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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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記得你不能殺‘人’。”對於鬼王的念叨,蘇澤淺還是在意的。

    “我和人類結盟,”莫洵一翻手腕,亮出手背上的咒印,“理當受他們的運勢庇佑。我不相信中國的天道和外國的天道是一個東西,那麽天道該去劈侵入它領土的外國人,而幫助它,幫助他庇佑的人類抵抗侵略者的我,就不該被雷劈了。”

    蘇澤淺想到當初一口氣劈下的三重天雷,覺得天道難以揣測:“不一定。”

    莫洵:“可以試試。”

    聽見莫洵的回答,蘇澤淺心裏轉過一個念頭,不敢確定,於是問:“怎麽試?”

    “機會多得是。”

    蘇澤淺頓了下,確認道:“教堂裏的那些?”

    通過三年的工作,天師們至少確定了一些能施法,帶來異象的主教的位置,天師、山裏人、當局嚴密監視著他們。這些信眾頗多的主教知道自己暴露,便以殉道者自居,更賣力的宣傳起教義,讓更多的人聚集過來,間接的達到保護自己的目的,監視他們的人沒有一擊必殺的把握,生活在人類社會,多少要考慮人間法律,於是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莫洵回答:“是。”

    他準備用這些人試試手,看天道會不會因為他殺了人而劈下雷劫來。

    蘇澤淺思想上還是有些轉不過彎,對這種決定並不十分讚成。但心裏的疙瘩隻在心裏,莫洵回答了“是”後,他什麽都沒說,算是默認讚同了。

    無論是心理上,還是行為上,殺人對莫洵來說都完全沒有負擔。他抄起哭喪棒就往山外走,主教的位置是確定的,他撕裂空間,直接能去到外國人麵前。

    殺人也要殺得有價值,莫洵想了想,放出了一隻傳信紙鶴。

    莫洵走了兩步,突然意識到蘇澤淺一直跟著自己:“你也去?”

    按搜集到的消息看,那些主教的實力在莫洵麵前不值一提。

    蘇澤淺說:“我跟著你。”

    這句話與當初的告白重合了。

    莫洵彎起眼睛笑了:“阿淺,你現在不得了啊。”

    蘇澤淺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師父教得好。”

    “就是教學方法讓人有些受不了。”

    蘇澤淺說的是三年的沉睡,莫洵故意理解成沒日沒夜的糾纏。

    鬼王說得沒錯,莫洵並不是非常在乎*之事被鬼王看見,畢竟鬼王被他關著。雖然心裏有些膈應,但膈應著膈應著,也就過去了。

    “受不了?你不開心嗎?”

    三年不算久,但小徒弟變得難調戲得多了,莫洵暫緩了去教堂的計劃,沿著山路一路走一路說,一路瞄著蘇澤淺的表情。

    如今蘇澤淺臉上柔和了些,但還是沒什麽表情,他再次的理解了莫洵的話:“開心,但也害怕,怕是最後一次。”

    旖旎的話語因為這回應陷入了沉沉的現實之中。

    莫洵臉上的笑意落下:“真是的……和你這人沒法聊天。”

    蘇澤淺看著他,多少有些委屈。

    莫洵下一個動作是伸手將人扣進懷裏:“這樣,安心了嗎?”

    蘇澤淺深吸一口氣,抬手環住莫洵的腰:“安心,要跟著你才安心。”

    太短暫了,從察覺自己的心意到現在,和莫洵好好相處的時間太短暫了,開頭自己在山裏修行花了太長時間,後來莫洵睡了太長時間。

    能和無病無災完完整整的莫洵呆在一起,簡直美得像做夢。

    蘇澤淺一直不安著,再多的安慰也撫不平的不安。

    “跟著就跟著吧。”莫洵和他開玩笑,“如果天雷來劈我了,你還能幫我擋一擋。”

    蘇澤淺卻是認真在回答:“好。”

    “你啊……”莫洵無奈,“我還是少和你說幾句話,把時間留給行動好了。”

    黑衣男人鬆開手,往蘇澤淺身上拍了個隱匿咒:“走了,先幹正事。”

    出口開在教堂屋頂上,主教正在門外空地上施法,黃昏時刻,那團祝福的白光格外的柔和明亮。

    莫洵的棍子已經舉了起來,卻中途換了主意,他抬手捏出一道雷,投了下去。

    卡啦一聲脆響,銀色的雷光穿透白色光芒,從主教頭頂直直灌入!

    轟隆一聲,整個地麵都是一震!

    圍在主教周圍的普通人驚恐的叫起來,身穿白色法袍的主教在他們麵前被燒成了一截焦炭!

