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修羅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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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平南強忍住一巴掌甩飛他的衝動,深吸了一口氣,道:“朽木不可雕也!”然後拂袖而去。

    葉晟朝著計安南行禮,歎道:“二爺何須如此。”

    計安南擺擺手,麵無表情,顧自飲茶。

    羅煊從羅羽身邊走出,朝著計安南也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起身,立在原地。

    計安南看著羅煊,眼神溫和,道:“羅煊,今後也可以常來相國府,你知道西荷也甚是喜歡你。”

    羅煊搖頭道:“二爺,我往後就跟著父親入伍行軍了,得空了再來看您和西荷小姐,這些年二爺和西荷小姐的教誨羅煊永生不忘!”

    計安南一愣,訝然道:“你要跟著羅羽行軍打仗去?可想清楚了?你才十二歲。”

    羅煊點頭,神情堅定,道:“我爹說,二爺十歲就上過戰場了,羅煊亦願如此!”

    計安南眉頭一皺,仔細打量了羅煊一番,問道:“不願隨我練劍?”

    羅煊低下頭,臉色有些愧疚,但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場間眾人神色各異,隻是看著羅煊的眼神,都像是餓狼見著了綿羊似的,尤其是葉晟,絲毫不掩飾對羅煊的喜愛,用手捅了捅羅羽,低聲道:“這孩子我喜歡!今後就跟我吧?”

    旁邊幾人皆是冷哼一聲,用鄙夷的眼神看著葉晟,一副你做夢的表情。

    若是計安南問羅煊的場景傳出去,隻怕羅煊這孩子就天下聞名了,能得計安南生出主動收徒之意的人,還隻有他一個。計安南自問鼎劍道巔峰以來,十年間慕名前來給自家孩子求師的帝國豪閥就不下十家,高門大族更是不計其數,便是自幽雲而來的北王庭金帳王族也有兩支,能成為計安南的徒弟,收益的不僅是家中後代,那也意味著與曠雪計氏的聯係,修羅島的底蘊深不可測,風林火山更是戰力冠絕天下,計氏以一族之力鎮守帝國西南,獨抗甲嵐百萬大軍,作為公認的白禹鎏金世家,計氏絕對是高坐金字塔頂端的龐然大物,而計安南作為計氏此代核心之一,能與他搭上關係,哪怕僅僅是打上一個照麵,都足夠讓世人高看一眼,而更了解帝國秘聞的人,卻知道計安南可不僅僅是台麵上的計氏二爺而已,他背後的淵源,才是那些人真正所求的。

    計安南罕見地笑了,眼中滿是欣慰,點頭讚道:“不枉費我教你劍術,二爺我就再最後贈你一份小禮。”

    說完便摘下腰間的佩劍,隨手丟給了羅煊,劍鞘銀白,劍柄處草書兩字:琢磨。然後衣袖間飛出一件東西,羅煊伸手接住,發現是一本古籍,上書兩個字:狂潮。隻看了一眼,羅煊便雙目如針紮一般刺痛,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下,識海如洶湧潮水,頭痛欲裂,心髒像是漏跳了一拍。

    “這劍跟了我幾年,也算有點靈性,那劍譜也是我年輕時練劍偶然作的雜記,都不值錢,你就拿去吧,隻是何時能用它,何時能打開劍譜,就看你自己了。”

    羅煊抿著嘴唇,眼裏通紅,又跪下,道:“謝二爺!”

    羅煊不知那劍和劍譜的價值,羅羽卻是心中無比震撼,計安南佩戴了幾年的琢磨劍,豈能隻用有點靈性來形容?早已聞名天下,位列名劍譜中,隻是這些年計安南極少出劍,排名隻在東陸名劍譜前二十而已。若是放出風去要賣此劍,恐怕那些豪閥高門隱世高手都會不惜代價得到此劍。那狂潮劍譜就更不用說了,計安南修得劍道巔峰的領悟,若是傳了出去,羅煊這輩子恐怕都將過得不安生。好在在場的都是修羅島最核心的大佬們,葉晟幾人亦是被眼前一幕驚呆了,同時又羨慕羅羽這悶葫蘆生了個好兒子。

    計安南揮了揮手,有些疲憊道:“我就不留你們了,計謀到了修羅島,當與常人一般對待,不要泄露了他身份,那小子脾氣倔得很,自然也不會以此為依仗勢欺人,不過少不了會與人爭鬥,要是??????算了,老爺子在想來也不需要我操心了。”還想再說些什麽,計安南卻是沉默了半晌,又道:“散了吧!”

    羅羽帶著羅煊先離去,葉晟與童駒行了一個軍禮後也大步離去。

    林落花看著突然感覺有些落寞的計安南,眼底閃過一絲異色,施禮輕聲道:“二爺,保重。”然後扭頭,幾個瞬息消失在大門外。

    閻延仍站在原地,雙手交替放在胸前,十指彈動,微微躬身,低聲道:“二爺。”

    計安南抬手,然後倒了兩杯茶,示意閻延坐下,兩人安靜飲完一杯茶後,計安南站起身,走到了小雪湖畔,道:“禦西,你我二人認識有多久了?”

