。

    避暑行宮是個好地方,山清水秀,風光秀麗,實乃約會偷情出牆必備聖地。

    媳婦說在各種宮鬥本言情本裏,若你在避暑行宮裏不弄出些事來,你都不好說你是來避暑的。

    媳婦就這樣盼了一年又一年,失望了一年又一年。

    每年的行宮之行都是同樣的平常無趣以及死氣沉沉。

    在這樣的烈日下,沒人願意惹事。

    更沒有人敢給我惹事。

    夏日裏的人總是格外的暴躁易怒。

    我也不列外。

    嶽父那種年紀的人不同,他那個年紀的人是一年四季都暴躁易怒。

    著名隱士川月先生針對這種情況作出了十分專業的解釋。

    他說這就是更年期,無論男人女人,總有一天都會進入更年期。

    我想如果宮裏麵的綠帽子再不給我安分點,我定是要提前進入更年期的。

    中午時我還在向蕭玄感歎,宮裏麵的綠帽子別的不好說,但在有一件事上還是很讓我放心的——到目前為止宮中還未發生一起情節惡劣的出牆事件。

    然後下午我就被打臉了。

    三日前才從火場死裏逃生的許尋,今日下午來我殿裏已是一副活蹦亂跳的模樣。

    看著許尋的那張臉,很難不想起那副畫中的男人,心下頓時起了無名怒火。

    但許尋是許尋,畫上的男人是畫上的男人。

    若隻是因為一張相似的臉,便遷怒到毫不知情的無辜人,這是我不願為的。

    給許尋賜了座,看了茶,揮退殿中侍奉的人後我心平氣和道:“你的傷好了?”

    許尋道:“本就是皮外傷,微臣小時候打架時受的傷可比這嚴重多了。”

    許尋露出一幅你知我知的模樣,頓了頓才道:“再說,這傷是怎麽回事,您又不是不知道。”

    自己讓柱子砸出來的傷,我自然知道。

    “是吧,殿下。”

    我皺眉道:“我說過不要叫殿下,叫大人。”

    許尋爽快道:“是!大人!”

    許尋語氣輕快,看上去他的心情極好,

    作為這一屆秀男中首位侍寢的,心情不好也說不過去。

    前天晚上他在紋龍暖帳裏度春宵,而我卻在寒風冷雨中自給自足。

    其間差異之大,勝過天塹鴻溝。

    我喝了一口茶,不鹹不淡道:“不知今日你來這裏有何事?”

    許尋笑嘻嘻道:“如果是小事怎敢來找殿下,哦不,是大人。”

    我冷冷道:“你的言外之意是你有大事找我。”

    就連縱火燒儲秀宮對他來說都是眨眨眼的小事,那他口中的大事豈不是要把皇宮給炸了?

    所以炸之前當回好人來知會我一聲,讓我準備好跑路。

    我又喝了一口茶,掩飾心中莫名地心虛。

    等等,我為何要心虛?

    我又沒想過要炸皇宮,還是說在我內心深處竟有如此反世道的想法?

    許尋道:“不僅是大事,還是一件有趣的事。”

    說著他笑得更厲害了,嘴巴張得老大。

    看來我是應該叫蕭玄準備收拾包裹了。

    “殿,哦不,大人”

    言罷,許尋打一下他的嘴,慚愧道:“您看微臣這嘴巴,大人都說了不能叫他殿下了,微臣還叫。“

    許尋又道:“微臣天生腦子就不怎麽好使,殿,大人,別見怪。“

    許尋的腦子不好使,那這宮裏頭恐怕就沒人腦子好使了。

    我揉了揉腦袋,忍無可忍道:“罷了,無旁人在時,你想叫殿下便叫吧。”

    許尋頓時來了精神,生怕外麵的宮人聽不清,中氣十足道:“是!殿下!”

    這聲洪亮的“是!殿下!”讓我有種出征在外,身在疆場的錯覺。

    仿佛我是一位統帥三軍發號施令的大將軍,許尋則是我身旁一位與他人格格不入卻又能屢出奇兵的得力下屬。

    想著再讓許尋瞎扯下去,估計晚膳也不用上了,於是我道:“言歸正傳,你到底要說什麽?”

