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不能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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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為一山不容二虎,顧清嘉和宋承遇到一起,總有一個要先走,宋承性子強硬些,所以我估計是顧清嘉先撤退。

    誰知顧清嘉非說要留下來等唐蓁和唐籜回來,許久不見他們,甚是想念。

    宋承每次也是要坐到唐蓁和唐籜回來,快要用晚膳時才走,還有幾次幹脆留下來把晚膳蹭了。

    於是乎在接下來的時間中,我的耳朵無可避免地遭受了摧殘。

    我三番五次地想點了那兩人的啞穴,但一想到後續影響,便又作罷。

    畢竟我要時刻記住自己隻是個從異國他鄉嫁來的皇夫。而他們一個是丞相之子,一個是大將軍之子。

    不是我惹得起,隨便動得了的。

    一些在許尋麵前能說的話,在他們麵前是說不得的。

    就像書鋪黃老板和我說的那樣,人總是有兩副麵孔,這不叫欺軟怕硬,而叫隨機應變。

    書鋪老板也好,皇夫也罷,終歸都是為了討生活,誰也不比誰高貴。

    就像擁有三千佳麗的帝王到了晚上不也和南風館裏日日服侍不同女人的小倌相似嗎?

    蕭玄曾對我說過,殿下您這種想法很危險。

    我反問,難道我以前不是一個危險的人嗎?

    蕭玄便不再說話了。

    神思遊蕩數番,總算熬到了快要用晚膳的時辰。

    殿外傳來了清脆悅耳的稚女笑聲,聽得出來唐蓁今日玩得十分盡興,還沒進殿她就開始大聲囔囔:“那些新添的魚真好看,父後不去太可惜了,真想抓一隻回來給父後看。”

    “殿下的孝心,大人會心領的。隻是魚離開了魚群就像殿下離開了陛下和大人一樣,都是會傷心的。”

    這甜美的女聲自然是凝馨。

    “魚也會傷心嗎?”

    “當然,隻是它流出的淚都到了水裏,所以殿下才看不見。”

    “原來是這樣呀。”

    殿裏的顧清嘉聽著殿外的對話,笑道:“大人這裏的宮女說話倒有一些意思。”

    我笑而不語,呷了口茶。

    很快,兩大兩小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唐蓁牽著她幼弟唐籜的手,凝馨和蕭玄緊隨其後。

    一見唐蓁我便訓誡道:“越發不懂規矩了,在殿外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唐蓁嘟嘴道:“蓁兒今日高興嘛!”

    我想到還有外人在,也不好多訓她,讓她丟了臉麵,便道:“好了,見到兩位叔叔還不快帶著籜兒來行禮,拿出長姐的風範來。”

    “宋叔叔。”

    唐蓁知道每日回來宋承都在,見到他也不覺奇怪,但沒想到今日顧清嘉也在,一時喜道:“顧叔叔也來了!”

    顧清嘉摸了摸了兩個孩子的頭,笑道:“兩位殿下都長高了。”

    我道:“光長個子不聽話,有什麽用?”

    顧清嘉和宋承聽後又紛紛打趣我,說對孩子嚴了些。

    唐蓁見人替她說話,一下來了精神,就像找到了靠山般,向那兩人撒嬌道:“就是!父後對我這麽嚴,我定是父後從外麵的破爛堆裏撿回來。”

    宋承笑道:“哦?哪裏的破爛堆能撿回這麽好看可人的小公主,我也要去撿一個。”

    唐蓁撇嘴道:“哼!宋叔叔才撿不到像蓁兒這樣的,父後能撿到我,是他的福氣。”

    我聽後忍俊不禁,對著唐蓁笑罵道:“胡言亂語。”

    凝馨在一旁甜笑道:“是了,大人有公主殿下這樣的女兒是大人的福氣,殿下有大人這樣的父親也是殿下的福氣。大人和殿下都是有福氣的人。”

    顧清嘉打量了一眼說話的凝馨,笑道:“這丫頭是個會說話的。”

    唐蓁拍了拍腦袋,突然想起了什麽,對著凝馨道:“對了,凝馨姐姐你剛才碰傷了手,不要緊吧?”

    凝馨道:“謝公主關心,奴婢不要緊的。”

    我這才瞧見凝馨的左手一直被她的右手故意遮住了。

    我問道:“凝馨你的左手怎麽了?伸出來瞧瞧。”

    凝馨低著頭,紅著臉,不情願地伸出了她的左手,隻見她那白嫩的左手上多了一條刺目的紅痕。

    “奴婢沒事,隻是不小心刮到,皮外傷而已。”

    我道:“一個女孩子在手背上留了傷也不好。蕭玄,你帶凝馨去我寢殿裏,把九香玉露膏找出來給她塗上。”

    蕭玄躬身道:“是。”

    凝馨忙不迭地謝恩,隨後便同蕭玄去了寢殿裏。

    我目送著兩人離開,耳邊又傳來了唐蓁好奇的聲音。

    “咦?宋叔叔你手中的雪花糕怎麽掉在地上了?”