    蘇澤淺在看天,天空毫無動靜。

    莫洵在看地,看地上將要發生踩踏的慌亂人群:“是時候把信仰換回來了。”

    人群中,有人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教堂周圍修剪得宜的綠化突然瘋長,將一個個亂跑的人捆在原地。

    “行了,行了。”帶著眼鏡的斯文男人抬手勾了勾探過來的嫩芽,一推眼睛,淡聲說道,“外麵的先走,一個個慢慢走。”

    他話音未落,圈住最外圍人群的樹木鬆開了枝條。

    那些人忙不迭的跑遠,有膽大的跑幾步停下來,轉過身罵罵咧咧:“是你殺了主教!惡魔!”那人抬手就把手裏的包往男人方向扔。

    樹枝將快砸到裏麵普通人頭上的包掃開。

    和那人有一樣想法的不在少數,一時間場麵嘈雜。

    眼鏡男的聲音平靜清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你們是中國人。”

    “信仰自由!”“信仰無國界!”這是他得到的回答。

    莫洵抬手又扔了到雷下去。

    場麵倏忽一靜。

    “是啊,自由。”眼鏡男同意。

    “但我是地頭蛇,老天爺都在幫我。”他抬手上指,“你們不信道,甚至不信佛,地頭蛇不高興了。”

    這話說的……

    莫洵還是配合著招了道雷。

    天上的雷聲配合著地上男人的話聲,雖然無法徹底扭轉周圍群眾的信仰,但無疑讓他們動搖了。

    無論是從無神論者轉變成外教信眾,還是背離佛道,轉投這在當下看來實用的教派,這些人的信仰本就不堅固。

    至於那些真心信仰的,到底是少數。

    人群中的眼鏡男接下來會如何做,莫洵不關心,他在意的是實驗成功了,天道不會因為外國人的死而劈下雷劫。

    “一不做,二不休。”黑衣男人放飛成群的紙鶴,讓那些監視著已知外國教士的山裏人準備起來。

    一道又一道的裂縫撕開,一個又一個的外國教士丟掉性命。

    他們或是死在萬人敬仰的神壇上,或是死在無人知曉的密室中,他們有的正在禮拜,有的正在寫日記,也有的,在做某些違反了清規戒律的事情。

    做禮拜的莫洵殺了就走,寫日記的,男人帶走他的本子,如果是在密室中,和歐式裝潢格格不入的黑衣男人會帶著徒弟搜羅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麽秘密來。

    十幾個外國教士殺到一半,莫洵明顯感覺到他花在找人的時間上變長了。

    “消息傳遞得太快了。”莫洵沿著教堂內的走廊向前疾行,黑色的袍子拉出起伏的弧度,“他們是不是也有類似魂燈的東西?”

    常年生活在山裏,蘇澤淺的衣著也開始向山裏人靠近,雖不至於廣袖長袍,卻也是一派古風,為方便出劍,都是紮口的短打,精幹,行走時能將風都割裂:“想必有。”

    夕陽西下,教堂彩繪玻璃窗投下陸離的光影,斑斕的色彩隨著光線角度的變化而變化,仿佛會遊動一般。

    就在莫洵越過那片斑斕色彩的瞬間,拚接的色塊中陡然躍起一道漆黑的影子。

    純黑的顏色襯著明亮的色彩非常容易辨認,那是個帶著兜帽的人,駝背,手中持一柄巨大的鐮刀。

    毫無疑問,這就是西方的死神。

    從袖子中伸出的手非常細,簡直稱得上枯瘦。

    而那枯瘦的手腕隨意一轉,就揮起了巨大的鐮刀,向莫洵的脖子斬去——

    莫洵手中哭喪棒擊出,靈力掀起氣浪,舉著鐮刀的死神瞬間便被吹散了。

    死神黑色的影子消失,彩繪玻璃的光斑中又跳出了白色的影子,是背著翅膀的天使,他彎弓射箭,目標依然是莫洵。

    莫洵依然是揮出一陣風,天使也消失了。

    還沒完。

    天使消失後,地上又冒出了新的影子,顏色很淡,數量很多,想必,該是人類了。

    沒完沒了,蘇澤淺直接將彩繪玻璃窗打碎。

    玻璃破碎的聲音引起了遠遠近近的驚叫。

    地上彩色的光暈,光暈中的影子,卻都沒有消失。

    莫洵:“陣?”

    如果中國的玄幻故事記錄的都是真實事件,那麽外國的神話也應該是真的,外國人會畫法陣:“應該是。”

    莫洵看不見外國人的靈魂,天師看不見法師的陣,兩邊都是抓瞎。

    抓瞎有抓瞎的破解方法,過去的三年裏,蘇澤淺實踐過多次。

    他持劍指天,捏一劍訣,帶下劍光如雨綿密,無論看不看得見,隻要存在,盡皆斬殺!

    彩色光芒連同虛弱的影子一起消失。

    有大量的人正往這裏趕來,是被玻璃破碎的動靜招來的。

    “我們已經找了一圈了。”

    莫洵拉出的裂縫位置按理說是很精確的:“應該在這裏的主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