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春秋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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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盜防盜, 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 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
隻是想想,楊雪便已忍不住把兩彎秀眉都蹙到了一塊兒去。
她不求能喚醒這天下所有女人的思想,但正如她一開始所想的——最起碼, 她要證明,她才是真正的思想解放,她要比任何人所認識到的,要深刻得多。她,須得是這個時代最特別最明亮的。
考慮再三, 楊雪最終還是選擇了將李碧華的《青蛇》作為她此生文路的開端。
而用這部以離經叛道、天馬行空、顛覆傳統的筆法, 大膽的演繹史冊傳奇的荒唐真相,既寫白蛇沉溺愛情不可自拔的傳統女人形象,又寫青蛇的女性意識蘇醒過程的著作,來作為她表達思想的首作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楊雪的記憶力奇好, 曾經身為演員時, 她的記憶力便曾讓她事半功倍。而對於她曾細細品讀過的《青蛇》,哪怕如今事已經年,她卻仍舊記得十之八, 九。
回想著《青蛇》的情節, 楊雪扯出一張新的稿紙, 細細斟酌後, 首先寫下的, 便是這本書的書籍介紹——
“這是一個關乎‘勾引’的故事。小青、素貞、許仙、法海,他們四人之間情感糾葛、恩怨纏繞。原本的姐妹之情、男女之愛、佛門之法,都變得不可分,也分不開了。這是一個關乎於‘荒唐’的真相……”
寫著寫著,楊雪手中的筆驀然間停頓起來,好像忽而間,原本書中裏的所有人,開始在她的腦海中鮮活起來——
幡然醒悟的小青、執迷不悔的素貞、留有凡心的法海……和懦弱貪婪的許仙……
“嗬”
寫著寫著,楊雪笑了起來。在她看來,這個時代的女人盡如白素貞,而這個時代的男人也盡分法海和許仙兩種。當然更多的,是許仙這樣麵容清俊,腹有詩書,卻懦弱貪婪的男人。但,也往往是這樣的男人,總叫如同“白素貞”一樣的女人割舍不下。
抬筆,楊雪在這稿紙上,為這簡介,寫上了最後一句話——
“我殺給你看!笑聲在寂寂的西湖孤零零的回蕩……斷角的獨角獸,失去靈魂的生命,玉樹瓊枝化作塵煙……什麽是一生一世?這是許仙自創的笑話。”
這是小青殺了許仙時的場景,也是小青真正思想覺醒的證明。放在簡介裏,恰合她的心意。
思緒上湧,沒有停頓,楊雪眨眼間便將這小說原有的內容在腦海中修飾的更符合這個時代。有如神助般,她文不加點的在稿紙上飛快寫下了這個故事的伊始——
“我今年一千三百歲。住在西湖一道橋的底下。這橋,叫‘斷橋’。
斷橋之上,總有來自各方的遊人,踩著殘雪,在附庸風雅,發出造作的讚歎感慨之時,每每都將住在橋底的我和姐姐吵醒。
其實,西湖本身並無內涵。既不懂思想,也從不洶湧,簡直是個白癡。卻竟然贏得了騷人墨客的吟詠,說什麽‘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真是可笑。
我在西湖的歲月裏,不曾如此詩意過。如果可以挑揀,但願一切不曾發生過……”
文章的伊始,一切從頭說起。五百歲的小青遇上了一千歲的素貞,初出人間之前,她們遇見救濟世人的法海,來到人間之後,她們遇到了清秀俊朗的許仙。
主角很少,故事也很短。統共不過十萬字的小說,短短一個下午,楊雪竟然已經足足寫了將近一萬字。
“但,難道這場遊戲中沒有犧牲?我心中也有一點委屈,我並沒有愛他,這不過是一個各行各路的男人,在色、誘之際,難道不必動用精神氣力的?——我的‘得到’是‘失去’。銀子給了,人走了,他也並沒有愛我。想起來,不過是一個莽夫。”
這正是第三章的結束。是小青第一次色、誘許仙的失敗,卻也是她第一次略略的看清許仙,看清他的——“貪”。是呀,哪有男人是不貪的?別說男人,女人也是。
楊雪放下了手中的筆,伸了伸懶腰,並不預備再寫,反倒愣愣的打量著自己方才寫下的文字。
平心而論,楊雪的書法還不錯,隻不過她寫的大都為簡體字罷了。
幸而此時的中國正是提倡簡體字的時候,人人都呼喊著拋卻繁瑣。如果楊雪此時寫的盡是繁體字,反倒是與當今的文壇顯得格格不入了。
做好了最後的檢查,楊雪用一個大信封將文稿好好的裝封了起來,便直接拿去寄往了《申報》的編輯部。
剩下的,便隻是等了。她毫無擔心,她在等著《申報》的回信。
由於《申報》的報社就在滬上,所以很快的,楊雪的文稿便被《申報》收到了。
《申報》的副主編是個叫林升的中年人,熬了好幾年後才終於熬到了副主編的位置。按理說,到了他如今的位置,已經是不怎麽需要審稿了的,但編輯部的人今天卻反常的將一篇文稿送到了自己的書桌上,說是拿不準能不能刊登。
拿起了桌上的文稿,看著小說的名字——《青蛇》,林升的眉頭首先就忍不住皺了起來。
這是講妖魔迷信的?
