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寡言心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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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心人伸援助之手,寡言者係麵冷心熱
玉瑾到了近前,見人群中一高大男子正將一人扭倒在地。被扭之人仍做掙紮,強行起身。高大男子眼疾手快,立刻手腕一轉,將那人牢牢摁在地上,同時一個彎腰,手一揮,從那人手中抽出一個荷包,道:“這是誰丟的?”
那荷包是再普通不過的深藍粗布縫製的,但在角落處繡了一個瑾字,正是玉瑾的荷包。玉瑾立刻擠開人群,回道:“是我的,那角落裏繡了個瑾字。荷包裏裝了二百二十元錢,它物一概沒有。”
圍觀人群見擒住了小偷,自是一陣喝彩,又見失主也出現了,知道這出熱鬧演完了,便自漸漸散去。
男人擒著毛賊,玉瑾上前接荷包,道了一聲謝,男人麵無表情地嗯了一聲。玉瑾不由好奇,打量他兩眼。
這男人約莫二十出頭,眉頭應該常年皺著,已出了淺淺的印痕,像是有滿腹的心事一般。他一雙眸子夜色般漆黑,但目光卻十分森冷,那目光盯著人看,便是給人一種生人勿近意思。他薄唇緊抿著,將臉部線條拉扯的更加堅毅,整個人顯出一種堅定又難以接近的感覺。
玉瑾道過謝,見這男人並不太願理人的模樣,便轉身準備要走。
“這該怎麽處理?”
男人的聲音沉沉在身後響起,玉瑾腳步一頓,回頭道:“問我?”
男人蹙眉點頭。玉瑾低頭看一眼跪爬在地上的毛賊,道:“放了罷,左右沒造成損失。”
對於玉瑾的回答,男人顯出了十分的不滿,他踩著毛賊肩的腳用了一些力。毛賊被踩在腳下,嗷嗷叫喚:“姑娘,您還是別放過我,您要是放過了,我這手估計要被卸了。”
玉瑾彎著腰,一手掩著嘴,嘻嘻笑了起來。笑了片刻,她抬頭,彎著眼,看著男人道:“你既不願意放了他,又何苦問我一遭?”
玉瑾仰著頭,夕陽餘暉正灑下來,照在她白嫩的肌膚上,出現一層淡淡光暈,襯托著她滿臉的笑意,終於顯出一種年輕女子的鮮活。男子微一愣,仍舊麵無表情道:“你是失主。”
“唔,對的。”玉瑾直起腰,煞有介事地點頭,“你也知我是失主,既未造成損失,失主也不願追究,所以便放了罷。”
“那便放了。”男人雖這般說著,腳下卻更用力。
毛賊哀哀叫喚著道:“姑娘,您行行好,送我去警署罷。”
玉瑾再次捂嘴偷笑,道:“既然你自己要求去警署,那便去罷。”說完,看向男人,好心提醒,“你仔細著些,莫把他胳膊踩壞了,到時候被他反咬一口。”
男人看玉瑾一眼,隨即抬腳,在毛賊屁股上一踹,道:“起來,走了。”
毛賊逃命般爬起來,乖乖讓男人押著往前走。玉瑾無奈,隻能跟在後麵,一路往警署去。玉瑾跟在男人後麵,一時無趣,便慢慢從後麵打量他。這男人很高,足高出自己一個頭,他穿一件對襟粗布寬袖衫,袖子被挽至手肘處,露出麥色手臂,臂上肌肉起伏,布著青筋,顯出主人的孔武有力。玉瑾略挑眉,心想著這便是她爹時常念叨的,大碗吃飯,大袋扛米,舍得出力氣,踏實過日子的那號人物。不過按她的看法來說,這就是隻知道傻幹活,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人物。
玉瑾這般一想,有自偷笑了起來。她這一笑,卻被前麵的男人聽見了,男人扭頭掃她一眼,玉瑾不禁打個寒顫。看來自己的估算全然不對,這男人冷颼颼的,看人時,帶著些居高臨下的意思,絕不像那悶頭悶腦的莊稼漢。
原本隻是一笑,算不得大事。隻是此時,男人押著毛賊,三人正從一條僻靜的後巷穿過。男人回頭看玉瑾,稍一不留神,那毛賊竟掙脫了出來。那毛賊並不呆傻,若這般逃跑,他自是跑不過男人的,所以他一脫身,扭頭便往後跑。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玉瑾臉上尚留著笑意,還未反應過來,竟被那毛賊一把摟住了脖子。玉瑾渾身一僵,這才感覺脖間涼颼颼的,竟是有一把匕首抵在了脖間!
“你……你想幹什麽?”雖經曆過一次死亡,但刀刃冰涼的感覺還是讓玉瑾不由害怕起來。
“老子不想去警署,也不想被你踩斷胳膊,放老子走,不然老子就要她的命。”
這毛賊原是想拿她來威脅男人!玉瑾瞪大眼看著對麵的男人,卻見他嘴角一翹,竟冷笑了一聲。
“她死或活,與我有何幹係。你若要殺,便隻管殺。殺完了,我再送你去警署,到時候偷盜殺人一起判了,你也就不用再出來害人了,倒是好事一樁,動手吧。”
毛賊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隻能繼續放狠話:“你別以為我不敢,若真把老子逼急了,老子什麽都幹得出來。”
男人麵無表情的看著毛賊,隨即環了胳膊,半垂著眼皮,竟顯得有些無趣地斜靠在了牆上,道:“快動手,天黑了,該回去吃飯了。”
玉瑾難以置信地瞪大眼,這個男人在說什麽?回家吃飯?
