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礦山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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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段時間,陸照影幫葉臻看礦山賬本的時候突然皺起了眉頭。

    葉臻一看陸照影的表情就心焦,急切問:“怎麽了?”

    “最近我聽說了一些其他礦家的收入,都比較可觀。葉家在鳳山名氣不小,下麵銷售的人脈也都不錯,按理賺的應該比別家還多啊。”

    葉臻惴惴:“是不是因為老祖宗不在了,所以他們不怎麽信葉家了?”

    陸照影看了她一眼:“外邊人倒還不會這麽想。”

    頓了頓,又問她:“葉家銷售這一塊還是楊伯在管?過你手的有多少單子?”

    葉臻撓頭:“銷售這一塊,是楊伯全權負責的。”

    “意思是,簽字的權利也在他身上?”

    葉臻點頭:“是啊,老祖宗昏迷的時候,就讓他全權負責了。他跟了葉家那麽多年,在礦山,比我有用多了。就算他讓我簽字,恐怕也是他說什麽,我簽什麽。大家也覺得,還不如直接由他來有效率些。”

    陸照影想了想,也一時沒有什麽可行的建議,便不再說話。

    蘇樅將昀城的相關事宜處理得差不多了,一次閑談的時候,封臨笑他:“你這隻是在昀城開個分公司吧,我怎麽覺得你這架勢,倒像是要把整個華晟都搬到昀城來?”

    “怎麽,嫌我煩了,要攆我回閱城了?”

    “你留在昀城又不是為了我,要攆,也還輪不到我來攆吧。”

    蘇樅隻是笑了一下,繼續看手中的文件。

    封臨看著蘇樅眉間似乎壓抑著一股情緒,想了想又說:“有件事我跟你提一下,葉家那邊……”

    “我知道。”蘇樅打斷他的話:“我會處理。”

    封臨聳了聳肩,再無話可說,走了出去。他下麵的人也跟了出去,在門外同封臨笑道:“少爺,蘇總那是不說,葉家的事,他都放在心上呐。不然,他那的人也不會急著要和蘇夫人套近乎。”

    他說了七夕那天的事,封臨聽了,笑了一下:“這倒有點意思。”

    “蘇夫人旁邊那人,倒也是個熟人……”

    封臨擺擺手:“不用你說,我知道是誰。”

    昀城政府扶持礦業有一些時間,陸照影近來代表政府視察新創辦的昀城礦產加工業,封臨那裏自然是視察的重中之重。

    封臨對他也是熱情接待,陪他參觀了工廠後,領著他一行人在辦公室坐下。

    客套了一下,封臨的秘書敲門進來,封臨便對他們抱歉一笑,看向秘書,秘書對他說:“封總,這些單子比較緊急,今天就要定下付款,但是蘇總那邊不讓過。”

    封臨翻了翻,說:“基本都是葉家的單子,這葉家可是鳳山出了名的老礦戶,價格給的也比別家好,怎麽不行了?”

    秘書答:“蘇總說,葉家礦山的合同,除非有葉家人親自簽字,否則我們這邊不能通過。”

    封臨笑了一聲:“他愛管得遠,咱們能怎麽辦,照他說的做,和葉家好好溝通吧。”

    秘書出去了,封臨看見陸照影正在看他,便對他笑了笑:“沒辦法,雖然是以我們封家的名義辦的公司,但是這背後大頭不是我,人家掏了錢,我也得聽人家的。”

    陸照影思忖稍許,還是問:“蘇總?華晟的蘇總?”

    封臨點頭:“不然還能有誰啊?”

    陸照影隻是笑了一笑,不再說話。

    陸照影帶人離開的時候,封臨送他,走的是董事專用電梯,在電梯門那裏,碰到了蘇樅。

    陸照影對封臨說:“我想和蘇總單獨聊兩句。”

    封臨點頭,然後送其他人先下去了。

    說是聊兩句,但是陸照影卻遲遲不開口,不知在想什麽,目光頗為複雜,許久才說:“蘇先生,我好像對你有誤會,之前有,現在也有。”

    聽見他突然這樣說,蘇樅麵色上也有了些驚訝,然後回了一句看似不相幹的話:“陸先生,你是個聰明人,可你有一句話我想糾正一下,所謂日久見人心,可陸先生你自己也很清楚,日久,那也未必能見得了人心。”

    陸照影聽懂他話中所指,有些自嘲地一笑:“確實如此,但我也知道,日久也未必抹得平傷痕。”

    蘇樅怔了一下,爾後說:“這話,是出於陸先生的私心,還是對我的忠告?”

    “都不是,我隻是希望我在乎的那個人能好。”

    “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會讓她好。”

    陸照影搖頭:“我不覺得你現在能說這樣的話。恕我直言,誤會是誤會,但我從前和現在都看不起你。蘇先生不覺得一邊傷害著別人,一邊又讓人感覺到情深意重,這樣的矛盾,感動的有可能隻是你自己嗎?有時候,明明白白讓人死心,比一棍子又給塊糖,還好很多。”

    看著蘇樅訝異的眼神,陸照影說:“這才是我對蘇先生的忠告。”

    “還有,葉臻心中有你,我不插手,但如果有一天葉臻放手,我會當仁不讓。這一句,是出於我的私心。蘇先生,告辭。”