還沒開始看,林升便不由的已經在心裏有些否定這本小說了。如今正是打擊封建思想的時候,怎麽還有人會寫妖精這些東西的?
但出於職業操守,林升還是決定看下去,畢竟這小說要是寫的不好的話,也不會被送至自己的麵前。
果然,看到簡介時,他的眉頭便已經有些鬆開了。若是說的白素貞和許仙的神話故事便還好些,畢竟是流傳千年的佳話。
而真正吸引林升看下去的是簡介的最後一句話——“我殺了他。”殺了誰?許仙?為什麽要殺了許仙?還有,究竟“許仙自創的笑話”是什麽?
懷著這樣的心情,林升便這樣看了下去。看到白素貞在小青麵前的自視甚高時,他不由譏諷“愚昧!”;看到白素貞沉湎愛情時,他又不屑“無知!”;看到許仙貪婪銀錢時,他卻又隻能歎道“人性”。
不知不覺,他便已經看完了這一萬多字的文稿,卻仍似意猶未盡。而也隻一刹那,他才忽然驚覺,這《青蛇》裏的人物竟與神話故事裏的人物如此不同,或許,這小說本身就是對現今社會狀態的一種縮寫?
楊雪拎著小小的手袋,走近盛愛宜,坐在她的對麵,皺了皺眉,似擔憂似疑惑問道:“你這是怎麽了?怎麽看起來蔫嗒嗒的。”
她的神色全然沒有往日的活力,活像受了什麽打擊似的,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可是,有什麽能讓一個向來不識愁滋味的千金名媛感到沮喪呢?除了所謂的“愛情”,楊雪想不到其他。
“佑亦,子文他走了。”盛愛宜瞧見了楊雪,便好像找到了一個能夠為自己出主意的人一般,兩眼汪汪,什麽也不想就直接將自己心裏想的給說了出來。
子文?
楊雪聽見這個名字,忍不住愣了愣,許久才反應過來,這是愛宜的老師兼戀人的名字。
“他為什麽要走?你們倆吵架了?”
楊雪問,但盛愛宜卻搖了搖頭。
楊雪想了想,又問:“那……是他不愛你了?”
盛愛宜還是搖了搖頭。
得不到答案的楊雪,秀眉微蹙,再次試探著猜到:“你們的家人不同意你倆在一起?”
這一次,盛愛宜向著楊雪點了頭。
她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道:“子文他什麽都好,為人博學有才還風趣。我同他在一起,總能看到些從前我看不到的東西,很是開心。可任是他如何優秀,在我媽媽眼裏,卻隻有一點不好——家世。也就隻這一點,我媽媽她便全然將他否決了。”
這一點,楊雪也不大好評論,畢竟這是愛宜的家事,牽扯到一方父母,她是不好去評頭論足的。而且,愛情這回事,本身就隻該是兩個人的事,誰說都沒用。
同走近桌旁的服務員點了一杯咖啡,楊雪問著盛愛宜道:“然後呢?你是怎麽想的?”
盛愛宜又是重重歎了一口氣,道:“原本我想著母親那樣疼我,隻要我堅持,她總會答應我的,所以我便叫子文忍忍。可是,子文他又強的不行,我媽媽她越是阻撓,他就越來勁。
好幾次在大街上,我跟著家裏人坐車參加宴會,他就一踩油門加足馬力追了上來,把車子往我坐的車前一橫,偏偏要我下車與他對話。”
聽到這裏,楊雪便忍不住在心裏,對她還從未見過的宋子文降了幾分印象分。她喜歡天生反骨的人,喜歡狂傲的人,也喜歡用於反抗的人。但這並不代表著,她喜歡不懂思考與隱忍,全然被衝動支配的人。
在她眼裏,宋子文現在便是這樣的人。
盛愛宜沒有注意楊雪的沉默,說著說著便感到了些些的傷感:“我一直周旋在他和我媽媽之間,為的就是有一天能讓我媽媽同意我們在一起。可是幾天前,他卻來跟我說受不了了,他說他二姐宋青齡將他引薦到了孫鍾山的麵前,讓他趕赴廣粵,從而步入政壇。他還問我願不願意同他一塊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