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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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聲聲辭舊歲,一開始天璿害怕劈裏啪啦的聲音驚到女兒,不想這是個傻大膽,但凡外麵來一個響炮,她就哈一聲,傻樂傻樂的,樂得天璿心情也好了許多。
這是她有生以來過的最清冷的一個除夕夜,幸好,天璿低頭親了親女兒香軟嫩滑的臉蛋,還有她,否則她得多寂寞。
月娥進來道:“子時已過,外麵動靜也小了,夫人要歇下嗎?”
天璿淡淡的點了點頭,她根本沒心思守歲,奈何外麵的動靜不讓人好好睡。
月娥看著天璿哄睡了安安,然後把她放在床邊的嬰兒床上,旋即自己上了床。月娥這才上前放下紗帳,吹滅燈火,脫去外袍和另一個丫鬟睡在一旁的榻上。
她們四個人,兩個人睡在外間,兩個人睡在屋內,可以說是保護也可以說是監視。
月娥幽幽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大人那邊如何了。又覺天璿可憐,如無這個意外,她該有一個熱熱鬧鬧的除夕夜。
胡思亂想間,月娥沉沉入睡,直到一陣幾不可聞的動靜將她猛然驚醒,月娥豁然起身,就著朦朧的月光便見幾個黑色的影子,曆喝:“什麽人!”說話間抽出榻上長劍。
觸景生情而鬱鬱的天璿睡得並不深,便是睡得再深,這樣的金戈碰撞之聲也能把人叫醒,不待多想,她立馬撩開床帳撲向小床上的女兒。
抱住女兒之後睡夢中的天璿抬眼便見黑漆漆的屋內似群魔亂舞,她心裏升起一抹希望,希望之中又混雜了恐懼。是蔣崢來救她們母女了嗎?若不是他!
蔣紹有一句話說得對,無論如何,他不會傷害她們,但是別人不會放過這個可以威脅蔣崢的機會。
“夫人!”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正在小心翼翼貼著牆角往外走的天璿眼眶倏地紅了。是寒露!
寒露越過人群直衝向天璿。
這會兒功夫,勝負已見分曉,桌上的燭火也被人重新點燃。
天璿閉了閉眼適應了下才睜開眼簾,隨之響起安安響亮的啼哭。打鬥時不哭,這會兒倒是哭起來了,天璿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隻能扶著她的背安撫,小家夥是被驚醒的,不一會兒便又睡過去。
天璿這才有時間關注場上,一群人裏她隻認得玄鬥,蔣崢的左膀右臂。
玄鬥抬手一拱:“屬下來遲,請夫人贖罪。”目光若有似無的在她懷裏的繈褓中掠過,夫人失蹤時已有身孕,應該是這個孩子了。
這會兒,獲救的感覺才真真實實的填滿她整個胸腔,天璿怎麽會怪罪他們,感謝她們還來不及。
“這兒醃臢,夫人先隨奴婢等離開。”寒露提醒。
聞言,激動的心情稍稍平複,取而代之的濃鬱的血腥氣。天璿瞥見了重傷的幾個丫鬟,尤其是月娥,滿臉不甘和懊喪的看著天璿。
天璿撇過臉:“好!”當下緊了緊懷裏的孩子。
寒露隨手取來一條厚實的披風裹住兩人,院中慘烈情形入目,讓天璿腳步下意識的一頓,吸了一口冷風後,複又抬起腳。
移步到隔壁後,寒露便道:“夫人和姑娘穿戴好後我們便離開,此地不宜久留。”
對此,天璿心中有數,二話不說就開始更衣,然後把安安嚴嚴實實的裹在身前,一行人這才離開了這個禁錮了她三個月的小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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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都城內,萬家燈火。
冀王府的氣氛卻有些凝滯,蓋因冀王暈了過去。
太醫,府醫,凡是有名望的醫生能請的都請來為冀王為看診,然而情況不甚理想,被請來的諸人低著頭都不敢看王府中人的臉。可閻王要人三更死,無人留人到五更。
冀王勉勉強強睜開了眼,這位不久之前還虎虎生威的魁岸中年,此刻麵頰凹陷,唇色發白,依稀子老了十歲不止。他艱難的動了動手指,不得不承認老天爺還是公平的,任你權勢滔天又如何,依舊躲不過生老病死!
