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人頭並非空長，因為那隻‘黑袍邪畜’的的確確繼承了人類的智慧。大多數的村民都死在了那個玩意的刀下。”聽完老諾的描述後我不由感到有些驚愕，假如那些魔物是因動物被“殺戮際線”感染而病變形成，雖然也出現過多種動物混雜的異形體，但按理是不應該出現人類特征的，更別是繼承人類的智慧。而且更為詭異的是，老諾在描述之時，居然用到了“刀下”二字。

    老前輩。”雖然我知道老諾或許不願意提起那段事情，但出於慎重起見我還是必須將其了解清楚，畢竟若是那個東西真的擁有著人類的智慧，那麽它很可能能夠想出辦法破壞“安全線”。因此沉吟了片刻後我還是關切地問道：“能否詳細同我講講那個黑袍的異獸以及那晚上發生的事情？”

    老諾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道：“唉，既然黃大使想知道，老夫也不必隱瞞。”隨後他重新坐回了座位上，伸手示意我道：“請黃大使先入座，聽老夫慢慢道來。”

    誒，好。”我也不再觀望村外的場景，順著老諾的意思重新坐回了座位之上，等待著他的講述。老諾再次舉起酒杯飲盡，神情中布滿了悲愴和滄桑。

    那夜裏，子時剛過，遠山深處突然傳來連竄的怒嚎聲，仿佛邪神降世般轟動地，全村的狗都沒完沒了地叫了起來，而更多的則是瘋狂地發著抖，似乎是因為過度恐懼癱軟在地上無法動彈。村裏人聞犬吠以為野獸進村，因此皆起身防範。”

    然而頃刻間成群的‘邪畜’便衝出山林闖進了村落當中，大多數的村民幾乎還沒弄清狀況便被那些畜生咬死，而在村長的組織下村裏的壯丁也很快組成‘抗擊隊’與‘邪畜’展開了搏鬥。無奈那些畜生太過凶猛，眾人之力皆難以與之抗衡。其中最為可怖的，莫過於那‘黑袍修羅’。”

    到這時老諾的眼神中再次出現了先前的恐懼感，而且明顯比先前看到的程度還要強烈。他用顫抖的手再次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繼續講述道：“那隻畜生生長著三個頭顱，最左端的是一個獅頭，最右端的是個豹頭，而最中間負責指揮的，卻是個人頭——那是一個年邁男人的頭顱，左眼宛如火炬般灼人，而右眼卻似霜般寒徹。老夫也僅與它有過一目之交，但卻驚覺那絕對不是個凡人的頭顱，更像是個飽經世事的老智者。而它所表現出來的行為，也著實像是個成熟的軍事將領，且刀法精煉，因此對付起來非常棘手，縱使集中數十人對其發起圍剿卻依然無法將其製服，結果反被其斬殺七人。很快村民們一片片地倒下，迫於各方壓力之下，村長最終隻能下令撤退，逃往神廟的地牢中避難。”

    老前輩。”我繼續追問道：“能再給輩詳細講講那個‘黑袍異獸’的詳情麽？它有著怎樣的特征和能力呢？”

    它的黑袍之下生著四隻黑猩猩的手臂，每隻手臂上都握著一把樣式不同的刀，老夫也隻記得其中一把是彎刀一把是鐮刀，其它兩把沒能記清。至於異常的能力……”老諾思索了片刻後道：“它似乎具有一定號令其它‘邪畜’的能力，在它被包圍之時位於其他方位的‘邪畜’也立即趕去接應，也因此難以將其剿滅。”

    號令麽……”聽到這法我不禁擔憂起來，原本我隻將那些魔物定義為沒有思想的動物，隻會按照動物的本能行事。但若是老諾的看法成立，真有一個具有高度人類智慧的魔物指揮著群魔的話，那麽我們所要麵對的則將是一支強大而有序的軍隊。這從性質上而言遠遠偏差了三四個檔次。

    似乎是見我沒有繼續發問，於是老諾繼續講述道：“在那之後吾等便一麵抵禦一麵退進了神廟的地牢當中，然而即便是神廟也無法阻擋那些‘邪畜’的涉足，很快有三兩隻‘良性邪畜’以及一隻‘烈性邪畜’闖進了神廟當中，吾等隨即展開了激烈的抵抗，但卻無濟於事。本以為吾等皆將葬於神廟當中，但最後一刻‘川奈神’還是開了恩。”到這時老諾的眼中閃爍過了一絲感激和虔誠，看來方才蒼何告訴我的沒錯，他們所信仰的神被稱為“川奈神”，而那個“川”字，體現著他們對水的渴求。

    亂戈當中不知是誰撞翻了神堂上的香爐，香爐中的香灰頓時撒了一地。奇跡的事情發生了，就好似賜大恩那般，當香灰撒出時所有的‘邪畜’皆似撞邪般退開數丈，且至終也不敢再上前半步。自那時起吾等便猜測，那些‘邪畜’似乎懼怕香灰。”老諾長長地歎了口氣，痛心疾首地道：“也籍此，‘陳荒村’才幸得沒有在那一夜完全滅絕。八十三人的村落，可如今……就隻剩下這三十來人……唉！！”完他再次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即起身望向蒼茫大地，萬般無奈地問道：“我們‘陳荒村’究竟做錯了什麽……至於遭來如此的災禍！！！”之後便重新癱坐在了木椅上，也不知是因為酒勁衝頭還是因為心理崩潰。

    那一刻我的心裏也非常不是滋味，要最多的應該是種愧疚。因為我明白這場災禍很有可能是由我們所帶來的。雖然我不能夠確定假設沒有那所謂的最終試練的話，還會不會出現那條帶來災禍的“殺戮際線”。但我想“陳荒村的悲劇”我們十有八九脫不開幹係，即便這不是我們的主觀意誌能夠決定的。

    老前輩。”我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隨後斬釘截鐵地對老諾道：“足下且放心，吾等定竭盡全力，還‘陳荒村’昔日的太平！！”

    黃大使……”老諾抬起頭，用那雙蒼老的眼睛直視向我問道：“爾等……真的是來……替吾等除魔的麽……”

    短暫地思索了片刻後，我堅定地回答道：“是的，老前輩且放心。”聽完我的這番話，老諾長長地舒了口氣，仿佛終於安心了下來。我之所以能夠如此問心無愧地給予他肯定的答複，是因為雖然我們最初的動機並不是為了幫他們除魔，但最終目的其實是一樣的。隻要“殺戮際線”的生成裝置被徹底破壞，那麽那些被感染的魔物自然也會恢複到原本的狀態。而潛藏在機械庫中的“鐵騎兵”也將永遠地被封印起來，或者連同整個機械庫徹底消失。

    那……就好……那……就好……”老諾此刻已醉意十足，他斟酌著手中的酒杯，滿懷希望地道：“陳荒村……總算……是有救了……”隨後卻突然一頭栽倒在了桌子上，撞得剩下的那瓶葡萄酒翻倒在了地上，酒水順著瓶口一點點地流淌在地上。

    前輩！前輩！！”我趕緊上前查看，發現老諾已然沉沉地睡去，看來酒精含量已經達到了他的醉點。雖然這是我所期望的結果，但還是感到有些意外，本以為他的酒量應該能再多支撐個大半夜，看來愛喝酒的人酒量不一定都很好，尤其是在這麽個難得才能飲上一次酒的窮鄉僻壤裏。

    我將三張桌椅拚在了一起給老諾搭起了一個簡易的木床，隨即心地將他扶到了木床之上，取過他手中的火把，替他站起了這班漫長的寂夜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