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逢春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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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嘉寧長公主府的招牌就是好使,帖子下出去的第二日,喬太醫就登門了,如意苑得了消息後,忙將逢春送進床帳裏躺著,逢春在床上躺了約摸兩盞茶的功夫,才聽到院裏傳來動靜聲,片刻後,一團腳步聲進了屋裏,喬太醫在床前坐定後,聲音沉穩的開口:“請二奶奶伸出手來。”

    逢春遂探出手臂,也不知是誰在她腕上搭了細帕,接著有溫厚的指腹摁了上來。

    大夫在診脈,屋裏靜寂一片,鴉雀無聲,過了會兒,喬太醫撤去手指,語氣溫和地問逢春話,諸如腹疼的情況,每回都疼幾日等等問題,逢春盡量簡潔的表述症狀,而後,在薑夫人‘太醫請’的說話聲中,屋裏的一大半人也跟著出去了。

    離開裏屋的喬太醫,並未急著開藥方,而是又尋逢春的丫頭問話,盤問過罷,偏廳裏隻餘薑夫人的心腹,喬太醫這才對薑夫人拱手道:“老朽先給二奶奶開一劑止疼的方子,這幾日暫先服著,不過……”

    薑夫人眉心微跳,但還是平聲道:“太醫有話,但說無妨。”

    喬太醫語速和緩道:“女屬陰,故體質多寒,行經時常伴隨腹痛之症,不過,大多於生育無礙,夫人,實不相瞞,二奶奶的內寒之症甚為嚴重,有之前冬日泡水的緣故,興許還服過什麽陰寒之物,是以經期不穩,且腹痛厲害,隻怕日後不易有孕,有孕也難保胎……”

    薑夫人心下微沉,喬太醫已再接著道:“好在二奶奶年輕,隻要好生調養,還是可以改善寒症的。”

    “那請太醫下方子,細說一下該如何調養。”薑夫人聽完喬太醫的話,說道。

    喬太醫一聽薑夫人的回話,便知她是真想為兒媳婦治療,遂細細說道:“鑒於二奶奶的寒症厲害,可用艾灸之法溫經散寒,行氣通絡,再輔以適度的湯藥調理,老朽不便施針針灸,會留一種溫和灸的方式,叫府上丫鬟每日按法薰艾,每隔一月,老朽會來複查一次,如此雙管齊下,要是調養得當,一年內便能有所改善。”

    薑夫人展眉而笑:“喬太醫醫術精湛,聞名遐邇,你的話,我自然信的過。”說著,便示意屋裏的仆婦去端筆墨。

    喬太醫再次拱手道:“夫人謬讚了,老朽也知二爺與二奶奶新婚不久,這裏不得不再多囑咐一句,二奶奶調養期間,最好少行房事,不可頻繁,若是這期間有了身孕,反倒不美,待身子調理妥當了,不拘是保胎養胎、還是生孩子,都會輕便些。”

    薑夫人頷首:“我曉得了。”兒子才十七,兒媳還沒滿十六,兩人都很年輕,耽擱一年功夫,也不值什麽。

    筆墨端了上來,喬太醫飽蘸濃墨,一連寫了好幾張字,有經期止疼的藥方,有艾灸之法的具體步驟,有素日調理的湯藥方子,還有幾道推薦的食療膳方,一氣嗬成寫罷後,又說了一些注意事項,諸如少食涼性食物,要重視保暖之類的囑托,末了,拿著診金離去。

    送走喬太醫後,薑夫人吩咐丫鬟:“去外書房給二爺捎個話,中午下課後先來明萱堂。”

    薑筠現在的生活狀態堪稱三點一線,讀書識字的外書房,吃飯睡覺的如意苑,以及看望父母的明萱堂,這日中午,他剛從書房出來,即被告知薑夫人喚他,薑筠不解,便問有何事,隨從知道的也隻有,喬太醫來過了,之後就有夫人的丫鬟過來,薑筠聽得暗暗皺眉,莫非逢春有什麽不好?遂腳下生風的前往明萱堂。

    “怎麽走的這麽急?瞧你這一頭的汗……”薑夫人一臉慈愛的給薑筠拭汗,“娘隻是喚你過來說幾句話,又不是天塌了,做甚麽如此火急火燎。”

    薑筠不好意思的笑笑:“娘有事喚我,兒子怎敢怠慢。”

    薑夫人拉薑筠在身旁坐下,溫聲道:“有些話不方便傳,得娘親口囑咐你。”說著,便將喬太醫診視的結果,一一說給薑筠聽,然後又輕輕歎氣道,“你先前那般呆呆傻傻,春丫頭縱是庶出,配你也是委屈了,你傻了十年,娘想了無數法子,都沒治好你,她才嫁你,你就因緣際會變好了,娘就想著,興許是她給你帶來了福氣也說不準。”