一場風寒,一場風寒!冀王拽緊了拳頭,旋即又頹然的鬆開,再不甘心又如何,還能爭得過天不成。隻是在死前,有件事他必須解決。
在冀王斷斷續續說出自己要登基之後,不管是幾個兒子,還是被緊急請來的文武重臣都沒有表現的大驚小怪,在南北平定之後的,他們心裏都清楚蔣氏稱帝的時刻到了,這一場病不過是把這個時間提前了一年半載而已。
冀王戎馬半生,這一輩子什麽都有了,早已是無冕之皇,唯獨差這個名分,名分也是他最渴求的。
在冀王說完這一句話之後,剩下的安排都是蔣崢在布置,他安排一件事,冀王便點頭示意可行,如此花了半個時辰便把事情都定下了。
說完了,冀王也精疲力盡,蔣崢便提出告辭。
旁人紛紛應和。
冀王微微點了點頭。
半年之前還矯健剛毅,如今卻虛弱的連話都說不出來,諸人內心千折百回,麵上不敢露出分毫,如冀王這樣的最見不得別人同情他。
一行人魚貫而出,蔣崢命人送幾位老臣離開:“辛苦各位大人,合該團圓的日子還要來回奔波。”
“世子言重,這些都是臣等分內之事,”年高望重的王尚書道,冀王病的這樣,萬一有個好歹,他們這些老臣不在場,那才是麻煩了。
外臣被送走之後,隻餘下蔣崢等幾個成年兄弟還有靖郡王。
靖郡王攏了攏衣袖,望一眼大侄子蔣崢,再望一眼蔣嶸,暗暗歎了一口氣,有本事的兒子多了也不是好事:“那我先走了,有事派人通知我。”
“二叔慢走!”蔣崢。
蔣嶸含笑:“二叔慢走。”
目送靖郡王帶著蔣紹,蔣縱離開,蔣嶸笑吟吟開口:“大哥,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隻管開口。”
蔣峼大咧咧道:“我也是,大事我幹不了,小事還是可以的。”
蔣崢扯了扯嘴角,對蔣峼道:“你安分守己就是幫我最大的忙。”曆練了幾年,公事上雖然長進了點,但是私生活上依舊一團亂麻。
蔣峼誇張的縮了縮脖子,叫屈:“我有這麽差勁嗎!”
聽著蔣峼不依不饒的鬧騰蔣崢,蔣嶸嘴角若有若無的一勾,蔣崢這話是對他說的。
安分守己。父王身子垮了之後,也找過他說過,暗示將來少不了他一個鐵帽子王。鐵帽子王,為什麽他隻能做王。
回到院子裏後,蔣嶸並沒有會寢房休息,而是入了書房,牆角剛到,就有人稟報王姨娘端著參湯來了,蔣嶸隻讓留下了湯,不一會兒,畢繡瑩也帶著湯盅來了,如王姨娘一般,隻留下了湯。
蔣嶸望著被送進來的湯盅,意味不明的一笑,女人的心思,可真讓人猜不著,讓她們為之心動的第一個男人就那麽難忘嗎?畢繡瑩是這樣,顏懷玉也是如此。
想起顏懷玉,蔣嶸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冷。竟然忘了他,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想不到蔣紹手裏還有這樣的寶貝,想來他的好大嫂也被喂了。不知道若是老大發現費盡心機救回來的妻子心心念念這另一個人,該是何等心情,是不是如他這般。
不過他更希望老大找不到,蔣嶸輕輕一扣案幾,門外貌不驚人的小廝入內。
“傳信,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沈天璿挖出來。”這可是老大的心肝,蔣紹的眼珠子。
小廝應是後立刻退下。
且說蔣崢回到流波院第一件事就是看元寶,守夜的白露見他屈膝行禮。
蔣崢略一頷首,邁著長腿幾步就到了床邊,被堆裏拱起小小一團,隻露出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
元寶越大越像他,她的痕跡越來越少。不知道他們第二個孩子更像他還是她,女孩兒應該更像她吧!幸好母女均安,否則他會讓他們付出百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