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就是冤家才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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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那時宋承和顧清嘉站的位置離池子還有一段距離,於是宋承才直接把顧清嘉抱了起來,飛快衝到了池子邊,把他扔了進去。

    周圍隨行的宮人們當時就傻眼了,誰見到過這種狀況?

    誰會想到後宮之中一位大人竟會突然將另一位大人抱起來?

    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待宮人們反應過來時,顧清嘉已經在水裏頭掙紮了。

    隨後便是雞飛狗跳亂作一團,顧清嘉被撈起來後看著在一旁看笑話毫無愧色的始作俑者宋承,正欲開口大罵,豈料氣急攻心,一口氣沒上來,又昏了過去,自此後大病了一場。

    圍觀的宮人們這才想起,宋承雖然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花花公子,但也是歐陽雁將軍的兒子,俗話說虎父無犬子,虎母生下來的也定不會是隻病貓。

    隻是宋承平時不發狠,發起火來,他的武功底子怎麽也是在的,力氣也不是宮裏麵別的綠帽子能比的。

    顧清嘉這隻體弱的病貓遇上他,也隻有被抱起來扔進池裏的份。

    這恐怕是宋承人生中唯一擔得起“將門虎子”一詞的一刻了吧。

    之後我和媳婦常去顧清嘉殿裏探病,給他安排了最好的太醫,至於賞賜的人參燕窩更是數不勝數。

    同時宋承也該得到應有的懲處。

    我本來的打算是罰他半年俸祿,禁足三個月,讓他好好思過。

    但媳婦說,顧丞相一聽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遭遇了這非人的待遇後,氣得胡子都白了幾分。下朝後直接攔住了媳婦,一定要討個說法。

    歐陽雁將軍也是個明事理的家長,聽說這件事後,差點就要衝進後宮,那架勢讓人覺得她恨不得立刻把宋承杖斃。

    好在媳婦和顧丞相尚算理智,把歐陽雁將軍給拉住了,隨後冷靜下來的歐陽雁將軍對自己不能親自用拳頭教育宋承深感遺憾,並且表示大力支持顧老丞相的決定,一定要對宋承進行嚴懲,讓他好好長一番記性,如此才不辜負自己把他送進後宮的初衷。

    我想這歐陽雁將軍的確是宋承的親娘呀。

    在各方的施壓下,我便加大了懲罰力度,把禁足三個月改成了去冷宮裏待三個月,且不得帶任何服侍的人。

    我盼望著這三個月的冷宮之行能讓他好好反思,吃點苦頭,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

    宋承進去前,我送了他四個字“努力改造”。

    宋承從冷宮出來後,我又送了他四個字“好好做人”。

    三個月後的宋承雖稱不上改頭換麵,但確實收斂了,眉眼間的驕縱淡了不少,脾氣沒以往那般火爆了,禮節也周全了許多。

    甚至懂得經常去嶽父那裏請安,懂得去討嶽父的歡心了。

    但那三個月的冷宮之行還是成了宋承心裏頭的一根刺,就算他心大得很,可在冷宮的那段日子他還是不願多談的。

    雖然去冷宮這個決定是我下的,媳婦批準的,但宋承心底裏最怪罪的自然是顧清嘉。

    他怎麽能想到顧清嘉被他扔進池子裏洗一躺冷水澡後就會大病一場?

    自此事後,兩人的梁子算是真正結下了,再也沒有解開的可能。

    顧清嘉來的時候著的是一件淺藍色的袍子,長發束成髻,戴雲紋玉冠,腰佩如意繞雲青玉壁,全身上下的裝扮無不昭示著莊重嚴謹,都是見上位者時該有的打扮,沒有出一點錯漏。

    這樣的裝扮和披頭散發、覺得天熱還把袖子挽了起來的宋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顧清嘉的臉常年發白,更襯得他麵如冠玉,不見瑕疵,無端生出了幾分讓人憐惜的病弱之美。

    他態度十分端正地對我行了該有的大禮,起身後,方才看見我身旁的宋承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該起身的宋承也不起身,隻是嘴上說道:“參見顧大人。”

    顧清嘉也不看他,幽幽道:“沒想到宋大人在此,幾日不見,宋大人是越不把禮節和上下尊卑掛在心上了。”

    顧清嘉這話便是既說宋承打扮不合規矩,又怪罪宋承不起身給他見禮了。

    宋承笑著看他道:“連大人都沒說臣不知禮節,顧大人又何出此言呢?莫非顧大人認為大人不如你知禮節?”