    我這才見宋承神情恍惚,待他回過神,忙對唐蓁道:“叔叔剛才不小心,蓁兒可不要學叔叔。”

    唐蓁道:“我還以為叔叔看什麽看出神了。”

    宋承桃花眼一眯,成了兩道彎彎的月牙,對著唐蓁笑道:“叔叔能看什麽看出神?也就看看這兒有位好看的小公主,看久了就出神了。”

    唐蓁一本正經道:“我才不信!母皇說過,眼睛長成宋叔叔這樣的最會騙女人心了。”

    眾人又被這無忌童言逗得笑作一團。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我一直不動聲色地盯著宋承,將他的一舉一動都收進了眼底。

    我竟發現他的目光常常無意間瞟向了寢殿那個方向,眼中隱約有一抹擔憂之色。

    接著我又想到自從到行宮後,宋承幾乎每日下午都要來我殿中。

    如此種種,讓我心中起了一個猜想。

    第二日,宋承出人意料地沒有來我宮裏,媳婦今日下午有政事要處理,所以許尋沒有伴駕,我便遣了人將他召來。

    蕭玄替我準備好炭筆和白紙後,便又和凝馨一同帶兩個孩子出去遊玩了。

    殿中無人,清靜安適,我閉上了雙眼,用手摩挲著桌案上的白紙,任由神思紛亂,不願斬斷。

    窗外夏風吹進,吹動了桌案上輕巧的炭筆,我用一根手指頭停住了它,隨即將它拿了起來,提筆作畫。

    我要畫的是一位女子。

    不是媳婦也不是閨女。

    我要畫的女子有一張圓臉、一雙大眼睛還有兩個酒窩。

    這段日子我和她朝夕相處,想要畫她並不算難。

    我一邊回憶,一邊下筆,炭筆與白紙相碰,沙沙作響,韻律十足。

    這時入殿的許尋高呼道:“殿下好興致,竟然在這作畫。”

    我沒有理會他,繼續運筆勾勒,準備收尾。

    許尋見我仍舊專心作畫,不再言語打擾,過了半響,他奇道:“這畫上的女子好似在哪兒見過。”

    片刻之後,畫已作完,我放下了手中的炭筆。

    我看著身旁的許尋正色道:“那你能否想起在哪兒見過這位女子?”

    “容臣想想。”

    他沉默了片刻,一拍腦袋大驚道:“這不就是那晚和宋大人在禦花園中的那位嗎!”

    我連忙捂住了他的嘴,低聲道:“小點聲,生怕外麵的人聽不見?”

    許尋睜大了眼睛點了點頭,我這才拿開捂住他嘴的手,問道:“你確定?”

    許尋肯定道:“是她,一定是她。”

    我歎了口氣道:“好了,那你可以回去了。”

    許尋傷感道:“原來殿下叫微臣來竟隻是叫微臣看一幅畫。”

    我不冷不熱道:“如果你還想喝杯茶,我可以叫人上。”

    許尋欣喜道:“謝殿下,殿下宮裏的茶肯定是極好的。”

    我掃了他一眼,又淡淡道:“我突然改變了注意,你還是直接回去吧。”

    許尋委屈道:“殿下就這麽不待見微臣?”

    我直言道:“不是不待見你,隻是覺得你在這兒拉低了我的檔次。”

    許尋先是一愣,後又大笑道:“沒想到殿下平日裏這麽嚴肅的人竟也會說笑。”

    “罷了,我懶得同你廢話了,你賴著不走定是還有什麽事,想說便說吧。”

    許尋聽後雙眼放光,開口道:“殿下英明,臣隻是好奇這大半夜能和宋大人去禦花園做那等事的宮人究竟是在哪兒當差的?”

    我負手道:“這便不是你該知道的事了。另外你還是要記住,此事切不可向旁人提起。”

    許尋道:“殿下這是不放心我吧,所以自己知道了也不告訴微臣。”

    我沒有看許尋,隻是看著那副畫,淡淡道:“你要記住,這宮裏是沒有一個人能讓人放心的,我不放心你,你也千萬別對我放心。”

    許尋故作難過道:“殿下這話說得好絕情,那麽陛下呢?殿下對陛下也不放心?”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許尋自討無趣,又看了一眼桌案上的畫,提醒道:“那這幅畫……殿下打算?”

    我道:“這幅畫本就是畫給你看的,你看過了,我自然要燒掉。”

    許尋道:“殿下比我謹慎,我都想的到的事情,殿下怎會想不到?看來是我多慮了。”

    他知道再多說無益,於是行禮道:“那微臣告退了。”

    我點頭批準,許尋走了兩步,我叫住了他:“等等,不知……你騎射如何?”

    許尋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拍著胸脯自豪道:“不是微臣吹牛,微臣的騎射在我們縣上可是數一數二的。”

    我幽幽道:“你爹是縣令,縣裏敢和你比的人也不多吧。”

    “殿下可以信我一回。”

    我敷衍道:“好,信你。”

    我再看他時,竟發現他不再是起初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劍眉舒展飛揚,星目炯炯有神。

    難得正經,難得英俊。

    他堅定又認真道:“殿下放心,我不會讓殿下失望的。”

    見他這副模樣,我有些不習慣,愣了片刻還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那我拭目以待,看你明日能否殺殺嚴大人的風頭,拔得頭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