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三國孫尚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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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盜防盜, 我有一隻小毛驢, 我從來也不騎, 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
哈, 真可笑,他憑什麽為自己感到高興?
哪怕她不是真正的章嘉芬, 哪怕她根本就不怨他不恨他, 但在她的想像裏, 哪怕算不上仇人, 但至少, 也該是個心有惡感的陌生人。反正, 他們是不該寒暄的。可是——
他打破了她的想象。
楊雪支起身子, 站了起來,卻並沒有回答問題,反倒是越過許章序的身子, 向他的後方打量了許久, 良久,才故作疑惑道:“咦, 林小姐怎麽沒有同你一起來?”
許章序顯然沒有想到楊雪會問他這個問題, 但他也不是個笨人,很快就明白了,這是楊雪並不想與他多作交談的征兆。
於是, 許章序嘴角的笑意便漸漸有些疏遠了, 沒了突兀的驚喜, 隻剩了一抹禮儀的笑:“她並沒有與我一同回國。哦,對了,我還有朋友在那邊,我先過去了。”
楊雪隨意的點了點頭,便任他去了。
重新落座,楊雪瞧著盛愛宜還在支著腦袋在發愣,便伸手推了推她,好笑道:“你在想什麽呢?”
盛愛宜偏過頭,望著楊雪不解的眨了兩下眼睛,猶豫道:“我瞧不出他竟是那種人。”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許章序。盛愛宜的意思是,沒瞧出許章序是那般冷酷的人,不論是從他的詩裏,還是從他的人裏。
楊雪了然的點了點頭,好似在思考著要怎麽說一般,盯著遠處正與友人笑談的許章序,目光有些悠遠:“你讀過許恣慕的詩嗎?”
盛愛宜看著楊雪,有些遲疑的點了點頭,生怕她會感到傷心。
但楊雪卻不甚介意的又問:“很美對吧?”
這一下,任楊雪表現的再如何無所謂,盛愛宜卻是再不敢動作了,她做不到去在一個被拋棄過的女人麵前盛讚她的前夫。
望著她隱含擔憂的神情,楊雪一個忍不住便笑了出來,但笑的背後,她的心底,其實還暗含些許暖意。
“你大可以不必顧慮我,因為哪怕是我,也是不能說他的詩是不好不美的。拋開身份,平心而論,其實,我也很喜歡他的詩。”
低垂額首,楊雪接著道:“曾經有人評論他說:他飲酒,酒量不洪,適可而止;他豁拳,出手敏捷而不咄咄逼人;他偶爾打麻將,出牌不假思索,揮灑自如,談笑自若;他喜歡戲謔,從不出口傷人;他飲宴應酬,從不冷落任誰一個。”
楊雪抬眼,望向盛愛宜,陡地笑了出來:“這麽看來,他其實是個十分隨和瀟灑的人,對嗎?”
盛愛宜沒有回答她,她也不在意,依然笑道:“愛宜,他隻是對我冷酷而已——”
想了想,又覺得用詞不當,便補充道:“唔,曾經的我。他隻對他不愛的妻子殘忍。你瞧,當我離開了他,他同樣可以與我笑談。”
“我不明白。”盛愛宜十分誠懇道。
楊雪笑著啐了她一聲,正預備為她解答,卻又聽見一道清脆的聲音在自己的身前響起。
“章小姐?”
奇怪的聲調,蹩腳的中文,站在楊雪身前的,是一位金發碧眼的洋人少女。
這是美國領事夫婦的小女兒艾瑪,方才海麗有為她介紹過的。
楊雪站起身來,直麵著她,柔聲問道:“艾瑪小姐有什麽事嗎?”
“最近老是聽身邊的人說到章小姐的事。張小姐應該也知道,我們美國極其崇尚自由,所以我也十分佩服張小姐的獨立自主。”艾瑪極其認真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吐,良久,才切入主題:“可是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章小姐,可以嗎?”
楊雪愣了愣,卻還是禮貌的道:“艾瑪小姐請問。”
艾瑪的臉上溢出一抹極熱烈的笑,極其吃力的問道:“聽說許先生是章小姐的前夫,我想問問章小姐再次和前夫見麵,是什麽樣的感覺?”
真不客氣!
這洋人少女問的大膽而又大聲,一下子便將整個聚會的人們的目光吸引了過來,唯獨這少女還好不自知般,一臉好奇的望著楊雪。
也是此時,洋人少女的母親——美國領事夫人,也是一位金發碧眼的女人,忽然大聲的用英文嗬斥少女,讓少女趕緊停下,不要再鬧。
但少女卻也用英文同美國領事夫人爭執了起來。
她們都以為楊雪聽不懂,但事實上,楊雪卻聽得極清晰。那少女說——我就是想看看那個中國女人,是不是真的像她說的那樣,真的主張女性獨立自主。
“嗬”
寂靜的大廳裏,楊雪緩緩地笑了出來。所有人都在看著她,那對洋人母女是,許章序也是。
“再次相見是什麽感覺?唔,我得好好想想。”楊雪一出口,便是極其標準的倫敦式英文,她隱晦的用行動在像她們表達,別把任何人看成一名傻瓜。
“噢,親愛的,你的英文說的可真好,讓我倍感親切。”同樣注意著這邊的英國領事夫人忽而驚喜道。
但楊雪卻隻是俏皮的向她眨了眨眼睛,便故意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樣,對著那有些驚訝的洋人少女道:“我有什麽感覺呢?或許隻是——哦,天哪,我終於不是誰誰誰的妻子,而隻是章嘉芬了。”
艾瑪皺了皺眉,一臉的不敢置信:“你不恨他?”
