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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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上元佳節,城內燈火闌珊如晝。張燈掛彩的冀王府內高朋滿座,應邀而來的文臣武將們觥籌交錯,餘光時不時掃過上首的冀王。
經過半個月的精心調養,冀王雖然虛弱依舊卻已經能勉強坐直,然而大臣們卻不能放心,尤其是幾個親眼見過除夕夜冀王憔悴模樣的重臣,病成那樣,哪能恢複的這麽好,怕是回光返照吧!
幾位知情的老臣對視一眼,皆是憂心忡忡。
廳內的靡靡之音,曼曼歌舞,他們卻無暇多欣賞,唯有低頭喝酒。不一會兒身體欠佳的冀王率先離席,他出來露麵是為了安定人心,臨走之前讓蔣崢招待諸人。
冀王一走,場內氣氛頓時變得鬆快起來,幾個愛玩鬧的年輕將領已經離席找人拚酒,便是老成持重的神色也略有放鬆。
蔣嶸遊走在諸人之間,早前他的關係一直在文臣之間,直到這次以監軍身份參加南征才在武將之間打開局麵。
“這酒不錯。”沈天樞拿著酒杯含笑走到蔣崢麵前。
蔣崢笑道:“回頭我給你送兩壇子過去。”
沈天樞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大哥。”
兩人轉身,沈天樞抱拳:“三爺!”
蔣嶸端起手中酒笑吟吟道:“這一陣辛苦大哥了,先幹為敬。”冀王定在十八日讓皇帝禪位,諸事已經備妥就等吉時。
蔣崢淡笑:“你也是。”
兄弟倆寒暄完,蔣嶸便離開。
沈天樞鼻尖輕輕一動,目光在蔣嶸腰間的荷包上一掠而過,收回目光看向蔣崢,蔣崢笑了笑。略說了兩句,兩人分開,自去應酬。
蔣嶸應酬了一圈回到座位上,白皙的麵龐微微泛紅顯然喝了不少,頗有些疲憊的靠坐著。有心奉承的見狀知趣的沒喲偶湊上前。
蔣嶸望著場中歡聲笑語的人,突然一笑,低頭把玩著自己的荷包的。
此時,屋內一些年老體弱的大臣忽覺一陣暈眩,伴隨著杯盞落地的清脆聲。
“怎麽回事?”
同時,外麵傳來喧嘩之聲,動靜越來越大。
還有神智的一聽,兵戈之聲,當下臉色驟變,驚疑不定的看向蔣崢,見蔣崢身微微一晃,目光灼灼的看向蔣嶸。
下意識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但見蔣嶸緩緩起身、離席,步履穩健:“三爺!”
再見席間一些神清氣爽的同僚越眾而出圍攏在蔣嶸身邊,哪還不知這些人投靠了蔣嶸。
不一會兒廳內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還清醒著的不是蔣嶸的人,就是如蔣崢有武藝傍身勉強硬撐著。
這會兒功夫,外麵的喧嘩聲也消失了,一隊人帶著濃鬱的血氣入內,打頭的身披鎧甲的男子對蔣嶸恭敬行禮。
蔣嶸朗笑一聲,凝視著麵色陰沉的蔣崢,緩緩一笑:“大哥,得罪了。”
“阿嶸,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蔣嶸隻聽出了他聲音中的勉強,知道他不過是在強撐,今日的酒和他以及幾個心腹佩戴的香都不是□□,然而一旦湊在一起就是上等的迷藥,這可是他費盡心機弄來的,就等這一天。
“收手,我憑什麽要收手。”蔣嶸躲過侍衛手裏的劍,走向蔣崢,他威望太重,哪怕被囚禁,指不定哪天就被他翻盤了,所以他必須死。冀王命不久矣,沒了蔣崢,兄弟中舍他其誰,父王再是震怒,為了蔣氏也隻能傳位與他。
蔣嶸在腦海裏一遍一遍的這麽告訴自己,腳步越來越快,染血的寶劍映射出他亢奮堅決的眼神。
不遠處的蔣紹就這麽看著蔣嶸一步一步靠近蔣崢,目光緊緊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直到蔣嶸用盡全身劈下的一劍被蔣崢避開。
而一片死寂的屋外倏地的喧嘩起來,慘叫聲都刀劍碰撞聲接連響起。
蔣嶸臉色劇變,難以置信的瞪向蔣崢:“你!”