    蘇樅拒絕葉家單子的事情,葉臻並不知情,看見楊伯來要她簽字,還懵懂得很,但楊伯很是不痛快。

    楊伯是跟著葉臻爺爺做生意的,又輔佐過葉臻的爸爸,在葉家地位確實很高。葉臻爺爺和爸爸同時離世,他也對葉家礦山不離不棄,葉老太太也尊敬他幾分。這些年來他在葉家地位頗高,把葉家差不多也當成了自家的產業,不怎麽把葉臻這樣的年輕人放在心上。他想著自己都快養老了,給葉家做了一輩子,拿葉家一點也是應該。古話說,當家不貪枉為奴,因此,趁著他獨攬大權的機會,他確實借了葉家的名義為自己謀取私財。

    結果倒好,他暗地裏給了對方低價,對方反而倒打一耙,這讓他有些難以琢磨。

    楊伯的兒子和兒媳也在葉家礦上,兒子愛嫖,兒媳好賭。兒媳倒是不介意自己丈夫在外麵花天酒地,隻要楊伯能給她填上賭-資的虧空就行。楊伯看重自個的孫子,也隻能認命掏錢。這也是他需要錢的原因。

    這兒媳看見楊伯愁,也跟著愁,對楊伯說:“這生意別人哪有不願意做的道理,既然回絕,肯定有是有人暗中搞鬼,你覺得是什麽人暗中在使絆子?”

    楊伯隻能想到一個人。

    她兒媳也想到了:“我知道,是葉臻的男人。這個男人也真是,之前給葉家那麽多錢,現在昀城本地礦業起來了,我還以為他一個外地人得消停了,沒想到這會子背地找人斷我們財路。我是真不知道,葉臻那丫頭片子到底有哪裏好,值得他這樣?”

    楊伯想了想,說:“不管這回是不是他,但他精通生意經,背地裏肯定給葉臻出了不少主意。他在,以後的路終歸不好走。而且我看葉臻現在是不知道,要是他把這事給拆穿了,那我這老臉,在梧桐街可就沒法擱了。”

    兒媳也急:“那咱們得想個辦法先讓他們拆夥。”想了想,兒媳又嘴碎:“我也老大看不順眼,你說葉臻那孤煞命,克父克母,這把老太太也克死了。指不定,那還要克夫。依我說,那男人,早該不要她。”

    楊伯瞪了兒媳一眼:“你先別胡說八道,這事情我自己有計較。”

    蘇樅要回閱城去了,臨走前來了趟葉家,看見葉家門外枯死的那一大束玫瑰,眼神變了變,不過很快如常:“看來你是真不喜歡這樣。”

    葉臻也不理他,過了會蘇樅又說:“這過不了一個月,中秋也要到了,到時候回家裏來,咱們一起過中秋吧。”

    葉臻想起了去年的中秋,竟然覺得有隔世之感,跟蘇樅說:“我就呆在昀城。”

    蘇樅也不多話,隻淡淡說了一句:“我等你。”

    蘇樅的這句“等你”,確實讓葉臻心潮一動。她覺著最近的蘇樅是很不同了。曾經蘇樅對她,總是遊刃有餘,讓她覺得他有一種能夠掌控於她的高高在上感。後來,她得知真相,蘇樅那樣的咄咄逼人,可是,終歸那些他說出口的手段,倒也沒有真的用在她身上過。

    他隻是這樣放平了姿態,守在她身邊。

    葉臻看著蘇樅遠去的背影,不住歎了口氣。

    可那時心有一動,並不能讓葉臻回閱城去和蘇樅過中秋,她和蘇樅還掛著夫妻的名頭,她告訴自己是為了利用這個名頭暫且壓住葉家礦山,但她,已經做不到把蘇樅當做一家人了。

    聽說她留在昀城過中秋,礦上的一些老工都來看她,和葉臻寒暄了一通,楊伯也來了。

    他和葉臻客套了幾句,又到了供著葉臻家人的香桌前,燒了幾炷香,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葉臻被他嚇了一跳,但楊伯和她的長輩素來親密,情之所至也是在所難免,葉臻在一邊勸了幾聲便說不出話來,葉家如今隻剩她一個人,她心中又何嚐不酸澀呢。

    過來好久,楊伯才坐在沙發上喘勻了氣,看著葉臻,猶有哽咽:“阿臻,我這心裏苦啊,有些事情,我說不出來,但是,我憋得難受。我……我在自己家裏不知道流了多少淚,我是你的長輩,不敢哭給你看,結果今兒一看見……我就忍不住,我對不起你爺爺啊。”

    葉臻還不把他的話當回事,隻是應付:“您心裏有什麽事,那得說出來,別憋壞了自己,說出來也好一起解決嘛。”

    楊伯欲言又止,半天才問了一句:“葉臻,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真的還對娘家這邊上心嗎?”

    “我不信那個說法。”似乎想起什麽,葉臻目光有些暗淡,嘴上卻說:“葉家生我養我,怎麽著,我絕對站在葉家這邊。”

    說著又問:“夫家?是華晟那邊怎麽了嗎?”

    楊伯搖頭:“不是華晟,就是姑爺。我知道,你之前也感覺過我對他有偏見,因為那時我就懷疑,我求證了很久,希望不是真的……”

    葉臻疑惑地看著楊伯。

    楊伯也看著她,一句話忍了又忍,葉臻等得心焦,催促:“他做什麽了,您倒是說出來呀。”

    “咱們老太太在醫院裏,那是給他害死的啊。”

    葉臻隻覺得耳邊炸開一計驚雷,一時什麽都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