說著,又有些遲疑:“難道,你還愛他?”
楊雪嗤笑了一聲:“這位美麗的小姐,我想,像愛與恨這樣具有極強烈的感情的單詞,並不適用於我和我的前夫,這樣的感情都太過多餘了。我們隻是為了彼此的自由和快樂而選擇分開。從此,許恣慕是許恣慕,章嘉芬是章嘉芬。”
“那你看到別人追捧許先生,你不生氣和沮喪?”麵對著鎮定自若的楊雪,艾瑪忽然有些泄氣。
但楊雪卻是看了看身旁同樣站了起來的盛愛宜,忽然道:“就在剛剛,我也跟盛小姐談到了這個話題。我想告訴她的也是這樣,許恣慕是真正有才華的人,所以,他會有他的支持者,我一點兒也不感到奇怪。但同樣的,我也有我的追隨者。他寫他的理想,我說我的抱負,我們並不矛盾,我為什麽要悲傷和沮喪?”
“好吧,章小姐......”艾瑪有些垂頭喪氣,總算是認輸了,“我承認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性,我為我對你的懷疑而感到抱歉。”
首先打開沈得鴻的信,信的開頭無非是“適之近來可好?”的問候,胡適將其直接略過,繼續細細的看了下去——
“佑亦之名,適之定然聽過,其雖為女人,卻才思敏捷,為人正氣。自然,我與其關係甚好。今日,佑亦尋我為她新創辦的《公報》做總編輯,奈何我實在是有心無力,深感遺憾。幸而,我知適之之才,便想將你引薦與佑亦,不知適之心意如何……”
胡適看到沈得鴻來信的原因後,禁不住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多想什麽,雁冰是知道自己的,自己是隻做有自己真正喜歡的旨意的報紙。
往下看去,果然便見雁冰提到了這所謂的《中國公報》的創辦意義。
胡適看得極細,可越看卻越是止不住的心胸舒暢,撫掌道:“好好好!好一個‘秉天下之大公,予真相以大白’!這分明是我一直想辦的報紙!雁冰果然懂我!”
民國文人大多口號喊得響亮,但卻鮮少有付諸實際行動的。胡適卻是個務實派,想到了就要去做、就要去研究。他向來致力於實事,如今好不容易瞧見了自己感興趣的新報,尤其又看見了雁冰再三強調的“定然辦到秉天下之公!”後,便再按捺不住心內的瘙癢。
隻是……創辦人是章佑亦……胡適忽然間又有些猶豫。看著信的最後那句“盼回複”久久下不了決心。
歎了一口氣,胡適又打來了許章序的信,看著起頭的那句“吾友安康”仍是止不住的鬱悶。但漸漸往下看了下去,胡適臉上的喜悅卻又漸漸變得溢於言表——
“佑亦與《公報》一事,雁冰已與我提及。《公報》的創辦,我同樣渴望,若非我身份尷尬,適之,我也想參與其中。是以,適之大可不必過多思慮,請直接答應佑亦和雁冰的邀請吧。佑亦非小肚雞腸之人,我亦絕非斤斤計較之人。”
望著許章序那句“盼適之盡早抵達滬上”,胡適總算是不再猶豫,拍了拍大腿便站了起來,對妻子江冬秀興奮道:“冬秀,快去準備準備,我們這兩天便去滬上定居,我待會兒便去學校遞上辭呈。”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江冬秀問道。
江冬秀是典型的傳統女人,與胡適的婚姻,也是典型的包辦婚姻。但她比別人幸運的一點,是胡適並未向其他的青年一樣毀掉婚約,而是選擇了繼續維持。
她讀過章佑亦先生的文章,也無比慶幸自己所嫁的是胡適。當然,就婚姻這一點而言,她還是感謝章佑亦先生的,是她教會了自己學會自尊自愛。就好像,從前的自己隻敢喚適之為“夫君”,是決計不敢喚他的字的。
是章佑亦先生教會了她“婚姻理當是平等的”。如今,當也明顯感受到,這段婚姻的維持,早已沒了初時的艱辛。
胡適粗粗向江冬秀解釋了幾句,江冬秀便沒再多問,直接去為自己一家四口收拾起了行李。在剛聽到胡適談到章佑亦時,她便沒了意見。
見妻子去收拾起了行李,胡適也沒閑著,直接坐到了書桌前,取出稿紙,疾筆寫下辭呈。這並非他太過衝動,而是這份《公報》對他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
交上了辭呈,收拾好了行李,胡適片刻都不想耽擱,給沈得鴻和許章序都發了一份電報後,便同妻子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坐上了前往滬上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