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有一個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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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永不知勞倦的夏蟬鳴鳴不休,歎影池中的荷花簇滿一片遮了碧水,避暑行宮裏的日子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過著。
用完午膳後蕭玄和凝馨就攜著唐蓁和唐籜去知魚礬賞魚了,我說日頭太毒便不和他們同去了。
有蕭玄和凝馨替我看著那兩個孩子,我自然一百個放心。
蕭玄不用多說,至於凝馨,在慈寧宮時一直是她照顧唐籜的衣食起居,沒有誰比她更了解唐籜的喜惡,唐籜一離了她便不慣得很,所以我去慈寧宮要走唐籜時,自然也把凝馨要了來。
相處了幾日,我覺得這丫頭不錯,二十出頭的年紀,雖比不上方雋那般老練,但做事足夠細致謹慎,說起話來算得上伶牙俐齒,做起事來也懂得分寸。
凝馨小圓臉,大眼睛,天生一副娃娃臉,二十出頭看著就跟十六七似的,笑起來有兩個酒窩,親和十足,是個討人喜歡的模樣。
別說唐籜離不開她,就連一向秉持著“同性相斥”觀念的唐蓁和凝馨呆了幾日後,也有些舍不得她了。
有天唐蓁還問我回宮後能不能將凝馨從皇祖父那裏要過來。
我說如果你能從你皇祖父那裏將你弟弟要過來,那凝馨當然也就能跟著過來了。
然後唐蓁便就不說話了。
就算她年紀還小,也早看明白了在她皇祖父眼裏唐籜是命根子一樣的存在,怎麽可能要的過來?
我閑來無事時看著凝馨和蕭玄站一起,便動了一個念頭。
蕭玄年歲和我差不多,我都成婚七年多,兒女雙全了,他卻還是獨身一人。
我每次提及他的婚事,他總是說怕自己成了親後不能一心一意侍奉我。
我說那你找個宮裏頭當差的,就算成婚後當差沒空回家,也能常常在宮裏麵碰麵。
蕭玄便又說他沒遇到合適的。
每次我說不服他,便隻能作罷。
無獨有偶,媳婦遇到了和我同樣的問題,她身邊向來看重的方雋也一直沒嫁得出去。
媳婦和我提過要不就讓蕭玄和方雋湊合算了。
雖然我知道方雋是個好姑娘,但她的容貌著實樸素平淡了點。
她和英俊瀟灑的蕭玄在一起,若是單看容貌總覺得不是太登對。
再者,方雋性子本來就淡,蕭玄更是個冷麵話少的人,兩塊冰塊湊到一起幹什麽?比誰更“凍人”?
倒是凝馨這樣活潑的性子和蕭玄比較互補,兩人站在一起也是幅養眼的畫卷。
自從動了撮合兩人的念頭後,我便常常用日頭毒的借口讓他們兩人自己帶唐蓁和唐籜去玩。
為了給他們創造獨處的機會,我也是用心良苦,雖然他們要帶著兩個小孩,但小孩子懂什麽,不礙事。
若到時候回宮後,嶽父那邊成了一對,我這裏也成了一對。
雙喜臨門,不失為一樁美事。
年紀越大,我這月老當得是越發得心應手了。
這幾天媳婦來了我這兒一兩次,她除了處理朝政,大多時候便是陪著許尋郭道桓還有兩個新人一同去賞景遊樂了。
宋承到行宮後不用伴駕,又是個閑不住的人,來我這兒來得勤了很多,這幾日幾乎是天天下午都要來,一來就要坐到快要用晚膳時才回去。
我不是話嘮,他的話也沒有前幾年那麽多了,到底長大了,再驕縱的人也總有懂得收斂的一天,再跳脫的性子也總有安靜下來的時候。
今日下午宋承又來了我宮裏,他穿了身素色鑲紋的袍子,未束發戴冠,隻是用發帶將散落在腰間的頭發打了一個結,少了幾分貴氣和莊重,多了幾分慵懶和隨意。
前幾回見他,我還會說他這打扮太不合規矩,哪有大白天就披頭散發的道理?
