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三國孫尚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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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盜防盜, 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 有一天我心血來潮, 騎 楊雪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沈得鴻一下, 端起身前的茶杯, 輕輕抿了一口,故意反問道:“雁冰可是真的想看?”
沈得鴻糾結得五官都快擰到了一塊兒去,好半晌才頗為不舍的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你還是不要給我看了!”
他怕自己一睹為快之後,剩下的便是滿心感慨,卻又無人可說。與其心中憋悶,倒還不如隨著眾人的步伐,慢慢等著《申報》的連載算了。
“噗嗤”楊雪被沈得鴻的模樣逗得發笑。
她拿出手帕拭了拭嘴角並未噴出的清茶,平息了好一會兒,才對著沈得鴻正色道:“今日將雁冰邀約出來, 我其實是有一事想要邀請雁冰幫忙的。”
“佑亦有什麽事要我幫忙大可直言, 我若能幫你,便一定會幫!”
沈得鴻與楊雪的私交甚好,且楊雪從未如此直白的請求過他的幫助, 此時楊雪親口相求, 若不是還有僅剩的一點兒理智, 他甚至有些想直接應下了。
楊雪見狀, 也不扭捏, 直奔主題說道:“我同林升日前談好, 想發行新的報紙為《申報》的兄弟報。我所結交的文人裏,隻與雁冰你最熟,所以,哪怕我知道你還為《小說月報》做著編務,卻仍舊想請你擔任這份新報的總編輯。”
氣氛驀地安靜下來,沈得鴻一邊思考著,一邊沉聲道:“佑亦,發行一份新報並不容易。”
“我自然知道。”楊雪淺淺笑開,拿出自己一早便帶在身邊的一份策劃書,攤開道,“雁冰不若先瞧瞧我做好的策劃?”
沈得鴻拿起楊雪放在自己麵前的策劃書,隻見策劃上最開頭的地方便寫著一行大字——《中國公報》之辦報方針:秉天下之大公,予真相以大白。
僅僅十二個字,就已經牢牢抓住了沈得鴻的眼球。
這辦報方針正是此時民國的辦報人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如果真能做到,則必當引起當今社會的一場極其震撼的動蕩!
沈得鴻神色激動,詳細詢問道:“佑亦,這‘秉天下之大公,予真相以大白’該不會真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楊雪意料之中的笑了笑,氣定神閑道:“雁冰,何謂《公報》?秉天下之大公。何處有真相?《公報》統統寫予你看。當然,要辦到這一點,則必須遵守以下幾點:不結黨,不依附任何黨派,嚴守政治中立;不謀取私利,決不能收錢幫任何人說話。”
喘了口氣,楊雪接著道:“最重要的一點——不能賣國。洋人做得好,我們可以誇,洋人侵犯中國利益,我們必須如實報道。不做賣國求榮之事,不做賣國求榮之人。”
“好、好、好!若真照這個標準來辦報,則當真是天下絕無僅有。”沈得鴻聽得激動,忍不住拍著桌子讚歎起來。甚至因其動作鬧得有些大,而驚得周圍的客人全都看了過來,連原本正在演奏的鋼琴曲都被迫停了下來。
楊雪笑著扯了扯激動的近乎是跳了起來的沈得鴻,道:“我現在的想法是,等我的這篇《悟空傳》連載完成之後,便可開始將《公報》給辦起來了。至於為什麽非得是《悟空傳》之後,我便暫時不向你透這個底。我想說的是,若是雁冰你肯來做《公報》的總主編便是再好不過了。”
楊雪話落的瞬間,沈得鴻忽然有些遺憾的泄氣道:“佑亦,‘秉天下之大公,予真相以大白’,這樣一句話,是天下所有的報人畢生的追求。但實不相瞞,我已經不符合做這樣一份報紙的要求了,早在今年年初我就加入了滬上共產主義小組,今年七月,我們的黨派就要成立了。”
楊雪愣了愣,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好半晌才恍然想起自己曾經在看矛盾的介紹時,確實是看見過矛盾是中國GC黨最早的黨員之一。