    閻延也起身,走到了計安南身旁,道:“二十年四個月七天五個時辰。”

    “何時何地因何事?”

    “修羅島,內島,為了活著。”

    “是啊,為了活著,隻是為了活著而已。”計安南麵露緬懷神色,悠然道。

    “二爺無需擔心,少爺此行有驚無險。”閻延手中紫火升騰,手指繁複結印,似在測算什麽,片刻後道。

    “我又欠你一個人情,說吧,想要什麽?”

    “一條人命。”

    “誰的命如此值錢,值得你白閻王拿十年陽壽來換?”

    “司馬東南。”

    “何時要?”

    “十年後。”

    計安南聞言,扭頭看著閻延,神色有些凝重,疑問道:“難道那傳言是真的?”

    閻延麵無表情,但眼底的寒意足以凍湖,道:“二爺能知道的傳言,當然是真的。”

    氣氛忽然有些冷,計安南沉默了片刻,點頭道:“好。”

    閻延躬身行禮,道:“謝二爺!”,然後退出了後院。

    計安南仍站在小雪湖畔,口中喃喃道:“閻延啊閻延,不惜自損壽元測算計謀十年的命運,換司馬東南一死,真的值得?就算司馬東南曾屠你閻氏滿門,他那狗命也比不上你白閻王多活十年啊。”

    又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有些茫然,望著遠處湖麵上的海鷗,失笑道:“傻丫頭,這麽急著嫁?爺的人和心早在幾十年前就是你的了,那一紙婚書,及得上爺的一句話麽?”

    閉上了眼睛,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語道:“小兔崽子,倒像是恨不得早些離開我,真是白養了你這些年了,十年見不到我,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跑了,想學爺的瀟灑風流?你小子此時正躲在哪兒哭吧?”

    計謀的確在哭,一個人坐在鬱如溪曾經住過的書房裏,手裏捧著一本書,那上麵是鬱如溪曾讀過的《東海遊記》,還密密麻麻寫滿了讀書時的感慨,計謀伸手摸著上麵那些娟秀的小字,扭頭看了看掛在牆上他母親的畫像,低聲道:“母親,要十年後才能回來看您了,不能常來陪您說話了。”然後走到鬱如溪的畫像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擦了擦眼睛,最後看了一眼這間書房,推開門退了出去。

    相國府大門外,一架黑色馬車正停在門前,馬車高兩丈,長三丈,寬兩丈,通體黝黑,上刻修羅夜叉,栩栩如生,猙獰可怖,前後各立兩麵高旗,黑底金圖,繡著一顆修羅頭顱,馬車前方是八匹烏黑色的巨大坐騎,尖耳赤目,鬃毛飄揚,牙如利劍,四蹄生風,身披黑色甲胄,高達一丈,靜立車前,正是修羅島舉世聞名的夜叉烏。

    夜叉烏原產自甲嵐,後經由來往兩國的商團流入白禹,曠雪借著地利,將夜叉烏收入囊中,原本的夜叉烏略小一號,也沒有現在這麽雄壯猙獰,後在修羅島被異化,攝入了一絲修羅血脈,漸漸成了修羅島獨有的強大坐騎,成年的夜叉烏力大速疾,凶猛無畏,成就了修羅島夜叉軍團的赫赫威名,夜叉軍團憑其彪炳戰功無雙戰力穩居東陸十大軍團前列。

    馬車兩側,是兩隊夜叉軍團的騎士,騎著夜叉烏,頭戴夜叉鬼麵盔,身披墨鋼重甲,仿佛雕塑一般,人馬合一,紋絲不動,身披黑底金紋繡著夜叉圖案的披風,腰懸短劍,手持長槍,觀之如地獄夜叉降臨,殺伐血腥之氣撲麵而來。

    正門前的台階上,計謀走了出來,羅漢還是躺在搖椅上假寐,計謀走過去,摸了摸他的光頭,拿起他懷裏的酒葫蘆灌了幾口,然後低下頭在他耳邊悄悄說道:“小爺我走啦!不要想我!我會想你的!”,然後步下台階,麵對正站在馬車旁的葉晟幾人站直身體,抬頭挺胸,右手握拳,猛然砸在左胸前,沉聲道:“修羅無雙!”

    葉晟幾人同樣神色肅然,點頭致意:“修羅無雙。”

    從這一刻起,計謀便不再是計氏的小公子,而是修羅島一名最普通不過的軍人。

    葉晟五人轉身進入馬車,計謀也一躍而上,不過不是進了車內,而是坐到了車前,羅煊已在馬車前等著他,坐在計謀身旁,拿起一本書自顧看起來。計謀拿起巨大的韁繩,手腕一抖,喝到:“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