“我給過你後悔的機會!”蔣崢淡淡的望著他,目光又越過他望向後麵的蔣紹。
蔣紹雙目赤紅,額上青筋畢露,欲要說什麽,發現了蔣崢的異常,心念一動,旋身便見本該‘失去行動力’的蔣紹慢慢的站了起來,嘴角彎起要笑不笑的弧度。
他拉攏蔣紹,卻打算趁著這一次一並把他除去,可顯然他和蔣崢一樣都早有準備。
蔣嶸第一個反應是他們二人聯手了,不過馬上這個念頭便被他壓了下去。那麽隻剩下一個解釋,蔣紹打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以為自己在利用蔣紹,到頭來卻是蔣紹在利用自己。他好大的胃口!
想明白之後,蔣嶸失聲大笑,舉劍指著蔣紹:“竟是想不到二哥有如此野心,隻是不知道是被權勢迷惑了還是被……”女人!
剩下的話消失在唇齒間,蔣嶸捂著胸口倒退幾步,砸中他是一枚拳頭大果子,若是暗器,蔣嶸瞬間冷汗淋漓。
伴隨著越來越響的打鬥聲,剛衝進來的將士望向蔣嶸:“三爺,怎麽辦?”
怎麽辦,蔣嶸緊了緊手中的劍,一指蔣崢和蔣紹:“拿下他們!”事已至此,還能如何,趁著援兵還被擋在屋外,斬殺兩人,他依舊贏了。不止蔣嶸這麽想,他的手下也心裏明白,犯上作亂從來隻有兩個下場,勝了,則平步青雲,敗了,身首異處。
當下便氣勢洶洶的撲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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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宴會廳是極大的,然而再大的宴會廳在闖進來一堆士兵之後也會顯得擁擠不堪,尤其是還打成了一團。
暈過去的人便罷了,沒暈過去的就倒了黴,尤其是在援兵也進入大廳之後,就像是寒風中簌簌發抖的小樹苗,隻能隨波逐流,一不小心就成了刀下魂。
眼看著局勢一點一點的脫離自己的預料,蔣嶸臉色越來越白,整個人都搖搖欲墜,等圍繞在自己身前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倒下,蔣嶸淒然一笑,絕望的閉了閉眼,目眥欲裂的瞪著激鬥在一塊的蔣崢和蔣紹。
周圍的人有意思的避開他們,惟恐被招式所傷。
刀光、劍光,交相輝映,氣貫長虹,纏鬥不休的兩人輕若遊雲,矯若遊龍。蔣嶸怔怔的望著,便是這麽站著也能感覺到那股淩厲之極的勁風,他知道兩人身懷絕技,但是卻想不到二人身手如此之好。
看著看著,蔣嶸突然大笑出聲,打吧,殺吧,都死了才好了。
製著他的人見蔣嶸狀若癲狂,心下一跳,驚疑不定的看過來,暗付,莫不是看自己沒了希望,所以受不了刺激瘋了。
蔣嶸發現了他們的打量,但是他不以為意,他的目光牢牢定在打鬥的兩人身上。
直到分出結果後,蔣嶸嗤笑了一聲,不知道是嘲笑自己還是嘲笑落敗者。
蔣崢握著劍的手略略一頓,隻要自己向前推進一寸,他就會當場斃命。蔣崢抬眼,此時此刻他依舊清俊卓然。
蔣崢動作一首,寒光森然的劍尖帶出一點血光。
蔣紹往後踉蹌了幾步,鮮血自傷口噴湧而出。
悠悠轉醒的靖郡王來不及思考眼前的修羅場是這麽一回事,飛撲上去接住倒下的兒子,嘶聲道:“阿紹,阿紹!”
蔣紹充耳不聞,凝視著頭頂色彩明麗的藻井。自己能看穿蔣嶸的計策,果然蔣崢也能。行動之前便知道希望渺茫,可不抓住這次機會就真再也沒結果了,老天終究不站在他這一邊。他臉上露出一抹澀然的微笑。
靖郡王心如刀絞,這個向來威嚴沉穩的男人麵色煞白,一手按在蔣紹胸口,大聲曆喝:“來人,府醫!”
眾人下意識望向立在中央的蔣崢身上,他手中的劍還殘留著血,蔣紹的血。
靖郡王也望過來,蔣崢斂眉:“府醫。”
這才有人應聲離開去請府醫。
靖郡王五味陳雜,張了張嘴,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望著兒子褪盡血色的臉,隻覺得滿心惶然。
蔣崢走到蔣嶸麵前,冷冷的看他一眼:“帶下去!”
蔣嶸啞聲道:“你故意的,你早就知道我的計劃,卻不阻止。就等著我發難,好名正言順的除掉我,高啊高啊!不愧是老大,我們兩個都不是你的對手。”
蔣崢一言不發,蔣嶸有無數次反悔的機會,可他視而不見。於這個弟弟,他仁至義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