說多了,他還是不改,我也懶得說他了,隨他吧,反正在行宮裏,是可以略微自在一些。
宋承進殿行完禮落座後,便打開了他那把黃花梨折扇,扇了起來。
那把折扇是當初媳婦賜給他的,上麵還有媳婦禦筆提的字,媳婦給他提的是“桃花扇”。
媳婦提的“桃花”兩字是雙關之意,一是指媳婦初見宋承是在一片桃花林中,二是指宋承那雙風流無比的桃花眼。
想當年,雨後初晴,桃花紛飛,俊美的男子獨坐桃花林中,修長的雙手輕撫琴絲,琴聲錚錚,流瀉而出一曲鳳求凰。
曲罷抬頭,對著眼前聽癡了的女子微微一笑,那雙桃花眼中映著滿樹桃花,更映著那位比桃花還嬌美的女子。
男子起身,走到女子的麵前,輕輕拭去落在女子發上和肩頭的桃花。
桃花眼尾彎彎,眼周微紅,笑意之間蘊藏著無限風流,一時讓人如飲烈酒,沉醉不知何方何處。
更不知是這千千萬萬繽紛而落的桃花美,還是那位有著一雙桃花眼的男子更美。
畫麵太美,我不敢看。
我也沒這麽好的脾氣去看自家媳婦給自己戴綠帽子的精彩瞬間。
上述這些都是聽當初侍奉在旁的宮人們說的。
這幾日和宋承閑聊時說到此事,宋承笑著說桃花林撫琴那招他起碼對著十個女人用過,沒有一個是不看呆的,女皇會拜倒在他那雙比桃花還好看的桃花眼下,也不算一件稀奇事。
他說陛下已經算是他見過定力最好的女子了,但陛下終歸是女人,隻要是女人就會對長得好看的男人生出幾分興趣。
宋承還笑說如果那時女皇還不看醉,再看下去他倒要被眼前的女子給迷倒了,如果真是那樣,那將會成為他這位情場聖手職業生涯中不可磨滅的恥辱。
宋承在言談間從不避諱他那些光榮的撩妹戰績,奇怪的是,聽後我竟不覺得他不知廉恥,反倒還佩服起他那問心無愧的模樣。
其間我也偶爾會想到那日許尋所說的事情,但我終究沒有特意去試探宋承。
算計太多,試探太多,總是會累。
不如先享受這來之不易的悠閑。
就這樣我和宋承常說些爛話,屁話,廢話,打發時間容易得很。
宋承坐了片刻,便收了扇子,毫不見外地拿了一塊雪花酥往嘴裏送,邊吃邊道:“今日兩位殿下又去哪兒玩了?”
我呷了口茶笑道:“蕭玄今日帶他們去知魚礬了。”
宋承道:“原來是跑去賞魚了,聽說那裏的魚又添了新的品種,兩位殿下應該會喜歡,蕭玄倒是會安排。”
我搖頭道:“蕭玄一個大男人哪有這樣細的心思,還不是凝馨那丫頭提出來的。”
宋承笑道:“父後宮裏出來的人自然不會差。”
宋承這話說的,隔了這麽遠的距離,還不忘拍拍嶽父的馬屁。難怪這群老綠帽子裏,嶽父大人看宋承相對順眼一些。
正閑談間,宮人進來稟報說顧清嘉來請安了。
宋承聽罷,臉色一變,譏笑道:“他這個書呆子怎麽想著來大人您這兒了。”
我道:“成日在宮裏麵看書還是會悶的,能來我這兒走動也是一件好事。”
宋承輕哼一聲,不再言語。
宋承和顧清嘉不對盤是宮裏頭的人都知道的一件事。
宋承看不慣顧清嘉那副自命清高病懨懨的書呆子樣,更可恨的是這書呆子還在位分上壓了他一頭。
顧清嘉看不慣宋承輕浮不知禮節狂妄自大的模樣,更可恨的是自己的位分明明在他之上,他在自己麵前還總是露出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
兩人剛入宮時便互看不順眼,但讓兩人真正勢不兩立還是因為那件事。
那時宋承獨占恩寵,一時之間風頭無兩,宋承本就是驕縱慣了的性子,再加上媳婦的恩寵,如此一來自然是目空一切,不知天高地厚,連我的話都不放在心上,更別說顧清嘉的了。
那是一個春光明媚的下午,宋承逛禦花園正好遇到在禦花園作畫的顧清嘉,兩人可能真的八字不合,一見麵就起了口角,周圍的人勸不住,便越演越烈。
雖然宋承口才是好,但講大道理怎麽講得贏博覽群書的顧清嘉,光是顧清嘉那“之”來“之”去的“之乎者也”就夠宋承頭痛了。
宋承眼見嘴巴上占不到便宜,就有了動手的打算。
一言不合,宋承一個箭步衝了過去,直接把顧清嘉扔進了禦花園的池子裏。
蕭玄告訴我時,我正當在喝茶,嚇得我趕緊把口中的上好龍井噴了出來。
我擦幹淨嘴邊的茶水後,才反複詢問蕭玄,確認此事的真假。
蕭玄說如假包換,而且他口中的“扔”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當時我就懵逼了。
把人推下水或者把人踢下水我都能接受,也都能想象,
可把人扔下水是什麽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