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十年後的秋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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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平時,倒也不稀奇,曠雪城乃帝國西南二十幾州最繁華的城市之一,加之地理位置特殊,常年有許多進入天擎獵取靈獸的遊俠或隊伍,常可以看到些稀奇靈獸,甚至每隔幾月都有人獵取到強大異獸,上個月便有一支東邊來的隊伍獵殺了一隻六目黑虎,那已經是相當於人類歸元境般強大的異獸了。
但畢竟計謀還隻是個十歲的少年,雖然比同齡人略高大,想必修行的武道功法也有不凡之處,但還是讓曠雪的人們足夠驚訝,那畢竟是一隻成年的劍齒雲豹,已是可以比肩融靈境的人類了,尋常武者都根本不敢去獵殺,這兩個少年竟然就這樣帶回來一句屍體,身上雖然有些傷,但好歹還沒有缺胳膊少腿,不知若是讓他們知道羅煊的乾坤袋裏還有一顆樹妖之心又會有何種反應。
回到相國府後,計安南正在前院的楓樹下喝茶,抬眼忽然瞄到了赤裸上身僅剩下一條破布圍著的計謀拖著一隻碩大的劍齒雲豹往裏走,眼珠子一瞪,噗的一口茶水噴出來,隨即立馬正襟危坐,好似沒有看到計謀一般,繼續自顧自品茶賞景。
計謀正欲去找西荷,讓她給自己找件衣衫換了,然後便看見了計安南,臉色一變,躊躇不前,卻還是走到計安南麵前,躬身道:“二叔。”
計安南轉過頭,打量了他一番,皺眉一臉不悅道:“你這是被人打劫了不成?”
“沒???我???打獵去了???”計謀壓低頭,小聲道。
“打獵?打什麽獵能打成這幅模樣?”計安南故作沒有看見那劍齒雲豹。
“就是這個。”計謀讓開身子,不安道。
湊近了看,這隻劍齒雲豹的身軀更顯龐大,隻是死相有些難看,計安南冷哼了一聲,道:“喔?劍齒雲豹?你是去哪裏打的獵?”
“??????天擎。”計謀老實回答道。
“膽子不小,都敢進入天擎狩獵了,我是該誇你呢?還是該賞你呢?”
“二叔,我知錯了。”
“何錯之有?”計安南邊飲著茶邊故意問道,模樣就像是刻薄的地主老爺。
“不該擅自進入天擎狩獵。”
計安南突然引動靈力,滔天怒意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四周轟然炸開,喝道:“我跟你說過的話你都當成耳邊風了嗎!誰準你擅作主張的?你難道不知道天擎山內有多危險嗎!你要是丟了小命我怎麽向你爹交代!?怎麽向西荷交代!?”
計謀還是第一次見計安南發這麽大火,渾身寒毛都豎起,忙跪下道:“請二叔責罰!”
等了許久,計安南的氣息一收,轉過身,悠悠然朝書房走去,丟下一句話:“倒是沒丟我的臉,找你二娘去吧。”
留下計謀一臉茫然,往日裏發火了都會變這法兒懲罰自己,今日就這樣沒事了?聽二叔那語氣,似乎還略有些自得?
羅煊一開始便留意到了計安南是佯裝生氣,走上前,拍拍他肩膀,道:“二爺心情似乎不錯,走吧!”
計謀這才起身,往小雪苑找西荷去了,西荷見了二人,問清楚來龍去脈,免不了嘴上一頓訓斥,但心裏亦是高興得很,晚上特意多做了幾個菜,一家子人其樂融融吃過了晚飯,羅煊從腳下包袱裏掏出那顆樹妖之心,計安南和羅漢這次是真的噴出了酒水,待知道了那山腹中竟有靈池後,計安南神色嚴峻地吩咐兩人不得將此事告知外人,並當即傳書修羅島,看那架勢是要立即派兵前往,將靈池占為己有。靈池下的靈脈暫不知其大小,但對修羅島來說,無疑是一份大禮,兩個小子錯有錯著,立了大功,計安南也不好意思再責罵,反倒是誇讚了幾句,讓兩人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白禹一一一六年九月初九,注定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曠雪城西鳳凰園,每年的這個時候這裏都會特別的熱鬧,踏秋的遊人們前往鳳凰園感受秋天的美麗,一條小河繞著鳳凰園流過,梧桐樹與楓樹在河邊靜靜矗立,河畔草地上是放著風箏的孩子,路上是形形色色麵帶笑容手提竹籃的人。
園內有一處祠堂,那是帝國前後兩任左相夫人的沉睡之處。鳳凰園原本是前左相計震南為夫人修的私家墓園,後鬱如溪葬入此處,前來悼念的人們終年不息,尤其到了九月,更是車水馬龍,於是現左相計安南便命人將鳳凰園開放,以供人們遊覽。
園外有一處不小的平地,許多小販將攤子擺在此處,有茶水鋪、糖葫蘆、糯米餅、小物件、祭祀品、手工風箏、絲綢商人、老酒鋪子,五彩繽紛的旗幟在風中飛揚,宛如一個小的集市,頗有些水村山郭酒旗風的感覺,久而久之,形成了曠雪獨有的秋祭。
今年是鬱如溪去世十年,秋祭更顯隆重,人比往年更多,官道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馬車和來往的行人,雖說車水馬龍卻並不擁擠堵塞,這條道路被拓寬了幾次是其一,真正讓人們更守規矩的是那一隊隊巡邏而過的渾身身披黑色盔甲、背插修羅鬼麵旗幟、騎著雄健修羅駒的精銳巡騎。往年雖說也有修羅島的騎士在鳳凰園駐守巡邏,卻不像今年這樣頻繁,而且數量明顯增加了許多。孩子們仰起頭望著那些威風凜凜的騎士,露出崇拜的眼神,追逐著在道路兩盤跟隨歡笑,老人們則是麵帶自豪,雖說看不清麵容,但說不準哪個便是自家的兒郎呢。