    許尋這才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道:“是了,說了大半天還沒告訴殿下到底是何事。”

    我心說:你這時才明白尚不算遲。

    我留了幾分神,正想認真聽聽他口中的大事,然而。

    “要不,大人你猜猜?”

    猜你娘的。

    和嚴聞舟的談話是愉快而舒服的,如同經曆一場奇妙的旅行,在他的言談中自有千年流轉,萬裏風光。

    和許尋的談話卻截然相反,就像是一場苦行僧的修行。

    你唯有道心通明,全然“怒”字拋之腦後,如同老僧入定般。

    如此方能忍住撩起袖子給他一拳頭的衝動。

    我沒有說話,隻是喝了口茶,挑眉看著他。

    許尋這才知趣道:“殿下,微臣隻是開個玩笑,想博君一笑。”

    我繼續麵無表情地喝茶。

    “反正殿下您一定猜不到,自然微臣不是說殿下您不夠英明神武,隻是這件事如果不是微臣親眼看見,微臣肯定是猜不到的。”

    我重重地將茶杯放在了桌上。

    許尋估摸著是怕下一刻我將茶杯直接砸在他臉上,終於開始進入了正題。

    “事情是這樣的,昨晚微臣睡不著,便獨自一人從窗裏翻了出去,好像還打暈了幾個侍衛。”

    “我不是來數你犯了幾條宮規的。”

    言罷,我漠然地看著許尋那不以犯宮規為恥,反以犯宮規為榮的得意模樣,不由地想起了他的那些光榮事件。

    最“光榮”的莫過於他初遇媳婦那次。

    那晚許尋半夜餓了便去禦膳房偷吃的,豈料驚動了宮中的侍衛,被當成了刺客,追得滿宮裏跑。一時慌亂間他竟躲到了媳婦寢宮裏,然後他毫無懸念地遇到了媳婦,再然後他理所當然地把媳婦當成了一個小宮女。

    他甚至威逼媳婦說如果你把我交了出去,我便強吻你,然後再說你這個小宮女沾汙了我秀男的清白,到了那時候看你這丫頭在陛下和皇夫大人前怎麽分辯。

    別人怎麽想我不知道,反正我聽完這件事,感覺自己的尷尬病都要犯了。

    許尋一臉“殿下您別逗我”的表情繼續道:“您別說,這婕妤住的殿窗戶都難翻些,侍衛宮人也多,好在這些侍衛的武藝實在稀疏,後來微臣又想武藝這麽平常的都能進宮?如果當初微臣是去考武舉,說不準進宮當侍衛過幾年便能爬到副統的位置。“

    我飲了一口茶道:“我不是來聽你暢談誌向的。”

    “出了殿後,微臣便去了禦花園。這白日裏看禦花園覺得不就那樣,到了半夜三更去,竟別有一番風味,覺得裏麵的花都香了些。夜黑風高,月亮高掛,微臣想著這麽好的月亮,不如今晚就賞賞月打發下時間吧,禦花園的望月亭可是個賞月的好地方,這樣想著微臣便一路到了望月亭。然後你猜微臣看見了什麽?”

    我又飲了一口茶道:“我也不是來聽評書的。”

    許尋解釋道:“殿下,這您就不懂了,沒有微臣這前麵的烘托,那襯得出後麵事情的重要刺……”

    我打住了許尋的話,問道:“你到底看見了什麽?”

    許尋被問到了點上,麵上更加激動,言談間的聲音卻小了幾分。

    “微臣看見望月亭裏有人,是一男一女,他們先是相擁在了一起說著些什麽,接著兩人竟然吻上了!”

    我一怔,腰板都挺直了些,追問道:“你看清了那兩人的模樣沒?”

    許尋道:“那女的微臣看她穿的是小宮女的衣服,模樣嘛,尚算清秀可人。至於那男的,那可了不得了,一看微臣便覺得這男的長得真是俊美,雖然比不上殿下您,再說這世上比得上您的人也不多呀。”

    在這關鍵時刻為了不讓許尋跑偏,我命令道:“說重點。”

    “是,殿下。”

    許尋歇了一口氣才道:“微臣再一看,哎喲我去,那不是宋承宋大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