    我心道:我說你說的還少嗎?娘的宋承,一看情況不對,就讓我背鍋。

    顧清嘉道:“你滿口胡言,大人怎會不知禮節,定是大人說過你,你不聽,大人又仁慈不罰你罷了。”

    還是顧清嘉這書呆子要明白事理些。

    我稍感安慰後便打斷了他們的爭執,皺眉道:“好了,你們兩人都是宮裏頭的老人了,在我麵前說說就罷了,以後在那些新人麵前吵吵鬧鬧又成何體統?你們兩個大男人,家世都極好,又不是那些三姑六婆,非要在口角上爭個高下?天氣本就這麽熱,話說這麽多,你們不煩躁,我也聽著卻煩,還是閉嘴喝茶好,顧大人坐吧。”

    這番話我本是不想說的,反正這兩人見麵不吵不爭我倒覺得稀奇,隻是這天氣,我聽他們你來我往的嘰嘰喳喳聽得實在是煩。

    臉皮厚的宋承還是似笑非笑的模樣,臉皮薄的顧清嘉被我訓得麵上一紅,歎了一句:“大人教訓的是,君子當訥於言。”

    顧清嘉落座後又謙遜道:“謝大人。”

    我臉色緩和了幾分,笑道:“這是新進貢的君山銀針,甘甜醇爽,你且嚐嚐。”

    “謝大人恩典。”

    言罷顧清嘉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讚歎道:“好茶。”

    我道:“喜歡就多品幾杯。”

    一旁的宋承也趕忙跟著喝了一口,才道:“顧大人向來喜歡在自己殿中,怎麽今日到大人這兒來了?不會隻是為了來要杯茶喝的吧。”

    顧清嘉略微不屑地睨了宋承一眼,沒有理會他。

    我道:“顧大人能來我這兒走動是件好事,隻是……”

    我沉吟片刻,看了眼滿腹心事的顧清嘉:“無事不登三寶殿,若顧大人真有事就直言吧。”

    “大人英明,臣此來除了向大人請安外,確實還有一事。”

    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問道:“顧大人請說。”

    顧清嘉懇切道:“後日的夏獵臣也想參加。”

    我和宋承聽後對視了一眼,皆愣了愣。

    顧清嘉因為身子骨不好,自小就未怎麽接觸過騎射,所以進宮後他從不參加皇家狩獵,久而久之,宮裏麵的人都知道每次狩獵前都不必為顧清嘉安排獵具。

    按以往的慣例,這次宮人們也未替顧清嘉安排。

    我還未開口,宋承搶著道:“顧大人想參加狩獵當然好,不過你身子這麽弱,受得住馬上的顛簸嗎?如果到時候一個不小心摔到地上,那可不比摔進禦花園的池子裏隻是打濕個衣服的事了。”

    顧清嘉不疾不徐回道:“宋大人這番話是提醒我了,讓我想起了禦花園池子裏的水,隻是禦花園池子裏的水再涼,也始終比不上冷宮裏涼,宋大人想必深有體會,是吧?”

    這兩人真是,尋住片刻時機都不忘刻薄對方幾句。

    我輕咳一聲,兩人才收了聲。

    我呷了口茶道:“原來如此,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既然顧大人想去活動一番筋骨,陛下和我自然也樂的見到,我會盡快吩咐人替你準備好一套獵具,幫你挑一匹性子溫和的駿馬。”

    顧清嘉起身欣喜道:“多謝大人。”

    我揮手示意免禮,讓他繼續坐下,見他規矩地坐下後,我道:“不過明日若你的身子受不住,大可提前回去,不要強撐,也不必擔心掃了陛下的興。”

    顧清嘉含笑道:“臣知道了,其實臣身子雖然不好,但也沒有這麽弱,騎個馬,射射箭還是行的。”

    宋承抓住了機會,眼睛一亮立刻道:“如此說來,那以往顧大人莫不是怕在獵場上丟了眼才故意不去的吧?”

    顧清嘉見話說得不妥,被宋承挑了錯處,立刻向我解釋道:“以往臣的身子的確上不了獵場,但在太醫院的調理和陛下的庇佑下早已不同往日了。”

    眼見兩人又要三度撕起來,我忙道:“我知道顧大人的意思了。”

    說著我看了眼宋承道:“獵場之上拔得頭籌自然能得到陛下的青睞,若收獲不多也不必感到介懷,總歸是圖個開心。”

    顧清嘉道:“臣受教了。”

    一旁的宋承哪壺不開提哪壺,哀歎道:“拔得頭籌?隻要嚴尚書參加了,我們後宮裏的人哪裏拿得到頭籌?”

    無疑,宋承口中的嚴尚書便是嚴聞舟。

    所以說,這完美的人就是這樣。

    嚴聞舟一個文臣偏偏精通騎射,還勝過不少武將,每年皇家打獵,但凡他參加,總會拿下全場最佳,輕輕鬆鬆便能奪盡所有的風頭。

    媳婦私下也和他說過,叫他別這麽認真,放點水,給後宮裏那群綠帽子留點麵子。

    他便很委婉地和媳婦說,他已經放水了,竟然還能贏,實在說不通。

    我知曉後的感想是:說不通你大爺。

    顧清嘉從未參加也從不關心皇家狩獵,所以對此事不大了解,此刻他吃驚道:“早聽說嚴尚書文武雙全,但沒想到在騎射方麵竟也如此厲害,連大人都不能殺殺他的風頭嗎?”

    宋承譏笑道:“顧大人糊塗了,大人始終是大人,嚴尚書就算再位高權重在大人麵前終究是臣子,試問為君的為何非要和一個臣子相爭?豈不是自降了身份?”

    顧清嘉難得同意了宋承的話,微微欠身道:“是臣糊塗了,請大人恕罪。”

    我笑道:“你說的都是實話,何罪之有?嚴尚書的箭法是好。至於我的箭法,也的確是太隨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