同樣難以置信的還有毛賊,麵對這種油鹽不進的對手,著實讓他毫無辦法。如今已騎虎難下,難道他真要殺了這個小姑娘?
就在毛賊稍一愣神的瞬間,男人眼皮一抬,衝著玉瑾微一擺頭。玉瑾立即會意,頭一擺,耳邊就是唰一下風聲掠過,緊接著一聲悶響,鎖在她脖間的手已然不見。玉瑾很受了些驚嚇,睜大眼,呆在原地,半天動彈不得。
男人緩步走到玉瑾麵前,道一聲走罷,玉瑾這才回過神,向後低頭看了一眼。隻見毛賊睜大了一雙眼倒在了地上,脖間插了一截竹管,鮮血自汩汩流出。
“你、你殺人了。”
男人淡淡暼一眼地上的毛賊,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道:“似乎是死了。”
“你殺人了!你還這般淡然?”玉瑾像見了什麽猛獸般,急忙躲開幾步。
男人略為不滿地蹙眉看著玉瑾,道:“是他犯錯在先。”
“犯了錯就該死?不過是個毛賊,最多抓進警署關幾天,罪不至死,你卻出手要了他的命?”玉瑾既害怕又氣憤,雙唇不住哆嗦,說起話來如機關槍般,又快又急,“你就這般隨隨便便殺了人,還惦記著走,卻不怕警察來抓人麽?你偷錢就該死,那你殺了人該如何處置?”
“偷錢不該死,但他挾持他人,無奈之下傷了他的性命,也是情有可原。”
“那你放他走便是,何必斤斤計較?”
“你這個女人到底能不能理清目前的情形?他挾持的是你,我是為了救你才殺了他。”男人眉頭緊皺,顯出了十分的不耐。他話音剛落,一把抓住玉瑾的胳膊,拖著她就出了小巷。
玉瑾還待說話,掙紮著想抽出胳膊,肩膀處卻傳來一陣疼痛。她這才留意到,肩膀處被劃了一道血痕,應該是剛才毛賊倒下時,手裏的刀劃了過去,自己太過驚恐,竟未曾注意。
男人猛一鬆手,差點讓她跌倒。玉瑾用另一手摁住肩膀,回眼瞪男人。男人卻早已轉身,留給她一個後腦勺,道:“過來。”
玉瑾立在原地,這命令似的口吻讓她有些不痛快。男人卻自顧走著,頭也不回沉聲道:“磨磨蹭蹭幹什麽?過來!”
玉瑾越發不滿,卻又不由自主跟了過去。男人似乎頗有信心,斷定玉瑾會跟過來一般,頭也不曾回,自在前方帶路。
繞過了幾條巷子,走到一條街上。此時已近黃昏,路上少有攤販,街上顯得有些空蕩。男人帶著玉瑾,直接去了一家名為歸仁堂的中式藥鋪。
進了鋪子,櫃台後的夥計立時迎了出來。夥計迎到門前,看清來人,立刻喲了一聲,道:“先生來了?掌櫃在後院裏,先生往裏請。”
男人略一皺眉,道:“不必勞煩掌櫃了,給這姑娘瞧瞧傷,順便弄套合適的衣衫來,讓姑娘換上。”
男人說話間,夥計已沏好茶放在了偏廳的茶幾上,隨後做了個請的手勢,將男人和玉瑾往裏讓。男人卻不挪步,回頭對玉瑾道:“在這裏上好藥,換身衣裳再回去。今日的事你權當什麽也沒發生,我自能處理。你先去那邊歇息片刻,傷口的事他們會盡快處理好的。”
如何處理?!這可是殺了人的大事!玉瑾幾乎要叫出來,但她意識到眼前的場合,是絕不能亂說的,便生生咽了回去。
男人對玉瑾說完,轉而又對夥計道:“若沒記錯,這鋪子裏有幾個丫鬟,一會兒你配好藥,讓丫鬟給姑娘上藥。
夥計忙不迭應著,男人吩咐完,竟告辭離去了,留玉瑾一人在藥鋪裏,完全理不出個頭緒。這男人看著一副莊稼漢的打扮,卻功夫了得,並且這藥鋪的夥計對他也是恭敬有加的模樣,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玉瑾咬咬唇,忍不住問夥計:“他是什麽人?值得你尊稱一聲先生?”
夥計打量玉瑾一番,道:“我也不知,隻知姓陸。隻是掌櫃的吩咐了,一定不能慢待陸先生,先生的要求也要盡量滿足。”夥計說完,再做一個請的手勢,道,“姑娘先請進去歇息片刻,我去後堂找個丫頭過來替你清洗傷口。”
玉瑾點頭,自往偏廳走去。她一邊往裏走,一邊想著近幾日的事,不由又搖頭,重生之後,遇到的神神秘秘的人實在太多了。