回過神來,楊雪隨即也跟著歎了一聲:“唉,這可有些難辦了。若想真正做到大公無私,這幾點要求則是必定要遵守的,且便必定是要為《公報》尋找一位信得過的總主編的。”
沉吟了好一會兒,楊雪見沈得鴻也一臉的愁眉苦臉,顯然也是想讓《公報》盡早辦起來的樣子,楊雪便安慰道:“辦報一事尚且不急。與其隨便找了個靠不住的人,倒還不如沉下心來,仔仔細細的尋個人來得好。所以,你也別在這跟著著急了,今日回去後,好好為我物色些人才便是了。”
沈得鴻慎重地點了點頭:“若說人選……佑亦,其實我這裏真是有一個不錯的人選,隻不過……”
楊雪皺了皺眉,“那人是誰?雁冰直言便好。”
“胡適。”沈得鴻定定道。
她總算是知道他為什麽要猶豫了。原來,他想向自己舉薦的,是許章序的摯友。
沈得鴻見楊雪沒有說話,便接著努力道:“佑亦,拋開恣慕而言,適之此人卻是合適。他做人向來是認真的做事,嚴肅的做人,且極有能力。我知道你並不是一名過於計較的女性,否則也不會同意我邀請恣慕也加入文學研究會。”
實際上,沈得鴻對每一名有才的文人都是愛惜的,所以,除開楊雪不談,他其實與恣慕的關係也挺好,隻不過是相較而言,與楊雪更為親近罷了。但在他心裏,就像邀請恣慕入會時,佑亦說的那樣——“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即便佑亦從不與恣慕在私下見麵,但佑亦也不曾刻意為難過恣慕。所以,佑亦本當是個看得清時局的人。
當然,這一切,楊雪自然也想到了。沈得鴻其實說的沒錯,大局當前,她自然懂得什麽為重。更何況,她本身便從未想過要與徐章序為難,自然更不會與他的好友為難。
楊雪灑然的衝著沈得鴻笑道:“雁冰這般不信任我?我可也沒說直接推拒,我隻是認為,胡先生此時並不在滬上,而是在南京高等師範學校任教,我無法與之相談罷了。”
沈得鴻這才鬆了一口氣,喝了口茶道:“這些都不用擔心,等會兒回去,我便去信給他。”
“好。”楊雪笑意盈盈的應了下來。
楊雪怔了怔,不明白他為什麽不在方才的課堂上問,卻仍舊耐心的笑了笑:“你問。”
“讀書何用?”張鍾麟問。
讀書救國。
楊雪和魯訊幾乎是同時,心中出現了一樣的答案。但他們卻都未將答案說出口,因為這樣的答案,一定也是所有讀書人在心中給自己的答案。那麽,他提出這樣的問題,定然是有其他的原因的——
“你認為讀書無用?”
魯訊反問,張鍾麟卻沒有絲毫猶豫的點了點頭,“我在北平參加過許多場的學生運動,卻每每都以失敗告終。或許是軍閥的一聲恐嚇,或許是他們手裏的一杆槍,我們便再也反抗不得。先生,讀書何用?我們的筆打不過他們的槍。”
張鍾麟再一次發問,楊雪卻仍舊沒有急著回答。她改變不了一個人的抉擇,他已經從心底裏確認了“讀書無用”這一“事實”。那麽,相對應的,他其實也應該有了自己的想法,隻不過是他還未能肯定罷了。
“你想棄筆從戎?”楊雪猜道。
他的用意其實很好猜,因為他特意說了一句“筆敵不過槍”。但是,當他真的想要從“文”向“武”轉變時,他卻又感到了一絲的不確定,他急需得到一位他現在所處領域的佼佼者的肯定,譬如楊雪,譬如魯訊。
這一次,他沒有直接回答楊雪的問題,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反倒十分突兀的又問道:“先生們怎麽看待戰爭?”
一般人在這種時候談到戰爭,定然是諱莫如深的,因為中國的國門,正是因為一場幾乎沒有懸念的戰爭而被迫打開的。在那場戰爭裏,絲毫沒有還手之力的,是中國。
楊雪和魯訊同樣沉默了,但與一般人不同的是,兩人都是當今中國裏,聲稱“天下無不敢言說之事”之人。
魯訊首先開了口,他說,所有的戰爭都是來源於一方的“欲、望”,人的“欲、望”是無窮的,他們希望自己的國家壯大,希望自己的國家資源充足,希望自己的國家強盛……所以,戰爭,也是無限的。
楊雪其實也讚同魯訊的這一番話,但實際上,她卻是從另一個角度去思考的。
“戰爭的目的是為了什麽?有些人是因為‘貪’,但我卻認為,有些人本身便是為了‘和平’。”楊雪目光有些悠遠,在魯訊發言後沉默了許久才忽而說道。
她回過神,望進張鍾麟仍舊迷茫的雙眸,驀然笑開,問道:“有些人是為了掠奪而戰,有些人是為了守護、為了再無戰爭而戰。那麽,假如你是一名戰士,你會為什麽而戰鬥?假如你是一名軍閥,你會為誰去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