    薑筠微垂首道:“是兒子不孝,叫娘操心了。”

    薑夫人拍著薑筠的手,欣慰道:“你能變好,就是讓娘折壽二十年,娘也願意。”

    薑筠忙道:“娘說什麽呢,娘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我和逢春不僅會給您生孫子孫女抱,等孫子大了,還要給您生重孫子承歡膝下呢。”

    薑夫人能從次子嘴裏聽到這麽窩心的話,心中登時一片熱騰騰的柔軟,眼眶不禁有些濕潤:“好孩子,你從小就懂事,讀書也好,都是娘沒照顧好你……”眼淚到底還是滾出了眼眶,薑夫人低聲泣道,“那十年裏,娘每次看到你,都難受的要命……”

    “娘,您快別哭了,我都好了。”薑夫人一片誠然肺腑的愛子之心,薑筠焉能不動容,“我以後會好好孝敬娘,好好讀書,給娘增光,還會給您生一窩孫子孫女,快別哭了啊……”老人們的心願無非有二,一、望子成龍,二、子孫滿堂,韓胤既借了薑筠的身體重活一遭,自會替他履行為人子的職責。

    薑夫人拭淨眼淚,再道:“娘沒事……剛和你說的話,你可都記下了?”

    薑筠連連頷首:“都記下了,逢春要細細調養身子,我不會亂來的。”

    “春丫頭要長時間調養身子,你屋裏也沒別的人,要不尋個老實本分的丫頭服侍你?”薑夫人又道。

    薑筠微愣,隨即笑道:“不用了,逢春先前就跟我提過這事,叫我拒絕了,讀書考試才是我的正經事,沒得弄個丫頭分心,今年的秋闈就快開了,我還不知何時才能參加這等考試……”薑筠不欲收通房,又不好和薑夫人明言直說,遂隻把緣由往自己身上攬,又很快不著痕跡地轉開話題。

    薑夫人見兒子認真上進,愈發歡喜:“你才念書多久,就想著參加鄉試了?這些日子跟先生學的怎樣,你爹昨日還說,再過幾天,要考考你的功課。”

    薑筠順勢說道:“真的?那我更得努力了,要是考問不合格,不知爹爹會不會打我?”

    薑夫人笑嗔道:“有娘在,他敢打你!”

    母子倆說笑一會,薑筠又在明萱堂留了午飯,之後才回去如意苑,隻見逢春正靠在迎枕上發呆,薑筠在床邊坐下,把逢春攬在懷裏抱著,柔聲溫語道:“聽丫頭說,你已喝了喬太醫開的止疼藥,現在可感覺好些了?”

    逢春點點頭:“嗯,好多了,就是好苦……”

    薑筠抵著逢春的額角,低聲道:“傻妮子,這世上哪有不苦的藥呢……”縱然他喝了一輩子的藥,還是覺著那味又苦又澀,“你身子不舒服,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你以後按照喬太醫的吩咐,好好調養個一、兩年,待你好全了,咱們再要孩子,我們都還年輕,你心裏別有壓力。”

    逢春低著眼簾,看薑筠抱她的修長手臂,想了一想,到底沒問他‘若是我一直調養不好,那怎麽辦’的為難話,隻問:“我知道……那母親,她不生氣吧。”古代娶媳婦,都恨不得早點開枝散葉,她一進門,卻要先調理身體,也不知薑夫人作何想法。

    薑筠輕輕笑道:“你別瞎想,母親直說,是你給我帶來了好福氣,她也叫你好好調養身子……父親中午不回府,我在明萱堂陪母親吃了午飯,你方才吃了什麽,不會還沒胃口,隻想喝粥吧。”

    逢春搖了搖頭:“那倒沒有,突然想吃麵食了,就要了一碗陽春麵。”見薑筠目光溫柔的望她,逢春笑道,“廚房做的味鮮又爽口,我把一碗都給吃幹淨了,嗯,晚上還想再吃。”

    薑筠展眉笑道:“好,晚上我同你一起吃。”

    兩人說了一會子話,逢春道:“二爺下午還要再去書房,趕快歇會午覺,別弄得下午沒精神。”

    “你往裏頭去點兒,咱們一起歇。”聽到逢春的勸睡之語,薑筠站起了身,自己動手脫外袍。

    逢春伸手戳戳窗下的寬榻:“我身上不幹淨,二爺與我擠什麽,那張木榻也挺寬敞,睡那兒去吧。”

    薑筠踢掉鞋子,直接躺上床,拿眼瞪逢春:“我偏要與你擠著睡,你能奈我何?”

    逢春眨巴眨巴眼睛,然後將腦袋拱到薑筠懷裏,薑筠立時笑彎了眉眼,在逢春的腦門輕啵一口:“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