“王老頭兒,瞧見了沒有,那可是修羅島的騎士,我家三郎就在其中!”路旁一位白發老者抬起手指了指飛馳而過的隊伍,朝著身邊一同結伴前去探望鬱如溪的另一位老爺子得意洋洋道。
“嘁,騎士又如何,我那小女婿可是巡騎的隊長呢!”王老爺子不屑道。
“哼!女婿女婿,又不是你老王家的,嘚瑟個什麽勁兒?”這一位又一臉鄙夷道。
“女婿怎麽了!女婿那也是半個兒子!你能耐你老李家有女婿嗎?”王老爺子眼睛一瞪,胡子一翹,怒道。
“哈,哈,哈,我沒能耐,我也就三個兒子,你有兒子嘛?還不倆女兒。”李老爺子更是自得,笑起來不知有多豪氣。
這話一說,王老頭就像是炸了毛的老貓,指著李老頭怒吼道:“好你個李矮子,又拿你三個兒子說事!你能耐,你厲害,你自己去吧!老子跟你不是一路人!咱們老死不相往來!”說罷一甩袖子,轉頭就往回走。
李老頭自知言錯,趕忙拉住王老爺子,賠笑道:“噯噯,別走別走,是我說錯,是我說錯還不行嘛!你看看你,生什麽氣嘛!回來回來。”
“不回!別拉著我,你自個兒去吧你!”王老頭哼了一聲。
“我自個兒去什麽呀,哪年不是咱倆一塊兒去?回頭咱倆看完了鬱先生,我把我家酒窖那瓶老曠雪拿出來,你不是去年就想喝了嘛?走走,別氣。”
“這可是你說的!”話還沒說完,王老頭哈哈一笑,扭頭又朝著鳳凰園方向走去,背著雙手,優哉遊哉,還哼起了小曲兒。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自然有看熱鬧的,此時不少人都是一臉好笑地看著這倆老頭,尤其看著李老頭,盡是您又輸了的表情。一臉愕然的李老爺子,茫然四顧。
“好你個王胖子!又給老子下套兒是嗎!你給我站住!”這才回過味來的李老頭大怒,跳腳罵道。
“快跟上,晚上還得回去喝酒呢!”
“喝喝喝,喝死你,惦記我那老酒多久了你!”
“哈哈哈”
酒鋪前坐滿了休憩的人們,望著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閑聊著。
“今年秋祭的人可真是多啊!”
“說起來,相國夫人已經離開十年了啊。”一名身形高大的漢子端著碗猛灌了一口,眼裏流露出懷念的神色。
“十年了,當年咱們都是流落到此的乞兒,若不是夫人,恐怕早就餓死在城外的茅草屋裏了吧。”一個瘦小男子也像是回憶著什麽,微笑道。
“我那時還是個病秧子,連飯都沒得吃,別說治病了,多虧了夫人偶然看見。”又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道。
“咱們能在曠雪紮根,成家立業,可全是承了夫人的恩情啊!”高大漢子笑道,眾人皆是點頭,報以微笑。
“巡騎往年都是一兩隊,這才半個時辰,就已經過去五隊了。”
“莫不是有重要的人在園內?”
“我早間擺攤子的時候看見了一大隊人馬,那可都是騎著夜叉烏的騎士,領頭的幾個都是未著盔甲的人,四男一女,瞧著有些眼熟,天未亮看不清楚,像是…”這時給大夥送酒的鋪子老板小聲插了一句道。
“夜叉烏?難道是夜叉軍團的將軍們!”
“對!像!”
眾人頓時來了精神,目中全是仰慕崇拜之色。
“難道是相國大人回城了?”
“聽西邊來的商人們說,咱們跟甲嵐前不久打了幾場大戰,捷報頻傳,風林火山威名遠播,將軍們該是回來休假了吧?”
一聽說打了勝仗,眾人更是麵露狂熱之色,似乎自己就是前線的士兵。
“恨不能參軍入伍,保衛國土!”那高大漢子讚了一聲,揮拳道。
“惜我等書生,隻能將敵人口誅筆伐!”那書生搖著折扇,一言將大夥逗笑。
“若是能跟著夜叉的將軍們征戰天下,死而無憾矣。”
“說到夜叉,我最敬佩童將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千騎破鐵關!”高大漢子眼神炙熱道。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當數閻禦西。”書生一搖折扇。
“男兒自當為人先,我獨愛逢戰必做先鋒的羅將軍!”又一人道。
“行軍打仗,當然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奇兵還要看葉將軍。”瘦小男子笑道。
“我…我…我就喜歡林將軍那樣嗮的,巾…巾幗不讓須眉!”旁邊一個半大胖小子,結結巴巴道。
眾人哈哈大笑,調侃道:“你小子奶都還未斷,怕是做夢都想著林將軍當你親娘呢吧!”
胖小子小臉憋得通紅,憤憤然跳出來,插著腰,指著眾人怒道:“不許你們這麽說我!”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麽,又羞澀得像隻鵪鶉,低下頭捏著衣角,扭扭捏捏道:“要是林將軍是我娘…那就太好。”
眾人更是哄堂大笑,笑聲傳出去好遠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